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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夜色静谧。
颜苏城一侍女上前禀报,冷淼殿里的九千盏不眠情灯,已全数斩灭。双手覆在上面,那灯都已是刺骨的寒了。
元盾皇妃的眉头终得舒展,立马下令撤回。
那侍女见此,突然下跪,吞吞吐吐又说了一句:只是,待灯芯毁后,才发现,那...情缘境,竟,竟不是十七皇子的。
元盾皇妃震惊,忽觉手心火燎般裂痛,便瞧见祖传的缘缨盾嗡嗡作响,不再受其控制。
此时那遮月黑云急速退去,空中悬月似火球燃烧,吓煞人,似要崩裂。群狼嘶吼,行军队伍惊乱。顷刻间,乾坤颠倒,山峰折断。
一阵奇香飘来,元盾皇妃一闻,苦涩难堪,心神紊乱。
又一侍女急报,鸢尾崖上,妖花全数开放,暗香盈满,血月不祥。
未待侍女说完,地崩山裂,众人尖叫,那马车一等尽数跌落崖底。
秋霜入土,大地作欢。万物沉沦,唯待春发...
屏真正手捧书卷《颜氏传》,给六耳念了这一段。翻到下一页时,屏真眉头一皱,半天不语。
“后来呢?“六耳手托着腮,眼睛扑闪着瞧着屏真:“颜苏城?当今世道,颜值撩人啊!一座城,竟胆敢以颜字封头,奇了也奇了也!”
“什么奇了!我看这城主,八成是疯了!”屏真一面回道,一面又向后翻了几页,却不曾想再无文字,空白一片。
六耳瞥见屏真的手,这哪是十八岁少女的娇嫩小手?真是苦了屏真,自小便被那风和堂主关在小屋里,琢磨各种兵器。如今,长成大姑娘了,这手上身上的伤倒是不易见了,但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却是抹不去了。这一身的飒爽英气,倒是将那小女儿的柔情蜜意彻底斩断了。
此时,屏真突然抬起头,闷声道:“六耳,今天这故事,许是念不下去了。”
六耳“扑通”一声惊起。
“残书!你瞧瞧!仅前半卷,后面空了!”屏真将书递给六耳。
“你们戎戎坞的东西,全是盼仙来不停学堂置办的,向来精致周全,怎会...”六耳惊讶,念叨个不停,一面将书牢牢接过来。
“对,既是本破书,那就,不是我这戎戎坞的!”屏真撇撇嘴,不以为然。
六耳将书翻了个遍,确如屏真所言,仅首页有些字,口中念叨着:“你们的风和堂主,向来只挑贵的,怎会生出本残书?”
在盼仙来不停学堂风和堂主的眼里,天下稚儿不过三类:她风和堂主引以为傲的盼仙来不停学堂学子三千,还有一类,便是这世间资质平庸的可笑书生,最后一类,便是六耳这样不学无术的人间颓废。
屏真忽觉鼻子发酸,想了想师父十几年来的固执,深知无可奈何,便轻轻拍了拍六耳的肩,说道:“可不许你乱想,我的戎戎坞,是识得你六耳大仙的金贵身的,与那盼仙来不停学堂的心思,不一样啊!”
六耳歪着头,笑嘻嘻道:”知了知了,这天地间人际,一情分,二天分,情分修不得,天分改不得。凡俗之人带俗念,自然的。学堂是她老人家一手兴起的,几千得意门生,被厉害的人甩甩脸色,我也认了!”
突然,洞外风吹草响般,开始哗哗作响起来,动静愈闹愈大。
六耳惊,瞅瞅屏真,屏真指了下随身携带的暗器毒粉。
六耳好奇,轻轻爬到屏真身边,拽着屏真身上系着的小布袋。
“毒粉暗器都在,莫怕。”屏真神色凝重,低声回道,又瞅向洞外。
“戳不死你也要痒死你的小掌刀,毒不死你也会晕倒你的迷魂粉!”六耳打开袋子,忍不住笑了,一时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静悄悄的夜里,惹得屏真一惊。
此时,一群黑压压的猫头鹰飞出,两人同时望向洞外。
“看,是那吃死人的鹰儿!”六耳道,“生不可盼,死不可违!”
夜已深了,两人都有些乏了,便挨着柴火堆,仰面躺下。
夜半三更,青石塌上分外寒。
六耳轻轻起身,将火苗拨拨,随后披上薄被子起来看星星。
六耳想,那从未蒙面的爹娘和将自己养大的瞎老太婆,此时在天上何处天宫?
瞎老太婆死后,留六耳一人住这偏僻的红石洞,孤寂生存。唯有满天星辰,对自己不弃不厌。
夜里的火苗烧的噼啪作响,有些飞虫迎着火光四处嗡嗡,六耳拿起蒲叶,为屏真轻轻扇起。飞虫跑了,红石洞里也舒适了不少。
天还没亮,六耳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屏真从洞外回,手上还握着一只戎戎坞的堕尘箭。
屏真神色凝重,急急说道:“六耳,我得赶快回去!矛儿传我,戎戎坞出事了!”
六耳忙揉揉迷糊双眼,翻身爬起,一溜烟跑出,将红遛马牵来。
屏真一眼便扫到石凳上的那本残书,眉头微皱。
昨日书库取书,怎会抽了这本呢,缠绵色系小书,真是太恼火。幸好带出来,若被风和堂主撞见,定要被训“不务正业心思不纯”之类,挨鞭子的也定是自己这倒霉坞主。不过,戎戎坞不该有这书的,屏真一时想不通,不自觉攥紧了书,手心竟有些出汗。
屏真走到红石洞的里侧,将那书随手一扔,那书卷便稳稳的落在了一高高的暗穴里。随即骑上心爱的红遛马,急急回盼仙来不停学堂去了。
这阵子天气无常,异常燥热,红石洞更甚。这红石壁密不透风,冬冷夏热的,像一堵厚实的墙,挡住了春风和日光。
午后,六耳着屏真的话,看看这光滑的红石壁发呆。一时竟觉得有些烦乱,便找了块尖石,将绝离草捣碎成汁,在那光滑的红石壁上写了一个字。
春日乏困,日头微醺,六耳昏昏欲睡。
突然,这红石壁传来一阵清脆的崩裂声。六耳眯眼一看,此刻那绝离草草汁缓缓渗透到石壁缝中,深紫色的绝离草草汁液缓缓流下,这大石壁上渐渐显露出一条条裂痕,深深浅浅,越来越明显。
六耳深吸一口气,缓缓坐骑,揉了揉眼睛。此时,无数小碎石不停从洞顶洞壁上跌落,六耳大叫一声,惊慌中向红石洞外跑去。
正跑出洞外,只听见身后“轰隆”一声响,那住了十多年的红石壁竟塌了。
迎面拂来一阵凉风,从未有过的舒坦,六耳却是一身冷汗。
六耳脑袋一下子清醒不少,上前两步一瞧,眼前一片开阔空旷。
走近,抬头便瞧见金灿灿的一片,一串串的金葚果就如同珠钗金坠一般,闪耀着哗哗作响。红石洞后,竟藏着一片珍稀的金葚果林。
六耳捂住嘴,不敢相信:“天啊,葚果,还是金的!”。
环顾四周,虽无踩狼虎豹,却也不见一人,六耳向前走去。
原来这红石洞后竟是一低谷,四周高崖,如刀削般耸立,望不见顶,这崖底独处好风光,水流不断,林木苍翠。六耳好奇,沿着这整金葚果林往前走,弯弯绕绕走了十几道,才听见泉水声响。
正好奇瞧着,忽然一人形般的大红鱼飞跃出水面,六耳惊诧,忙小跑过去。
走近一瞧,湖面平如铜镜,那条大红鱼却不见踪影。六耳揉了揉眼睛,再看向这湖面,只有湖底的绿色水草轻轻摇晃,荡出些波痕。
六耳沿着湖边缓缓走着,睁大眼睛四处寻找。刹那间,又一抹红衣从水草处划过,那抹红色倒不像是红鱼尾巴,倒像是个女子的大红衣裳。
六耳一惊,莫不是有人落水了,便急急跳入湖中,想将那女子救起。
待六耳跳入湖中,才惊觉得这湖水不浅,湖底亦不可小瞧,层层水草犹如密网将人团团困住,将六耳猛地拉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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