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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念言病了,好几天都在床榻上无精打采地躺着,好动爱玩的他真是度日如年,蠢蠢欲动,却又不能出来,只能待在房间里眼巴巴地望着天空,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不管成妈如何软磨硬泡,就是不肯吃药用饭。
“成妈,小少爷又没吃药吗?”云英关切地问着。
“哎!”成妈摇头叹息道“这可怎么办了?你看小少爷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让我来吧!”云英毛遂自荐道“我想我有办法让他吃药的”
“哦!是吗?”成妈眼睛一亮,点点头说“那就先谢谢你了!”
云英接过托盘,灵光一现道“成妈,我想先去拿样东西,你帮我把药再热一下,好吗?”
“好!好!好!”成妈抚摸着她的头,和蔼地说。
念言躺在床上正独自发着呆,云英推门进来了“小少爷!”
“是你!?”念言没好气地说“你也是来叫我吃药的吧?我才不吃呢,哼!”
“小少爷,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呢!”云英说“你也不想整天躺上床上吧,那样就不能到处去玩了,多闷了!”
念言似有所动地说“可是,药太苦了!我喝不下去!”
“小少爷!你看这是什么”云英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草编的蚱蜢,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好玩吗?”
“咦!真好玩!”念言从床上跳起来说“给我,给我玩!”
“小少爷,你先把药喝了,我就把它送给你!”
“这是你做的?”
“是的,如果你把药吃了,我再给你编几只,你说好不好?”
“这样啊!可是”
“你要是不吃,我就走了!”
“哎!别走,别走!我”
“你要不要嘛!”
“好吧!”念言猛地点点头“把药端过来!”
他皱起眉,仰起脖子,往嘴里一灌,咕咚咕咚就喝了个精光。
“哇!好苦啊!”念言张着嘴直伸舌头。
“来!小少爷!”云英喂给他一颗酸梅“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我的蚱蜢呢?”
“给你!”
“哇!你做得真好,跟真的一样!”念言爱不释手地,放在手心把玩着“你还会做什么呀!”
“我还会做好多小玩意呢!”
“你会做风车吗?”
“会呀!我还会做风筝,捏泥人呢!”
“是吗?”念言来了兴趣,拉着她的手说“那你现在就给我捏一个吧!”
“现在不行,你答应我先吃饭,我再做!”
“我吃饭,我吃饭!你快去做吧!”
“做泥人太脏了,要不,我给你捏个面人,好不好?”
“好!好!好!给我捏个孙悟空啊!”
吃过饭,念言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看着云英一点一点地捏着,做着,不一会儿,一个惟妙惟肖的孙悟空就腾空出世了。
念言左手拿着蚱蜢,右手拿着面人,满足得不得了,得意得不得了,开心得不得了。
之后,云英又为他剪窗花,描绣画,给他讲笑话,说故事,直逗得念言捧腹大笑,听得是津津有味,痴痴迷迷地。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过去了。
“你真了不起,不但什么都会做,还会讲那么多故事”念言对她佩服得是五体投地,甘拜下风地“你真聪明,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啊!”
“是爷爷!”
“哦,那你爷爷现在在哪里呀!”
“他已经过世了!”
“哦!云英,你别难过了”念言挺起胸膛说“以后,有我陪着你玩,你就不寂寞了,以后我再也不捉弄你了,我们做朋友吧!我们讲和吧!”
“真的吗?小少爷!”云英大感意外地说“那么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你不要再用弹弓打鸟了,你打它,它会很痛很痛的,你把它从树上打下来,它就飞不起来,也见不到娘亲了,多可怜啊!”
念言使劲地点点头,拉起她的手说“以后要是有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为你出头!”
“谢谢小少爷!”云英开怀地说。
悦鸿在门外站着有好一会儿了,此刻,她的心是温暖而湿润的,她再也按捺不住,飞快地跑进去,左右抱住他们,用下巴贴着他们的额头说“以后,你们就相互照顾,相互关怀吧!念言,你就把云英当作自己的姐姐,云英,你就把念言当作自己的弟弟吧!看到你们这么乖巧,这么懂事,娘真的好欢心,好满足了!”
云英、念言回抱着她,笑得好舒心,好甜蜜,好动人了,三个人,就这样紧紧依偎着,仿佛早已连为一体,分不开也拆不散了。
周家全体去饶州返故归游,几天下来,是兴致不减,感触颇多地。
又是在芝山之巅,悦鸿坐在凉亭里,睹物思人,触景伤情着。
成妈走过来,同情而深刻地望着她“小姐,又在想心事了吗?八年了,都已经八年了,早已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了,哎!想起来只能是增添伤感罢了!”
“念灵,我的女儿!”悦鸿站起来,一只手扶着柱杆,极目远眺道“难道我们的母女情份只有这短短的两年吗?老天,你实在是太狠心了,如果她原本就不属于我,不属于周家,那么为什么又要让她在我的生命中出现,留下一条永不磨灭的记忆呢!”
“小姐,天意不可违,天意使然了!”成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不远处,念言、云英正在追逐打闹着,好不惬意欢愉,悦鸿有感而发地喃喃道“念灵,念灵!你看,那是念灵,还是云英呢!?”
“小姐!”成妈眼眶渐红,舌头打结地说“你都快思念成狂了,你这是何苦?何苦呢!?”
悦鸿继续自言自语着,孤独地走下了台阶“念灵!念灵!你到底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呀!念灵……”
永福寺内,香烟缭绕,善男信女络绎不绝,虔诚面佛,心无旁鹜。
悦鸿跪在蒲团上,深深地弯腰一躬“啊!菩萨,八年了,念在我八年的时间里孜孜不倦的一心向佛上,请给我一点明示,给我指条明路吧!告诉我,念灵身在何方,何地,何处吧!”
菩萨无语,香火无语,钟鼓声声,无人作答,亦无人解析。
“太太!”云英站在她身后,轻轻地说“老太太叫你过去呢!”
悦鸿转过头,呆呆地看着云英,恍然道“难道菩萨是要我不再去想,不再强求,而关注眼前人吗?”
“太太!”云英提醒道“老太太在外头等着呢,我们快出去吧!”
悦鸿木然地站起来,轻飘飘地走了出去,回过头,寺庙后高塔耸立,巍峨壮观,沉稳如山,她饱含着热泪,一把揽过云英,就失声痛哭了起来。
回到北京后,玉谦也曾打探到一些关于念灵的蛛丝马迹,不过大多都是行骗之士居多,久而久之,悦鸿也就心静如云,顺应自然而然了。
从周老太房里请安回来,还没坐上一柱香的时间,宏妈就过来传话,让大家都到大厅里集合报到。
在宏妈嘴里什么也打探不出来,悦鸿、成妈、云英一行人就匆匆赶往大厅。
悦鸿边寻思边纳闷,边猜疑边暗忖“怎么回事?难道出了什么大事?莫非是琼珍!?”
这样想着,她快步向前迈去“不会的,不可能的!琼珍事事小心,不一定是她的秘密被揭发”
她有些心安地,却还是倍感蹊跷地急步而往。
厅堂里,周老爷、玉谦、琼珍都到齐了,两边都分立着丫头,俯手静立地,像要宣判什么重刑似的。
悦鸿的头皮没来由的一阵发麻,她不自主地用余光定在云英的身上,心如鹿撞,思想混乱地。
云英哪见过这种场面,一直跟在悦鸿身后,大气也不敢出,手心冒汗,喉咙一阵接一阵的发热发颤。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因为府里出了一件有损声誉的坏事!”周老太扫视一下众人,缓慢而冰冷地开了口。
“是什么坏事呀!”琼珍快嘴问道。
悦鸿轻扯着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琼珍有些明白地,当即闭口不言了。
“咱们家会出什么事呀!”周老爷和善地说“你就别竟拿些小事来大肆渲染了”
“娘!”玉谦接着说“我还要出去呢,有什么事尽快说吧!”
“是这样的”宏妈拖长了音调说“今天老太太用过早饭,就让我来为她梳头,我一打开首饰盒,竟然发现有一串翡翠项链不见了”
“哦!竟有这种事”周老爷问“是家里遭贼了吗?”
“那项链找到了吗?”悦鸿说“是不是掉在什么地方了?”
“我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找遍了,就是找不着”宏妈挤眉弄眼道“我看了,八成是让哪个贪心的丫头给顺手牵羊了”
“会是丫头干的吗?”成妈说“府里有这么多丫头,难不成要一个个的去盘查吧?”
“我身边的丫头自然是没有什么嫌疑的”周老太说“早上,只有悦鸿和琼珍来过,琼珍是一个人来的,悦鸿呢,是和成妈、云英一起,成妈我自然不会去怀疑,但是这个丫头”
“娘!”悦鸿惊叫道“难道你怀疑她吗?不!不会是她!我相信她,我向你保证,她绝没有偷项链,她绝不是那种唯利是图,见利忘义的人”
“难道你都看见了,除了她,我还真想不出谁有这个动机”
“动机!?娘,你这话什么意思?”悦鸿紧张兮兮地说。
“以前我总是处罚她,对她疾言厉色,她自然是怀恨在心了”周老太说,表情是僵硬而瘼然的“她也不能掀起什么大波大浪来,索性就偷走了我的翡翠项链,算是报复吧!”
“不!娘,捉贼拿赃,没有证据,你不能一语定罪呀!”
“证据!?”周老太怒瞪着她,一把揪过云英,大喝道“这就是证据,看看她,小小年纪,一脸的诡异之相,绝非善类,跪下!”
云英仓皇失措地跪下,面无血色,全身寒意阵阵地。
“哼!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周老太蛮横地说“不用点刑,她是不会说实话的,宏妈!”
“娘!”悦鸿几乎是跳过来说“不要用刑,不可以用刑,我向你发誓,她不会是那种小偷小摸的人,她一心向着周家,绝无二心,她对周家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了!”
“不过是一条翡翠项链,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周老爷说“何必要弄得全府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呢!”
“是啊,娘,云英这个孩子我知道,我也可以向你担保,不会是她的”玉谦也忙说“不见了不代表就是被偷了,也许是放在什么地方,你忘记了呢!”
“娘,你这样劳师动众的,处心积虑地对付一个小丫头,你都不觉得太盛气凌人,太霸道无理了吗?”琼珍大声地说。
“老太太,云英在小姐身边,一直是虚心有礼,心地善良,恭恭敬敬的,她是一个好孩子,她知道礼仪廉耻,周家待她如此宽厚,她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监守自盗,自讨苦吃呢!”成妈也附和着说。
“哼!人不可貌相,她可是一个鬼灵精呢!”周老太咬牙切齿地说“我问你,你有没有偷项链,你若承认了,我便不再追究,从宽处理,不然,我就将你关进暗房,你怕了吗?怕了就快认罪!”
“老太太,我没有偷你的翡翠项链,那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我偷它做什么呢,不能吃又不能喝,我没有!真的没有拿!”云英瞪目结舌地说。
“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拿?不说是吧,好,我自然是有办法让你说,宏妈!”
宏妈摊开云英的双手,戒尺就稀哩哗啦地打下去,噼噼啪啪,清脆又响亮的。
“啊!我没拿!我真的没拿嘛!”云英痛哭着说“我没有,我没有!啊……”
”娘!”悦鸿的心脏一阵痉挛,五脏六腑全都搅在一起,痛苦万分地说“你要屈打成招吗?不是她,真的不是她呀!一条翡翠项链,难道就要换来一场酷刑,才算交换吗?不要再打了!娘,不要再打了!”
玉谦、周老爷、琼珍、成妈跟着在一旁帮着腔,让周老太不胜其烦地。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到底是何方神圣?”周老太扭住她的左手,阴森森地说“让这么多人为你开脱,为你进言,你本事不小呀,你这个丧门星!”
云英被她重重地推倒在地,腰间是一片密布丛生的刺痛“啊!——”
“云英!”悦鸿扶住她,有气无力地说“娘,你不要再追究了,不要再计较了,不要再忠奸不分了,罢手吧!罢手吧!”
“你!?”周老太重新捉住云英,一只手狠掐住她的脖子“你是从哪里来的?自从你来到之后,就让我一天都不得舒坦,快活,你这天生犯克,天生冲撞周家的小魔头!”
云英呼吸困难地直往外翻着白眼“哦……太太!……啊,……太太!……”
“娘,快放开她!她不能呼吸了!”悦鸿哀求道“娘,人命不可儿戏啊,娘!”
“她这贱命一条,我还不愿脏了自己的手呢!”周老太说着,手一松,云英整个人就像麦杆似地往一边歪去。
“啊!云英!”悦鸿接住她,与她倒在一起,成妈、琼珍忙赶上前,边安慰边壮胆地。
“小姐,快起来!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啊!”
“嫂嫂,你别担心,有我在,我绝不让你和云英受到一点委屈”
周老太仍死性不改地说“宏妈,去!把她拉过来,继续用刑!”
“你还有完没有?你闹够了没有?”周老爷雷霆大怒道“不过是一条破项链,你就这样紧追不舍,恃强凌弱,顽固不化地,你这样以大欺小,枉顾王法,难道就不觉得脸上无光,心里有愧吗?”
“娘,息事宁人吧!”玉谦不悦地说“区区一件小事,你就弄得腥风血雨,天地无光的,你到底要怎样?才算满意呢!?”
“你们一心向着外人,倒把我这个内人逐出局外了”周老太厉声道“我才是受害者呀!我才是最该关心问候的人,你们倒好,一个个的,像受了蛊惑似的,对我发脾气,对我大呼小叫,让那个罪魁祸手得了便宜还卖乖!”
眼看就快无法收场,无法控制,在这千钧一发间,电闪雷鸣间,云破天开间,念言不知避讳地直闯了进来。
“奶奶,你这条项链真好玩!”念言大大咧咧地说“你把它给我吧!好不好?”
“念言!”琼珍大受启示地说“你手里拿着什么,是从奶奶房里拿的项链吗?”
“好好玩哦!”念言又蹦又跳地说“奶奶,你还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周老太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站不住脚地耸耸肩膀“念言,你拿了怎么也不跟奶奶说一声呢,害我干着急的,还以为被别人给偷走了呢!”
“这里这么多人,真不好玩!”念言嘟起嘴说“我出去了!咦,云英,你也在这里啊,走!陪我一起去玩吧!”
“小少爷!我!?”云英瞅瞅周老太,心有余悸地不知如何开口。
“去吧!去吧!”周老太绷着脸说“看好小少爷,知道了吗?”
一场轩然大波就这样消弥于无形了,大家都一窝蜂地散去了,宏妈一眼瞥见地面上赫然平躺着一张小小的纸笺,她满心狐疑地拾起来,打开来看了看,就有如遭雷击炮烙般,大感不妙地跑去禀告周老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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