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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中捉鳖
卫珏不想因自己的心情影响到别人,所以自来到祁山郡后,并没有去见过司徒西亚。这是第一次,还是因为公事。
卫珏选的见面地方是祁山郡的一间茶楼,私密,环境不错。
司徒西亚听过卫珏的提议后,很爽快地就应下了,“我会和父亲说。这些人也扰的断山周边的百姓不得安宁,早该收拾他们了。之前只是因嘉国内部有些事情,父亲才推脱了些时候,这次一定会同意。”
原是相对而坐,卫珏换到司徒西亚那一边,搂过司徒西亚赞同地点点头:“那当然,我家西亚办什么事办不成。”语气里的理所当然不加掩饰。
司徒西亚抬头看卫珏。她听说了宸贵妃的事,可又不知如何安慰。看卫珏现在这样,她想卫珏应该也不想让她安慰,便作罢,只要卫珏高兴就好。
卫珏有所感应,低头去看司徒西亚。眼神爱意满满,满脸宠溺。
即使在卫珏这里,司徒西亚经常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这会子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一个看红了眼,一个羞红了脸。窗外的月亮都受不了,慢慢地滑了下去……
过了几日,司徒西亚给卫珏来信:父亲已同意,望能来人商议细节。
这事敏感,在朝官员非诏出境,会惹来非议和不必要的麻烦。众人围坐在议事厅互相看来看去,最终目光一致看向了百里情。
百里情奇怪,“哎哎……,都看我干嘛,我不懂打仗的。”连连摆着手,站起身来还准备溜。
卫珏这时候腿脚是相当的利索,很快地走到百里情跟前,将他按坐到椅子上,安抚道:“听我说,你不用懂。只要背了左上将军的策略去告诉司徒上将军,再把司徒上将军的意见传达回来就好。”
百里情挣扎,“我记性很不好的。”
卫珏扶百里情站起来,很肯定地说:“你记性很好的。”
百里情摆手,“不好不好……”
卫珏把他推向左时睿,“好的好的。”
左时睿才不那么多话,拉了百里情就到书房里去给他说策略。百里情被拉走时看着卫珏一脸委屈的样,那叫一个可怜!
第二日,百里情身负重任前去赴约,直到傍晚才回来。进到书房,百里情神采得意,缓缓坐下喝口茶,抬眼见大家都殷切地看向他。百里情很受用,却故作淡定地和众人说:“我和司徒老将军都商议好了。围杀就在后天,明天要提前准备好弓箭手,还要提前告知百姓后天禁止出市,以免殃及无辜百姓。那群赛牧族人每天都会在中午之前进入祁山口,他们一旦过了祁山口,我们这边命人立马封了祁山口。断山口那边,司徒老将军也会在后天一早封了。到时候就是瓮中捉鳖,他们身强体壮,又善骑马,我们不宜近身作战。所以我们先用弓箭手,能射杀最好,不能射杀的待他们体力耗尽,再就近斩杀。”
左时睿点点头,这基本是他的策略,他觉得甚好。
卫珏左右看了他们一眼,都是信心百倍的样子。有些担心,多嘴一句,“最关键的是要及时封住祁山口,如果稍有差池,那些人觉察出城中有异退了回去,到时可就功亏一篑了。”瓮中捉鳖还在于这个瓮,瓮有豁口,什么都白谈。
左时睿笑着拍拍卫珏,“我明白,你放心。”说完就出去安排各项事宜,卫珏随他一起。
百里情:“……”这就没我什么事了?!
这天到了。老天爷赏脸,太阳大而不烈,不热不凉,正好。
也许对左时睿来说稀松平常,可对卫珏来说,着实是个令人激动的日子。说不清道不明,也不需要他亲临参与,可内心就是平静不下来。
站在城楼上,卫珏第一次看左时睿身穿铠甲,看没有很先进的武器依旧威风凛凛的士兵们,看风中“啦啦啦”作响的旗帜……
那种心情……无法形容。
左时睿一声令下,众人前进,各归各位。不见得景象多浩大,依旧能让人心中澎湃!
卫珏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一个关乎未来的想法。思绪乱飞,卫珏正想着如何奏请皇上……
城楼下的射杀号角吹响,百箭齐发。即使离得这么远,卫珏似乎也看到了被射中的战马蹬蹄嘶鸣,被射中的铮铮汉子也难耐钢铁进入身体的霎那疼痛,而不禁长吼……一时之间,鲜血横流,惨烈无比,天地之间似乎都黯淡了下来。卫珏有些颤栗着转了身,耳旁依然充斥着号角声、进攻声、嘶吼声……
想象中的金戈铁马恣意沙场,在现实中就是尘土飞扬、泪血病痛。卫珏忘了,军功累累的背后是森森白骨,胜利战役下的是鲜血淋漓。即使看了那么多的战争片,当真的亲眼所见,依旧让人毛骨悚然,在这里,命不是命,人不是人……
不知过了多久,初一和聂青几步跨上来。
聂青喘着气道:“珏爷,您在这里啊,让我们好找。”
卫珏回过神来,眼神好不容易对准了聂青的脸:“结束了?”
聂青看看卫珏背后的城楼下,“……是,是啊,结束了。”
卫珏怎么觉得自己耳朵边厮杀的声音一直都没断过。
晚上的时候,左时睿在左府设宴,与几个军官和卫珏同聚。
左时睿有些兴奋,举杯说道:“终于彻底解决了这个大麻烦,我是真高兴!来,今天我们就以水代酒,敬珏爷!”
卫珏扯了扯嘴角,兴致缺缺地举起茶杯……
左时睿大咧,高兴而来,兴致而归。
卫珏就不同了,一晚上心不在焉。初一和聂青早有察觉。退了席,两人跟着卫珏回了房。
枯坐了一个时辰,卫珏才开口,声音嘶哑:“你们第一次见杀人是什么时候?”
聂青和初一互看一眼,初一开口说道:“在万兽场的时候是第一次见,那时害怕,后来每天都会死人,有时一天死十几二十个,渐渐就习惯了。”
聂青有些许感慨:“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具体什么时候也不太记得清。只知道那时穷,饿死冻死的人时时有,被打死的人也常有。那时小,无知无畏,到现在也已经麻木,如今看着死人倒没什么感觉。”
卫珏缓缓地点点头。也是,在这个时代这些是正常的,倒是像他这么“娇贵”的反而不常见。
打发了聂青和初一,卫珏一夜无眠。
平平淡淡几天,左时睿的兴奋劲终于下去了。
康平来了一道惊雷,皇上给左时睿下了一道圣旨。左时睿说给了卫珏听:皇上的密探得到了消息,赛牧族将向我大齐开战,理由是为他们嫁给我们大齐,却无故死亡和无故失踪的公主找回公道。皇上的意思是,如今大齐国盛,我们要抢占先机。待更多的军马粮草一到,我们立马开战,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百里情嗤笑一声:“嫁的时候不心疼,如今要讨公道?怕是赛牧族王是坐稳了位子,闲得慌吧。”
卫珏打趣:“瞎说什么大实话!”又有些感慨,“又要生灵涂炭了。”
左时睿也想到了前些日子的那场射杀,他自小见惯了生死,后知后觉。他是后来听了百里情和初一的话,才知卫珏是第一次见真正的战场,很是不适。左时睿却也不知如何安慰,只道:“生灵涂炭在所难免。你不知我日日看着大齐子民在丢失的城池里为奴为婢,被打被骂,无辜而死,才是真的难受。我不但要守住祁山郡,还要收回临安郡和乾郡。”左时睿眼神坚定,字字铿锵。
卫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左时睿,大将军左时睿。卫珏也记得百里情说过,赛牧族当时之所以那么想要临安郡和乾郡,是因为那两个郡的山里有很多的石炭。也就是我们后人说的煤炭。除了自给,还可以用多余的石炭换来大量的钱财和必需品。赛牧族因此国力更盛,可苦的是两个郡的百姓。赛牧族人深知采挖石炭危险,因此全部的苦力都是大齐原先的百姓。有累死的、砸死的、被打死的……十万余人的一个郡,现在都不到半数。卫珏听着触目惊心,更何况离得这么近的左时睿,日日所闻,肯定是恨得咬牙切齿!
左时睿想起了天圣十二年那件祸事,道:“希望别再重现当年那样的事。”
卫珏也想到了,回道:“我听说这次粮草的事是由四哥安排的,定不会如当年那样。”
左时睿:“但愿如此。”
气氛莫名低迷,没人再开口。
百里情见两人都不说话了,眼珠一转,凑近左时睿:“大战在即,我觉得您这里万事俱备,但还欠缺样什么。”
左时睿离远了百里情,疑惑地问:“什么?”
卫珏也看着百里情。
百里情撇撇嘴,站起来,抱臂说道:“你觉得那垂垂老矣的军师,还能为您出谋划策到何时?我怎么瞅着土都埋到他鼻梁根了。”
左时睿急了,拍案而起,“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军师人虽老心清明着呢!再说,我还有几个年轻的。”
百里情动作迅速地挪着小碎步到了卫珏身后,依然嘴贱道:“是是是,我也没说那老军师糊涂啊!只是人都那么大年纪了,你还折腾人家,你好意思么?至于那几个年轻的,诈几句就露底儿。一看你平时就没怎么用。当然了,主要还是那几个人肚里也没多少货。”百里情的嘴巴的吧的吧,说得贼快。
左时睿也不争辩了,这次脑袋转得极快,“那就你,我立马请旨,让皇上将你赐给我做军师。”说着就去拿纸笔,准备写奏折。
百里情赶紧拦下,“别,我可不行。我只懂做生意,可不懂打仗。”又指了指一直在悠闲喝茶,看热闹的卫珏,“这不是现成的人才么。”
左时睿随着百里情的手指的方向看去,表情那叫一个纠结:“珏爷?给我做军师,不太合适吧?皇上也不会同意的。再说他是第一次经历战场,还有他的身体……”
百里情一听这话就有戏,拉了左时睿到小角落里沟通,“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一定不行?第一次?谁还没个第一次。在康平的时候,我看见珏爷看了很多关于这两个郡的卷宗,他可是相当有底啊!至于珏爷的身体么,有我你怕啥!”说完还拍拍胸脯,给左时睿一个放心的眼神。
左时睿半信半疑地看了看百里情,又看了看卫珏。
卫珏正在低头思考着什么。卫珏其实也在纠结,他之前在城楼上看着左时睿的英姿有了个想法,那个想法正是趁着这个特殊的时候留下来。保家卫国一直是他的梦想,当个军师是他在这个时代退而求其次的一个理想,卫珏还和卫玥提过。只是现在看到真正的的战场,他有些无所适从。如今被百里情讲了出来,卫珏觉得自己得想想,得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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