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小玫瑰

　　回家后，黎烟没有先处理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食物，而是靠在玄关柜子上，从通讯录里找出备注为修水管的人，拨出了电话。

　　对方秒接通。

　　黎烟开门见山道：“我今天又感觉到被偷拍了，但是没有看到人。”
　　对方问：“在哪里？”
　　黎烟：“辰星这边的房子。我今天第一天过来住，临时决定的，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打车来的途中没有感觉到被跟踪，在拿外卖时感觉被拍了，但我对面的房子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住，你调查一下吧，也许是认识的人。”
　　“好的。”

　　黎烟说完准备挂断电话，对面忽然说：“辰星这边我不太清楚，但是今天在电视台我拍到了一个人，照片发你了，你看有印象吗？”
　　微信上同备注为修水管的人发来了几张照片。

　　是黎烟偷偷溜出来站在路边打车的时候。
　　照片离黎烟稍远，似乎在保持一段距离的高处拍下，黎烟在里面只是一条黑色的竖线，金光闪闪的高跟鞋变成一个模糊的点。
　　对方怕她注意不到，在一开始的照片中用红色的圆圈标出一个小黑点。
　　按照照片的顺序，里面的小黑点离她越来越近。
　　其中一张放大了很多倍，清晰地拍到了小黑点垂下的左手中握着的玩意儿。
　　很小，似乎是方形，从手掌中露出黑色的棱角，有一点银色微微反光。

　　黎烟不确定地问：“摄像机？”
　　“对，微型摄像机。”对方肯定道，“我的角度拍不到他正脸，但他当时离你不远，你回忆下有没有看到他的脸？”

　　黎烟想了下，她当时正处在得知将死的彷徨和私逃节目的紧张中，太陷入自己的情绪，对周围的环境反而没那么敏感。
　　这个人她有一点印象，低头玩着手机站在路边，语气嘻嘻哈哈地给朋友发着语音，从她旁边过也没有过多的投过目光来，看上去只是一个恰巧路过的人，所以没有太过注意。

　　“没有，他低头玩手机，而且戴着口罩。”

　　对面没有因为她的回答灰心，反而说：“行，你把辰星那边具体的住址发我。今天他已经露出了一点马脚，这两天我在你附近勤盯着，一定能够抓出幕后真凶！”
　　黎烟并未被他话里的笃定鼓舞，冷漠说：“截止到这个月，如果还没有查到背后的人，我们的合作到此终止。”
　　“别呀！您要相信我们侦探社的实力，这次拖得久就是背后的人藏得太深了，现在已经有头绪了，迟早的事啊！”
　　“嗯，我的信任只到这个月末。”
　　“那……再多宽限几天呗，这都二十号了，还有十天就到月末，太短了……这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啊……”
　　“十一天。”
　　黎烟说完没理那头的哀嚎，果决挂了电话。

　　-

　　宿醉以后的头疼让黎烟有一瞬怀疑她到底是活是死。
　　但死了以后应该是解脱吧，不用还债，不用道歉，所有生前做过的坏事在死后都能得到原谅，死无对证，还有比这更好的好事吗？
　　那她应该还活着……

　　黎烟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
　　昨天喝醉以后没卸妆没洗澡，身上裙子睡得皱皱巴巴，地上横竖躺着许多酒瓶，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酒精和呕吐物混合后难闻的味道。
　　她简直又要吐出来……

　　忍着头痛去浴室清理了自己，换上干净宽松的睡衣后才觉得好受了些。
　　黎烟习惯性地站在窗户旁边眺望外面。

　　没有人的街道，阳光静静地照耀，一派祥和。

　　她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拉开了窗帘。

　　不是掀起一角，警惕地向外张望，而是大喇喇地把窗帘全部拉开，露出整个窗户，将自己完全暴露。
　　阳光透过大片玻璃照射进来，照在她没有涂防晒的皮肤上。

　　暖洋洋的，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得蜷缩又伸展。
　　很久没有这样放肆地晒太阳了，呼吸也变得畅快。

　　晒久了，皮肤有微微灼热的感觉，但黎烟还是不愿意离开。
　　她从书房里搬出一把摇椅，放到阳光最充足的地方，然后拿着昨天决定离开电视台就关机的手机躺上去，以悠然缓慢的节奏前后摇晃着。

　　手机开机。

　　一瞬间涌出来的来电和消息让手机卡顿重启。

　　黎烟始终心态平和，静静地看着手机。
　　刚一恢复正常使用，备注徐姐的电话催命似的打进来。

　　她平静地接通，“找我什么事？”
　　对面一愣，没想到打了几百个电话突然通了，而后便是狂风骤雨般地轰炸：“黎烟！你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吗？！我给你一个小时，立即回公司！”
　　“我不会回公司。”黎烟冷静地回答道。
　　“……”

　　经纪人噎住，没想到黎烟玩失踪后态度还这么强硬。她深吸一口气，改变语气，苦口婆心地劝说:“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担心你。你一声不吭，翘了节目，我们找你都找疯了，你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常去的地方，认识的人都找了，全都不见，我担心坏了，刚才语气不太好，你别太介意，有什么事情你回公司，我们面对面地谈，我们齐心协力都会解决的。嗯？黎烟，你说呢？”
　　“我说，不好。”黎烟望着被阳光照着的手，宽松的袖口在手腕投下一片黑色的影子，和完全在阳光下，亮白得反光的手形成反差。
　　她把袖子撸上去，细白的胳膊整个晒着阳光。
　　闭上眼睛，她想象自己是巷子里盘在围墙上晒太阳的猫咪。
　　懒洋洋，没有目的。
　　融化在阳光里。

　　经纪人叽里咕噜说了很多话，软的硬的，求和的威胁的，黎烟都左耳进右耳出，没放在心上。
　　等对面说累了，没耐心了，她还是原来的话：“我不会回去，违约金赔偿事宜，我的律师会和你联系。”
　　“黎烟！……”
　　后面的话没等经纪人说，黎烟已经掐断了通话。

　　新的电话又打进来。
　　挂断，再打进来。
　　没完没了。

　　黎烟把徐姐拉入黑名单，不允许再打过来。
　　清静了不到一分钟，电话又打进来，是个陌生的手机号，可能是昨天新来助理的。

　　也果断拉入了黑名单。

　　黎烟打开微博，尝试登录大号。
　　果然密码已经被改掉了。

　　她登录了小学同学的微博，浏览了下热搜。
　　只有一个关于她的，因为昨天晚上她缺席了本该参加的直播。
　　主播预告早就放了，公司热搜也买过了，她的粉丝也积极响应，控评给足排面。
　　可是在直播开始前两小时，主播突然删掉了关于她的预告，新发了一条，请来了别的嘉宾。
　　没有提她不来的事，她的粉丝在底下问也没有回复。
　　等到直播开始，她真的没有出现，她的粉丝在直播间问，和新嘉宾的粉丝吵起来了。
　　两边的粉丝不遗余力，各种掐架，被有心人利用，买了对两人都没好处的热搜。

　　昨天下午的节目是录播，还有一个星期才正式播出。她没有出现，粉丝一定会去找官方要说法。

　　她的突然离开，对节目、对公司都不是好事。
　　现在关于她的热搜在低位，肯定是公司花钱的结果，不想引起关注。
　　在事情发酵之前，先隐瞒，再谈条件把她找回去，粉饰太平。

　　她刷了将近一小时，关于她直播缺席的热搜越来越没水花，被其他明星顶下去了。
　　而昨天侦探社发给她照片里的人也迟迟没有动作，没有爆料她离开电视台的照片。

　　可能把料儿卖给她公司，被压下来了吧。

　　黎烟换了几个关键词都搜不到，超话里也和平时差不多，美图博和数据博掺杂，还有一小部分因为直播的事吵架，有的粉丝认为没必要去主播那里和别家粉丝吵架，给人印象不好，也有粉丝认为只是问问，主播既然发了预告，突然取消自然要给粉丝说法……
　　翻了不少帖子，只有一两条关于昨天没有蹲到她在电视台的下班图，有一个人回复是因为录制提前结束，走别的通道离开的。
　　一看就是公司的手笔。

　　超话里讨论这件事的微博太少，犹如一滴水汇入茫茫大海中。
　　被隐藏，被忽略。

　　这是公司要的结果，给他们缓冲和公关的时间。

　　但这不是她要的。

　　如果谈判失败，确认她不能回去，公司会做的就是牺牲她。
　　不知道什么样的黑料会冠上她的姓名。

　　她一个人的力量，没法和资本抗衡。

　　唯一能做的是先发制人。

　　-

　　刷过微博，黎烟不再理会打进来的陌生号码，直接将手机关机。

　　拿起新手机，打开美颜相机随便拍了张自拍，而后从桃宝买了个崭新的微博账号，上传照片。
　　选中后，她忽然想起来昨天王七七说她更适合原相机。

　　再看美颜相机的照片……
　　好像……是和她长得不太一样……

　　删除。

　　原相机前置自拍一张，再次上传。

　　文案简单粗暴：【大家好，我是黎烟的小号】

　　微博名也改成了【黎烟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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