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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 城（二）
“明日大军就要出发，孝瑜这是第一次随军出征。战场上你来我往、刀枪无眼，纵然他文武兼修，我还是放心不下。何况天寒地冻，行军艰难，孝瑜是先帝长子，万一他有什么——哪怕只是受一点伤，也我是愧对先帝。”静德皇后从宫女端着的托盘中拿起酪浆壶为同一张几的对面的卢夫人加满。
“孝瑜……要出征？”
正要放到几面上的酪浆壶自静德皇后手中滑落：“他不曾跟你提起吗？”
卢夫人一愣：“不，儿媳想起来了，前天他跟儿媳提过，是我一时忘记了。
静德皇后颔首浅笑：“他不同你说，是怕你担心吧。听说这次西边出兵，也只是同已往一般想得一点好处，不会真打的。而且主上也要出阵迎敌，我军士气如虹，孝瑜此去，必定能周全的。”
“是、是——连主上也要亲自上阵吗？”卢夫人的心里更加难安。
静德皇后一时无语，诺诺道：“孝瑜伴主上同行，护卫周全，你尽可以放心。”
卢夫人点头：“是，儿媳明白。”
静德皇后杯中的酪浆已尽，宫女正要来添，卢夫人赶紧捧起壶为她斟上。静德皇后喝了一小口，问：“孝瓘今日到哪里去了？”
“襄城王邀二郎君出外游玩，四郎君跟随二郎君一同去了。”
静德皇后疑惑道：“游玩？这样寒冷的天气，能去什么地方游玩呢？你说是襄城王邀他们去的吗？”
卢夫人点点头：“确实是襄城王府的人，大郎君很仔细地问过。”
“他们去哪里呢？如果到人生地僻的去处，我怕有危险。”静德皇后忧虑地说。
卢夫人笑着回复：“皇后请放心，大郎君派了十几名侍从跟去的。”
听她这么说了，静德皇后也认为不会有什么问题，安心了下来。忽然又笑道：“太史令已经定下长广王迎娶王妃的日子，太后也已经同意了。明年夏季，你的表妹就要成为长广王妃了。”
“嗯。皇后为这件事费心了。”卢夫人谢道。
静德皇后笑着应道：“我哪里有费什么心呢？这件事多半是游太妃在说合，我不过在一旁帮腔。献武皇帝在世时常常夸奖游太妃贤惠，王子、公主们婚嫁的事，常常都由她主持。太后对游太妃也是非常信任，这事你托了游太妃，她和太后一说，太后只是问了我几句有关胡姑娘的品貌性格，便定下了。”
卢夫人满心都是孝瑜出征的事，听得静德皇后的话，浅浅一笑。
静德皇后知道自己没能成功改善她的心情，想到孝瑜明天就要离开，卢夫人应该是急着回去与他团聚才是，自己似不应该多留她：“今日与皇后约好了赏雪，一会儿便是约定的时间了，我还要更衣梳妆。”
卢夫人正苦于没有理由抽身，见静德皇后如此体谅，赶紧告辞：“打扰皇后了，儿媳先告退。”
孝瑜从晋阳宫回府，刚下了马车，见到又有两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孝瑜等候在门口，等着车帘掀起，先是孝瓘跳下车来，看见孝瑜，露出一点点的惊诧。然后又是孝珩在仆人的搀扶下下到地面，他没有朝门口看，而是直接转身向车内的人作揖：“烦劳八叔相送，八叔肯否赏脸小憩一阵呢？”
车上的襄城王高淯掀起帘子一角与孝珩对话，因而看到了孝瑜：“河南王。”
“王叔。”孝瑜回礼道。
高淯笑着指了指孝珩、孝瓘：“今天令弟陪我游山玩水半日多，真是多谢了。”
孝瑜应道：“这是应该的。八叔看得起舍弟，应该是我多谢叔叔才是。”
高淯但笑不语。过了一会儿，问：“明天大军便要启程了，听说河南王此番随驾同行，祝愿你旗开得胜。”
“这次御驾亲征，有天子相佑，岂有不胜之理？”
孝瓘看了看孝瑜，嘀咕道：“大哥真会说好话。”孝珩拉了拉他，生怕被旁人听去。
这个时候孝瑜才对高淯发出邀请：“似乎要下雪了，不如请八叔移步寒舍稍作整顿，等雪下过了再走？”
高淯望了望天：“我还能在雪下来之前赶回去，就不叨扰了。孝珩、孝瓘今天还有功课吧？已经浪费了许多时辰，快快回去吧。”
孝珩“嗯”了一声。孝瓘看了看孝瑜，又看着高淯：“八叔明天也要去钓鱼吗？”
高淯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顿了一下：“是。孝瓘愿意再来吗？”
孝瓘本意只是听那僮仆说高淯非常喜欢到那湖边垂钓，随口问了句。但高淯说起这个，他又想起了在湖边钓鱼、烤鱼的乐趣，少了大哥、大嫂的管束确实自在，就是需要步行的路太漫长，不过连高淯这样的体质都能走过来，自己更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更加记挂的是高淯要求孝珩吹笛的事，虽然他不明白高淯为什么那么希望二哥吹笛，但他心底里挺喜欢这个叔叔，也希望能帮助他一点。孝珩自从把笛子送给了曜璎之后就再也没有吹过笛子了，他不是曜璎，孝珩对他也不像对曜璎那样有求必应，但好歹孝珩宠他。而且他也很久没有听过孝珩的笛声了，不吹笛子的孝珩，让孝瓘感觉总有一分奇怪，尤其是他日渐累积的忧郁在把他与其他人慢慢地隔绝开。
孝瓘转头看着孝珩，毕竟孝珩才应该是高淯最初想要邀请的人。但孝珩对高淯和孝瓘的目光完全没有反应。倒是孝瑜开口了：“想去就去吧。”他没有指明是对孝瓘说还是对孝珩说，虽然孝珩没有表现出一点想要去的样子，但很明显如果孝瓘去的话他一定得去。
孝珩面对孝瑜答了声：“是。”
高淯笑道：“那明日我过河南王府来接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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