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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鸡与飞鸿
大胡子抱着昏睡的少女在前面领路,一路上出奇的静谧,只有楼清闲憋着一肚子话,却没人理他。翻了几个山头,远远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寨子,走到跟前一看,有些年头的高大寨门,顶上是一块木匾,苍劲有力的三个字写着“飞鸿寨”。
楼清闲第一眼看见这几个字,就认了出来,分明和那封署名亲亲爹爹的家书上的字一模一样。顿时升起了无限好奇,这个寨子,会不会与爹爹有什么渊源呢?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飘过,可是飞的太快楼清闲没有抓住。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里面是极简陋的几件茅草房,鸡鸭在院子里自在觅食,一条晾衣麻绳上孤零零晾着几件衣服都是打着补丁的。里面的一切与外面那颇有气势的寨门极不相符。莫得悠没料到这打劫为生的水匪竟然这么穷,倒有些担心自己的算盘落了空。大胡子男也没有招待他们,只是小心翼翼将怀里的少女放在了房中简陋的床上。有些担心的转头问道:“这位公子,为何我师妹至今未醒?”
莫得悠说道:“你且将她翻过来。”
大胡子将信将疑的照做,莫得悠隔空运气,冲了一下她的穴位。就见那少年装扮的少女随后哼了一声,醒了过来。转头有些疑惑的看看周围的摆设,突然看见莫得悠背后的楼清闲,怒从心中来,捏着拳头就要发作。没想到楼清闲抢先一句话,生生把少女气得差点厥了过去。
“我就说嘛,这么个凶巴巴的,怎么可能是男子!”
在场的几个人想要维护他们宠爱的小师妹,却又忌惮着莫得悠,不敢出声。他们都觉得,师妹是他打败的,宝刀是他弄断的,压根没楼清闲什么事。这个冷淡的男子是个危险人物。大胡子咳了一声,打破安静,朝莫得悠施礼道:“多谢公子以德报怨。不知公子的要求是?”
莫得悠看了看破落的屋顶,说道:“我说了我是来打劫的。”
大胡子梗了一下,生硬的笑道:“公子说笑了,我们全部家当及不上这位小公子的一件衣裳,公子如何看得上眼。”
莫得悠回头看着他,说道:“做水匪的,自然少不了船吧。”
大胡子想到之前看到的支离破碎的渔船,了悟,想了想,说道:“有是有,只是需要休整一番。”
其他几个人一听急了:“大哥,那可是咱们吃饭的家伙……”
大胡子摇摇头,说:“休得多言,这位公子放过我们,我们自当回报。”
说完起了一个请的手势,莫得悠随他出去了。其他几个人也急急跟了出去。
那么,房里就只剩下,楼清闲和那个小姑娘了。
没多久两人就从屋里折腾到了院子里,别想歪了,是打架。
楼清闲虽说对江湖上彪悍的女子没有好感,但还是很君子的不出手,一味的避让。女孩的拳脚软,挨几下没什么,若是女孩子挨他几下,后果不堪设想。
一手格住袭向他完美鼻梁的粉拳,突然之间,醍醐灌顶般想到了什么,向后一跃,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喂,你之前使的是天罡刀吧。真是的,耍得那么差,软绵绵的,搞得我差点认不出来。”
那小姑娘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喝道
“我家传的刀法,你怎么知道?”
楼清闲神气兮兮的说,
“我啊,不光知道,还会使呢,而且绝对比你好。”
说完走到院子里的枣树下,抬手折了两支树枝。面色一整,在庭院里舞了起来。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出势刚似虎,回势韧如丝。包括之前险避的那一招,左手带着一股缠劲霸气当空一划,右手迅如闪电自下上行。天罡三十六式行到最后一招,双龙吐珠,劈是最能发挥刀的为威力的动作,只见他双刀并出,明明是一样的动作,左手劲道敛,右手劲道出,一股旋风出现在两支化身为绿刃的树枝之间,喝!刀势尽出,一时间院中黄土飞舞,即使是树枝,地上也留着两条一寸深的痕迹。
啪!啪!啪!院门外掌声响起,却是大胡子和莫得悠他们回来了。莫得悠眯着眼看着面目全非的小庭院,说道:“楼兄,功夫不错。”
“谢谢!”楼公子得到赞赏后得意的摸摸头,很不谦虚地回答道。
小姑娘突然走到他跟前问道:“你为什么会我家的功夫,最后一招又是哪来的?我家明明只有三十五招。”
楼清闲摸摸鼻子刚要解释,大胡子颤抖的声音响起:“敢问小公子贵姓?”
莫得悠明了心中所想,抢着替他说道:“姓秦。”
楼清闲一头雾水,却也没有多话。
那大胡子听见莫得悠的回答,脸上一阵激动,又问道:“那么令尊是?”
楼清闲这回抢了个先,脆生生答道:“就是写门口牌匾的人。”
那大胡子一听跪了下来,其他几兄弟见他跪了也纷纷跪了下来。那大胡子声音哽咽的说:“没想到公子竟然是恩公之后,我等该死,居然想要冒犯您。”
这一下把楼清闲唬住了,他以为莫得悠骗了这些人自己姓秦,自己随口说的只是碰巧了,天下之大也许有字迹一样的人也说不定。可是这些人竟对自己如此恭敬,心里万分不安,想要坦白却又怕坏了莫得悠的计划。一脸不自在的说:“你们都先起来吧,遗人玫瑰,手有余香。我父亲一定不是为了你们的回报。”
那大胡子一听更激动了:“恩公高义,连小公子都如此优秀,真是善有善报啊。”
几个人拉拉扯扯唧唧歪歪了半天,气氛才恢复正常,只不过大家对于船的修理更用心了,大胡子更是热情挽留二人吃饭。
餐桌上大胡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出了当年的辛苦。
话说当年,江南一带遭了天灾颗粒无收,处处是逃荒的难民,南宫木只是一个普通的镖师,由于灾荒镖局生意不好,被东家辞了,带着祖上传下的宝刀,想要往北去投亲,当年这里还是一个小村庄,村里的人饿死了大半,剩下的只有几个被父母用宁可饿死也不吃的粮食勉强养活的几个半大的孩子。南宫木见此惨况,心中不忍便留了下来,把未埋的尸首好生埋了,再把自己的干粮分给各家小孩子。大家对食物十分节俭,拇指大小一块干粮泡水煮粥可以混过一天。饶是这样,没过十天大家已经没有任何食物可吃了。
就在这时候,出现了一位气质不凡的公子,背着一柄没有剑鞘的剑,一脸痞气的说:“喂,躺在这里等死有个屁用啊,大爷来给你指条路。”说着,拖着饿得奄奄一息的南宫木翻了几个山头到了江边,眯着眼睛巡视一番,突然指着一艘极为豪华大船说:“看,为富不仁的大鱼。”话音未落拔剑跃了过去。
在那位公子劫了第一次养活一窝人以后,几个人终于找到了活路,开始了回不了头的打劫生涯。刚开始,几人身手都不怎么样,那个公子便传了几招刀法给南宫木,然后和突然出现一样突然离开了。
大胡子说到这里完全沉浸在了回忆里,一脸神往。好奇宝宝楼清闲举手发问:“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叫飞鸿寨吗?是不是这里叫飞鸿山?”
大胡子回过神来听见这个普普通通的问题,却有些支支吾吾:“这个——定名的那天大家为了庆祝,宰了从前逮回来样的野鸡,公子灵机一动说道:‘不如叫野鸡寨吧。’南宫师傅却觉得这名字不好,我们几个人想了好久,最后商定改为飞鸿寨。”
楼清闲听了只觉得那个公子的思路好像爹爹啊啊啊。想当年敛月台就是台阁建成时突然乌云蔽月,爹爹就有了灵感决定叫它挡月台,最后被三个娘亲一起嫌弃才改为敛月台。
莫得悠听了只觉得江湖上所有人都被第一公子的外表骗了啊啊啊。想当年温润如玉,饱读诗书,一表人才的秦公子赚取了多少怀春少女的芳心啊。
大家又闲扯了几句有的没的。
莫得悠突然问:“为何如今到了这般田地?”
这一句引来了不只是大胡子还有在座几人的唏嘘。
原来,饥荒平定过后几个半大的少年也无法谋生只好继续占山为王。有一段日子倒也过得丰足。他们还定下几条规矩穷人不劫,妇人不劫,老人不劫。只是后来又来了一伙人也占了别的山头,开始同他们抢生意,开始打了几次,南宫木靠着不错的刀法打赢了几次,后来南宫木突然中了风再动不得,没多久就去了,几个孩子打根基晚,打得也不扎实,打架占不了便宜,形势慢慢落了下风。现在有钱的船主听说这段不平静都雇了保镖,他们便不敢妄动,这几天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弃了船偷偷跑到了上游地盘来,想要快点劫完快点走,免得被竞争者发现又生事端。
楼清闲对他们的可怜巴拉的遭遇是同情不已,陪着他们一起长吁短叹。莫得悠则垂头思量不语。
吃完饭,几个人合力拉出船,在一个隐秘的河滩位置下了水。登船之前楼清闲突然从包袱里摸出了所有的碎银子,放到大胡子的手上,约摸有三十多两。莫得悠也从袖中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锞子。大胡子坚决不收,直嚷不可收恩公的钱,莫得悠退后一步拒了他还钱回来的动作,说道:“就算我们买这船的钱吧。”那大胡子还要说什么,莫得悠没有耐心的一扬眉,有过教训的他立刻噤了声。
楼莫二人和刚醒过来的船夫上了船,也不多说什么,立刻启程。
穿行出十几丈,楼清闲这才问出了憋了很久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他们的恩公姓秦啊?”
莫得悠瞥了他一眼,说道:“你父从前行走江湖时用的是秦楼的名字。”
“跟我爹同姓?”
“就是令尊。”
“诶?那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恩公是我爹爹啊?”
“是谁教你这刀法呢?”
“我爹爹。诶你怎么知道啊。”
莫得悠预感再这么回答下去会没完没了,一串的你怎么知道,想起就头疼。
于是莫得悠很冷地说:“闭嘴。”
楼清闲委屈的摸摸鼻子,挪挪身子,改坐到离莫得悠最远的位置,嘴里嘟嘟囔囔:“不说就不说啊,凶的像个女人似的。”
原来在楼公子的心里女人和老虎已经画上了完美的等号。
莫得悠哪里听不到他的嘟囔,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了视线。不得不说,这孩子有时误打误撞倒也说出了部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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