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诡境[灵异无限流]

作者:遁大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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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院


      今天是夏梦初重获自由的日子。

      新来的何医师给她做了全面检测,在出院小结上写道:“双相情感障碍I型重症,经过一千零八天的抗狂躁、抗抑郁合并改良电抽搐治疗,辅以心理疏导,患者康复良好,情绪稳定平和,准予出院。”

      她被关在远城精神病院快三年了。

      如果生活轨道不曾改变,她已有心仪的工作,或者正在读研深造。

      可她对未来的一切憧憬,全随着那桩悬案戛然而止了。她试图逼迫自己忘掉痛苦诡怖的往事,但它仿佛烙进了脑海里,连细节都历历在目。

      那是大二暑期,久无音讯的爸爸突然打电话给她,说妹妹夏梦沫大后天要在城南的半崖酒店举办婚礼,希望她作为姐姐能参加。

      她原本不想去,因为爸妈很多年前就离婚了。爸傍上了位有钱的岳父,与后妻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娇女儿——她与这个异母妹从未谋过面,但没少闻其名。

      夫妻缘尽,一拍两散,倒也无可厚非。但爸是在妈月子期间出轨的,直到情人怀孕,爸才向妈摊牌,说要净身出户。

      乍听好像有情有义,其实不过是一坨驴屎蛋,表面光亮罢了。

      爸是村上唯一的大学生,当年爷爷为了供他,真称得上砸锅卖铁。那时外公家里经济条件还算宽裕,加上与爷爷是故交,没少帮衬他们。

      爸毕业后去市里的知名企业当了会计,工作初始手头仍很拮据,买不起车和房,在婚事上高不成低不就。妈是高中学历,在当地算小有文化了,暗恋爸多年,经媒人撮合,两家顺理成章结了亲。

      不到三年,爸就有了外遇。妈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

      爸所谓的净身出户,就是给妻女留下了他的全部积蓄,统共不足五万块钱。

      病魔张着血盆大口,眨眼把那点钱给吞没了。妈因无钱治病撒手西归。

      夏梦初寄宿在外公家,老人含辛茹苦拉扯她长大,在她考入大学那年也去世了。

      她靠奖学金和兼职挣生活费,爸从来没有问过她,仿佛死了一样。

      乍接到他电话,她是无措而沉默的,连一句爸都难以叫出口。

      他言语很恳切,近乎苦口婆心,还带了些愧疚:“阿初,爸对不起你娘俩儿,但你妈已经不在了,欠她的我没机会补偿了,还好有你……你也得学着往前看,多出来见一下世面,兴许能变得活泼开朗些。”

      就是这一星半点的诚意,让夏梦初冰冻的心融化出了细微裂缝。她没有当机立断的拒绝。

      他似乎很开心,替她做了决定:“明天上午十点,我派的人过来接你。”

      她一晚上没睡好觉,天刚亮就翻箱倒柜,把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试了个遍。最后挑了件浅紫色撒碎花的波西米亚长裙,某宝上淘的地摊货,不艳不素,挺适合参加婚礼的。

      一切收拾停当,接她的车到了,是一辆崭新的宝马。庄上人三五成群,纷纷伸长了脖子瞧。邻居王婶笑得没了眼睛:“我就说你这妮的命好吧,这去了是不是就不回了?”

      她没好气甩出一句:“这里是我家,不回我去哪?”

      “你爸现在发达了,拔根汗毛就够养你一辈子!傻丫头,还准备回这破宅子喝西北风呀?”王婶继续聒噪:“嘴巴甜些,让你爸给你找个高富帅,大学生毕业终究也要嫁人嘛,飞上枝头可别忘了我这个穷婶子!”

      “当然忘不了。”她冷声道:“我喝西北风的时候问你借块馍,你拿着喂狗都不给我。”

      王婶被当众落面子,气得急赤白脸:“小叫花怎么说话呢,怪不得你爸十几年不管不问你!我前些天在城里见到了他们一家,恩恩爱爱的,你去了就是个外人!你妹妹那气派,你给她当丫鬟还差不多!”

      村民们大都在看热闹,和王婶不对付的刘奶奶呸出一口唾沫:“烂疮的长舌妇,啥事儿都爱掺一脚!也不怕闪断了舌头!”

      有人附和:“势利眼喜欢热乎个脸子,贴城里那家冷屁股!咋没见人给她找份差事,做个保姆也好呀!”

      王婶耳朵挺尖,开始转移目标与人对骂。

      夏梦初默不作声跟司机出发,一路昏沉打着瞌睡,不知过了多久,发现车在一栋小洋楼前面停下了。有仆人迎来,引她进客厅。

      转动的圆桌上,摆满了精致丰盛的饭菜。桌的周围,坐了三男两女。

      “来了,快吃饭吧。”一位鬓角斑白的男人招呼夏梦初落座。他的五官模样与家传老照片里的爷爷很像,应该就是她的爸夏孜了。

      “我介绍一下,这是你妈和你妹,不用多说……”他略过旁边的女人女孩,分别指了俩年轻男子道:“他叫林步青,你的准妹夫。这位是青儿的哥们宏岩,咱市贾局的独生子。”

      夏梦初点头致意时,瞟了一眼。那叫做“假红颜”的小伙子,体积非常之大,一堵墙似的又厚又多肉,足有二百来斤,滚圆的胖脑袋配上塌鼻子阔嘴唇,再加一双色迷呆滞的眼,真是难以形容。

      有了“假红颜”做对比,那“拎不清”倒显得过于秀气了,像被化肥水泡过的豆芽,又瘦又长,微驼着背,硬把将近一米九的气场缩到了一米七。

      夏梦初没话找话说:“我是来参加,妹妹婚礼的。后天举行是吧?”

      “呵呵。”一声讥诮的笑响起,夏梦沫低头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晶亮美甲,嘴角撇起了傲慢的弧度:“参加我的婚礼?你脸真大。半年后吧,让我看看你能否上得了台面。”

      后妈严雀儿赶紧训斥道:“沫儿不许乱说。”

      疑窦在心里浮生,夏梦初不想问缘由,皱着眉头站起身来:“既然她嫌我不够格,我走就是。”

      夏孜急忙阻拦:“阿初你听我说!沫儿要结婚不假,但是定在了元旦!她读书不行,刚念完中专,我打算让她先去机关单位工作。”

      “为什么提前骗我来?”

      夏孜抓住她的手,缓声抚慰道:“我其实是,想让你在这儿住段时间,以免将来参加沫儿婚礼时不适应!”

      “我一个土包子,怎么可能适应你们的高大上?”夏梦初嘲讽道:“爸不必费心了,你这里我可住不起。”

      夏孜嗫嚅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时贾宏岩结巴着接了话茬:“她脾气挺、挺刚的,跟我想的不、不大一样。要不你们一家先聊,劝好了、我再来?”

      夏梦初闻言,顿时想通了前因后果,整个人如坠冰窟:“爸打算拿我当礼物,为妹妹铺路?”

      这句质问,让氛围变得极微妙尴尬。他们没想到她如此聪明一点就透,更没想到她会如此犀利,一把扯下了遮羞布。

      “很多年不联系的人,忽然联系,不是骗就是有所求……我还心存侥幸,盼着能有例外……”夏梦初含了泪说着,退出客厅。

      林步青在女友示意下,迅速跑到前面,先一步锁上了院子大门。

      “没想到是条忠犬呢,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吗?”夏梦初扫一眼林步青,再回望老父亲:“爷爷和我外公辛苦供你,你那学问却读到狗肚子里了。”

      夏孜灰败着脸,叹道:“把锁打开,让她走吧。强扭的瓜不甜。”

      林步青犹豫了片刻。夏梦沫姗然走过来,轻柔浅笑:“姐姐这样丢了魂似的回村里,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爸多凉薄可恶呢,连一夜都不肯让你留宿。”

      后妈上前挽住夏梦初的胳膊,热情得像知心鸨母:“你恨我,恨你爸,我懂。但你不能任性,现在回村里太晚了,路上出了事怎么办?”

      夏孜连连点头:“我糊涂了,居然想放阿初回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夏梦初想了想,这附近没有公交车,若徒步到客运总站,然后坐车到县城汽车站,再换乘到镇上,估计要辗转到天黑,通往各村的班车已没了。

      从镇上走到家,得两个多小时,乡间没有路灯,途中须经一条荒僻河谷,那里近年来连着发生了三起命案,白天都怵得慌,何况深夜独行。

      权衡之下,她决定明早再出发。

      她不愿陪这几人演戏,说累了想躺下歇着,夏孜把她安置在三楼尽头的一间卧室。晚上开饭时她没去,用热水冲了包泡面,吃完把房门反锁了,上床睡觉。然而满耳都是楼下喝酒碰杯笑闹的混杂声,快到深夜才息下来。

      刚入浅眠,却听见钥匙在锁孔里咔吱着转动。她惊得猛然清醒了,把房间的桌子椅子全部搬来抵在门后,抄起一把迷你折叠刀在手里,同时拨通了夏孜的手机。

      “喂,谁呀……头好痛……”他含混嘟嚷着。

      夏梦初吼了几句爸,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如雷鼾声。

      他喝醉了!

      这时,门后桌椅在强大冲力下轰隆散倒,凌乱的两三条人影使劲推搡着一个大块头,直扑往夏梦初的床前。

      贾宏岩的肥脸油腻通红,流着口水紧盯着她。酒气混着欲望,他像嗑了药般,已然失去理智。

      夏梦初抽出了小刀:“谁敢上前?”

      夏梦沫咯咯笑道:“吓唬谁呢?这把小破刀用来削铅笔还差不多!姐姐,别反抗了。宏岩小时候还是很帅的,再说,他家的条件那么好,你是掉进福窝里了!”

      “福窝留给你吧。”夏梦初的眼睛闪起寒芒,从夏梦沫身上刮过,看向后妈与林步青:“你们可真是臭鱼烂虾配一锅。”

      林步青不作声,扭头走了。

      严雀儿向夏梦沫使了个眼色,俩人也退出去,“嘭”一声关了门。

      夏梦初奔过去,死死拉门把手,纹丝不动。贾宏岩“嘿嘿”傻笑着,浑身红胀像个巨型的油爆虾,弓着腰跨到她跟前,一下子把她扯翻成仰面朝天。

      情急之下,夏梦初一刀戳在了他手臂上。

      他吃痛地咆哮起来,另一只手使劲儿卡住了她的咽喉。

      窒息感模糊了她的意识。她想,她大概要死了。

      严雀儿等人听不见动静,打开房门来看,只见地上鲜艳的几滩血迹中,横躺着两个人。男的已无气息,双眼大睁,瞳孔涣散,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女的面紫眼白,呼吸微弱,命悬一线。

      经过一番抢救,夏梦初的命保住了,贾宏岩却莫名其妙死了。根据法医解剖结果,他全身内外无致命创伤,换而言之,就是死因不明。

      无论怎么审理此案,她都属于正当防卫。

      但贾家不会让儿子枉死并落个坏名声。罪魁祸首为了洗脱责任、争得谅解,造伪证说夏梦初患有严重躁郁症,把她强送到精神病院禁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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