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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睁眼之时,六耳的脑袋依然昏沉。
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还是潮湿着。耳边有呼啦啦的水流声,侧过身一瞧,才惊觉自己身处芦苇丛,竟漂到了葭葭湖这。
远处有一破旧木船,六耳摇摇晃晃走过去,在葭葭湖中穿行。
六耳斜靠于木船上歇息,耳边仿佛传来那盼仙来不停学堂的读书声。湖面上,蜻蜓也是飞来掠去,不时停靠六儿眉心、指尖上,双宿双飞,你侬我侬,无边湖面上交织热舞,水纹上刻下圈圈缠绵。那太阳藏在云后,团团白云香气蒸出,微风不熏不燥,眼皮开始犯困。
待六耳睡醒,四周已暗沉。
六耳记得,栩生喜吃藕。既然准备考试,那就给她多补补气。只是这时节,湖中藕体瘦,如何够得一盅汁汤。
六耳捋起袖子,将细长胳膊深入淤泥,左右捣捣。好久,才触到一段肥藕,六耳大喜。
敲了敲,这肥藕弹性柔软,应软糯绵香。再摸一摸,光滑如玉,想必润泽有光。人间难得一见的好藕。
六耳越拽越长,直至扯出一圆咕咕的球,圆球上铺满海藻,细细滑滑。
六耳用力扯出,凑近一看,竟是条水怪。
六儿最怕这种丑水怪,便慌忙松了手,任那水怪“扑腾”一声跌入湖中央。
刚扔出去,脑子一激灵,那怪物好似穿着人间模样衣服。
六耳握桨在水中划拨寻找,未果,焦急万分,就怕误伤了好人家。
六耳平复心气,气聚丹田,一桨激起千层浪。黑夜中“咚咚咚”一阵响,好似连敲大木鱼阵阵响。寻着后,六耳用力拖出。
月光下,六耳将那一头海藻拨开,果然是个人,但这脸怎红肿不堪,怎一个丑字形容。
此刻,六耳竟闻到一阵幽幽香气。四处一瞅,也无花树。再一低头,凑上那人边上一闻,果然。
这香气好特别。六耳自小在果木园长大,平日里果树花香烤鱼香什么香气没闻过。今日这香醇厚,六耳闻后竟莫名欢欣。
“竟是个香宝贝!”六耳惊道。
这人仍旧昏迷,需寻个暖和窝,可不能被冻死,六儿心想。
起身张望,北岸戎戎坞,南岸千盏榭,西岸虔虚阁,东岸鹿耳亭,乃盼仙来不停学堂的四个研修堂。
最近停歇处,便是栩生姑娘的家。前方就是窄窄的乌蓬洞,穿过洞里八十一处尖刀石,便可抵达。
白日里,六耳常来,想见见栩生。只是栩生多闭门作画,六耳也见不得,只好独自于水榭边喂鱼,喂到天黑自己回红石洞。
夜路难行,摇桨艰辛。千盏榭灯影浮动,夜花香溢醉人,六儿惊叹这美景无边。
下了船,六耳顺水榭边一暗道,轻轻敲门。
“六耳?”丹儿好奇道。
“丹儿,我这有一风寒之人,在你家院里,借一晚可好?”六耳急急问道。
丹儿稍显难色:“六耳,栩生姑娘最近要静些。她这几日作画,茶饭不思,性子也…”
“丹儿,让那人暖和下也好!”六耳急道。
“丹儿!”青儿嚷着,从里屋推门直出。
“青儿!”六儿小心翼翼问候。
青儿淡淡说道:“六耳,又是你,你们家的红石洞又漏雨了?”
“青儿…”丹儿在一旁无可奈何。
青儿直眼瞧着六耳:“栩生姑娘的画作再不上稿,风和堂主那,谁去解释?还是她有能耐去得?!”
六耳上前:“画画嘛,重要,救人,也是啊!人家可说…”
“六耳!”青儿一甩手推开六耳,“喜救人,救你的便是!我们不如你这般纯德。六耳,栩生姑娘与你的命格不一样,你们俩打小便不是一路人,你一生草芥,何必毁她人前程!”
青儿转身对丹儿喝道:“还不快快关上,外头风声这边杂,也不怕吵着姑娘备考!”
丹儿低头关门,将自己的金丝小盏偷偷递于六耳:“天黑...小心...”
六耳刚接过,丹儿急急关门。
六耳这才想起,刚摘的小藕还没给,便隔门唤道:“丹儿,这藕条放这了,今儿摘得不多,你且做个半盅给栩生吃,过些日子我再采!”
六耳提金丝小盏转回。夜风吹得紧,似有些呛人。
六耳自言自语道:“青儿啊,你是不知我与栩生从小玩到大的情分,才会那样想的对吧,以后等栩生与你一讲,你就明白了不是。”
这小盏上的图,六耳知道,栩生家的东西,栩生亲笔画的。这金丝小盏的繁华似朵朵盛开一般,再配花粉灯芯,在夜色中愈发芬芳,比真的夜香花还动人。栩生都这般厉害了。为何风和堂主还不满意。
六儿闻着花香沉醉,不由得将这小灯盏缓缓举起。戏台上唱的那出,桃花女夜吃闭门羹羞羞泣泣,戏为人生,人生如戏,人呱呱坠地,便为登场客,这万千台曲,你落得他人幕,却怎也扯不上自个的。
突然想起此行目的,六耳再也顾不得这诗情画意的,一路跑回。
待金丝小盏的火光照亮小船,六耳这才瞧清那人的脸,惊呼道:“怎如此红肿!吓坏了我的小心肝!”
离这千盏榭最近的小院,便是伏弦姐姐家。
夜路犹黑,好在此段地势平坦,水湍不急,六耳趁月色摇桨东下。
月色朦朦,寒气袭人,湖心芦苇丛几声作响。六耳一惊,今晚夜路为何如此不安。早知如此,呆在栩生家墙角便得心安。此刻茫茫夜色,孑然一身,还拖一个昏迷不醒之人?
六耳瞥向那奇怪的芦苇丛,那风吹叶动终是与常日不同。前方是琴瑟潭最狭隘处,两岸芦苇长势密连,黑压压不得出路,白日里还需费力划船。
船上有些小石头,六儿想了想,扔出一个试试。
“稀哗”一阵,果不其然,一人影跳出,腾空一跃,静立湖面。
六耳一惊:“糟糕,只道是个不擅水的,待引出将其击落,如今瞧这水上功夫,做我六耳师傅也是够格的。”
走为上策,六耳将船头向后一拨。
那人影悬于半空,似乎对这船上昏迷不醒之人更感兴趣。
六耳向千鹅滩行去。
待六儿将船靠岸,那空中人似也不耐烦,伸出黑色刀爪,黑夜中异常凌寒,俯冲而下。
六耳用桨击拍湖面,水浪击起,那人倒未曾料及,腾空而起。六耳于慌忙中,拖拽住昏睡大神上岸。
忽然,那人出现在上空。夜色暗黑,虽看不清那人脸面,六儿却觉身上骨头寒气倒灌,隐隐作响。
“你,你是何人?”六耳哆嗦着向后退去。
那人一言不发。六耳想细看,却看不清楚。
见那人自空中轻轻飘落,触及地面时便发出“咯吱”声音,夜色朦胧,那枝丫处竟冒出一团团青火。
六耳心里开始不安,琴箫谷三百里夜路,今天怎一下遇俩妖怪。
那人似按耐不住,终于出掌,向这昏睡大神劈来。
六耳惊恐大叫一声,只见百颗鹅卵石瞬间齐发,最后听得“砰砰砰砰”几声,那黑衣人无声无息倒下。
前些日子,雕鸮老是来啄食,自家的鹅蛋都被叼完了,六耳便给这暗滩鹅群老小铺设行道,暗设机关,那雕鸮便也再不敢肆意来此。如今想来,倒救了自己一小命。
六耳吓出一身汗,做人果然得念着好。罢了,此后你这滩鹅蛋,本姑娘也不吃了,随你们后代兴旺腾飞,子嗣发达去吧。
六耳一看,这黑衣人如此甚毒,这昏睡大神的衣裳已被生生撕碎一片,露出一大段胳膊。
六耳将那黑衣人衣裳脱下,给昏睡大神披上。临走前,瞥见那黑衣人的高帽子甚有型,便取了戴上。六耳第一次戴帽子,顿感威风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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