离经

　　下学后，待洛先生一走，杨小四立马恢复了挨训之前的神气，仿佛今日回去不用再抄课文了似的跑到他跟前。
　　“喂，夏梁丰，”这小子坐到江明楼桌案前，眉飞色舞，一脸浮夸道：“给你报个备，上一个被洛先生叫去喝茶的小子，回去之后哭了整整一宿！”
　　闻言，周围收拾书本的学生们都笑了起来，纷纷劝他想开些。
　　“要是受不了了也一定憋着眼泪花儿，记得千万别在先生面前哭出来，越哭得厉害，先生越是罚得狠呢！”
　　“对对对！”
　　周围人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地提醒着，言语间多少都带着些畏惧。江明楼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去的地方并非先生的茶室，而是一言不合就能丢了性命的大理寺。
　　江明楼知道这些话多是揶揄，所以也懒得接，只稍稍叹了口气，便整了整衣襟，在众人的注目礼下，顺着路引朝茶室走去了。
　　说是茶室，其实在江明楼看来，也不过就是间茅屋。屋子里仅一方桌，一方书架，一把椅子，一只看着还过得去的茶壶罢了。
　　洛先生还没过来，大概是去收拾整理吧，江明楼便又退出来，安分地候在茅屋门口。
　　大概半刻钟后，身后终于响起了车辙声。
　　江明楼转过身子，稍加确认后，躬身行礼。
　　“先生。”
　　洛先生抬手示意他起身，
　　“来啦，进去吧。”
　　江明楼直起身来后退两步，让过轮椅，再跟了进去。
　　“怎么今日才来学堂，你可知春学在三月就开始了”洛先生从炉子上拎起茶壶，倒了两杯热茶，示意江明楼坐下。
　　这个问题，江明楼也是准备过的，顺着就准备背下去。
　　“母亲与我三月尚在安阳，前几日才到京城落脚，母亲在城外找了间没人要的房子，修补修补暂且安了身。母亲说，我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便送我来了义塾。”
　　“安阳人？”
　　“……嗯。”
　　“甚巧，你可知我也是安阳人？”洛先生笑了笑，眉宇舒展了许多。“安阳姓夏的人家不多啊，你父亲是哪位，说出来我兴许还知道。”
　　……
　　怎么就这么巧……
　　虽说江明楼确实还编了个父亲，但……
　　“呵，”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编个理由，洛先生忽然就笑了起来。
　　“别怕，你接着编。”
　　江明楼一怔，又听洛先生接着道：
　　“不愧是江家人，果然，脑子都不好使，是吧，江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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