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悍千金妩媚笑

　　“双双，你莫要担心，别看她现在嚣张，她的婚配之事还不是我一手操办？”陈氏柔声对巫双双说道。

　　一旁的巫双双却无陈氏的盛气凌人和自信，嗫嚅道：“娘，双双也喜……喜欢世子殿下。”话刚说完，两颊已羞红一片。

　　陈氏怒道：“那个什么世子有什么好的？虽说夫家权势很重要，但是还要看有没有命享受。”

　　她长叹一声，缓缓道：“那世子病恹恹的，不知还能活几年？嫁过去没多久也许就要做寡妇，你听娘的，娘会为你谋划好一切。”

　　巫双双惊道：“世子殿下身体真的这么差？”她以前只当是别人夸大说法。

　　陈氏道：“那还能有假？我早就多方打听过了，他只怕没几个年头活了。”

　　巫双双心中感觉空落落的，以前春猎时，她曾远远地看过寇青一眼，只觉那少年和盛京中其他公子都不一样，笑时眼若含星，气质甚是清雅，远不是盛京城中那些萎靡子弟可比。

　　自远远地看过一眼之后，目光便不能离开他。

　　春猎时的全部心思都到了寇青身上，但他春猎时并不和其他人一起活动，有人喊他也爱答不理，悠悠然然，心思不知飞至何处。

　　许是被自己盯得久了，他竟然转过头来看向自己。

　　那时自己满脸羞红，连忙想别过脸，却见他远远地对自己笑了笑。

　　自己被那一笑吓得登时不知如何是好，双手扭扭捏捏不知该如何摆放，再看过去时他已经走远了。

　　后来打听许久，才得知他竟是寇青世子，二姐姐的未婚夫。她始终不知道那样一个人为什么名声会如此不好，心中只道二姐姐不识好歹，若是自己有这样一个未婚夫，怕是恨不得明日就出阁。

　　“娘，可是……”后面的话她未敢向陈氏说出，她心道：“就算他没几天可活了，我也想嫁给他，让他再对我笑一笑。”

　　巫双双突然问道：“娘，若是世子真的没几天可活，那父亲为什么还会将二姐姐许给世子？这不是在害二姐姐吗？”

　　巫怜依隐在树后，听到巫双双问到这个，不禁竖起耳朵，生怕漏过什么。她早就疑惑，为什么父亲非要自己嫁给名声极差的寇青。

　　只听陈氏笑道：“你还以为老爷真的疼她？老爷何曾关心过这些儿女？他关心的只有谁能给他带来利益。寇青是大越战神的儿子，他叔叔寇临又是当朝权臣，势力不下于老爷，能和寇家联姻，他求之不得呢，哪还会管世子能活多久？反正不管世子能活多久，他和寇家的结盟都达成了。”

　　巫双双道：“我……还以为父亲真的疼爱女儿。”

　　陈氏叹息一声，拉着巫双双的手道：“双双，你要明白，这世上只有娘最疼你，全心全意为你打算，古来疼爱子女的母亲多，能和母亲一般爱子的父亲有几个？你的婚事娘自会为你筹划。”

　　巫双双嗯了一声，心里却还是难以忘怀寇青，低下头默默不语。

　　巫怜依在树后听着，愣愣地望着地下，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作何滋味。

　　原来父亲真的不在乎自己，虽然以前自己也隐隐知道，但是经陈氏之口说出，自己还是忍不住鼻尖酸涩。

　　父亲弱冠之年娶了母亲，后来便一人在外谋划打拼，一年到头也不回家几次。

　　她和母亲、姐姐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艰苦，对父亲在外做什么一概不知，有时甚至会忘记自己还有个父亲，更不知父亲原来已经做了大越的丞相。

　　直到周越两国交战，有人找上门来，劫走了她和母亲，她还全然不知是因为父亲的缘故。幸好姐姐那时有事出去，否则以姐姐的身体，肯定会死在周国。

　　在周国东奔西躲，母亲死后她独自一人，还只当自己父母双亡。某日自己在破庙里遇见了荀惑，才知晓自己为何流落周国。

　　他那时自己也衣衫褴褛，抱着把宝剑，躺在破庙里，嘴里衔着根草，正打着盹，一见她进了破庙，突然就死死地盯着她看。

　　巫怜依一开始还以为又遇到什么变态，正想逃跑，他就拽着她道：“你是不是巫丞相的女儿？”

　　自己被他这么一问愣住了，刚想否认，突然想到她爹好像确实姓巫，望着荀惑眨着眼睛，咽了咽口水，不知如何回答。

　　荀惑拉着她坐到神像前，细细地问她的年纪、叫什么名字、可还记得自己父母姓名，听完之后便大笑道：“你肯定是巫丞相的女儿，我不会弄错！既姓巫，又和怜玉姑娘有几分相像，必定是巫大人的女儿。”

　　这时自己才知道，原来父亲竟然是大越的丞相，他在外早已有了其他的妾氏，另得了两个女儿，还得了个儿子。

　　当日那个贼人本想用她和母亲威胁父亲，哪知父亲竟像此刻想到自己还有妻子和女儿，淡淡道：“无所谓，随你。”

　　那贼人见她们母女没用，就将她和母亲丢在了周国，不知所踪。周越边境一锁，两境隔绝，父亲也就不再费神来找她们。

　　荀惑遇到她时正是十五岁，既被父亲不喜，又遭同族排斥，不喜欢待在家里。他生性好动，不喜欢什么科举，于是一人四处游荡，做个游侠。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偷偷潜到了周国境内，从周越交界处，一个人避开各地城池的关卡，到了周国内腹，直入周国北部。

　　在这破庙中发现她时，他自己身上虽然没银子，但当即便决定带她回家。两人到了周国一个小镇上，荀惑毫不犹豫地当了自己的宝剑，买了匹马，两人一起乘马。

　　他们两人一起回去，万里路程，本就不易，谁知半路突然冒出个寇青，更是难上加难。

　　经过周国的汝阴郡时，本想找个客栈好生歇息，却见街东一群人围在一处，指指点点，不知在做什么，荀惑爱凑热闹，便拉着她一起去看。

　　只见那人群中跪着一群少年，一个脸上长着黑痣的中年男人指着这些少年道：“各位，今天各位有福了，我这些货物平时一个要五十两银子，今天急着用钱，只用三十两，各位，看看吧，都是上好的货色。”

　　周国没有奴制，丫鬟和小厮都是给雇主打工的，能随时离开。但是在背地里，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仍是屡禁不绝，特别是在一些朝廷势力鞭长莫及的地方。

　　路旁有围观者道：“大周早已废掉奴制，你为何知法犯法，做这些越狗和齐贼才做的事？快些放了他们。”

　　那中年男人冷笑一声，道：“你不想买就快滚，自己没钱就别出来酸。快滚！别打扰其他人的好兴致。“指了指站在自己身旁的汉子，道：“动手。”

　　两个汉子闻声，捋起袖子，朝那围观者走去。围着者眼见那汉子来了，额前冷汗直冒，颤声道：“走就走。”说完脚底生风，一溜烟离开了。

　　那人走后，一个穿金带银的男人笑道：“那个躺在地上的怎么卖？”他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和黑乎乎的牙缝。

　　中年男人赔笑道：“客官好眼光，这个货物是我新得的，那长相、那神采，远超其他几个。”边说边抓起地上少年的头发，提起袖子擦了擦他的脸。

　　巫怜依个子矮，被荀惑抱在胸前，往那少年看去，只见他约莫十二岁，脸上稚气未脱，紧闭着双眼。睫毛、脸颊、下巴上布满泥污，但依稀可见他的面孔轮廓极为俊美，肤白若雪。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巫怜依低头对荀惑道：“好漂亮。”

　　荀惑彼时也才十五岁，个头在人群中并不出挑。扬着脑袋往前够了够，却还是看不到前面的景象。

　　那黄牙男人眼睛顿时亮了，道：“多少银子？”

　　中年老板伸出两个手指，道：“二百两。”

　　黄牙男人叫道：“二百两？！你打劫啊。”

　　中年老板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笑道：“客官，一分价钱一分货哪。您要是不想花这么多钱，旁边有的是便宜货色任你选。”

　　黄牙男人不语，望着钱袋子，似乎还在犹豫。

　　那老板却也不着急。

　　不多时，地上突然发出一声轻吟，那少年似乎动了动，眼睛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看就要醒来。

　　老板的脸色变了变，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又恢复了刚才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对黄牙男人道：“客官，我今日还急着有事，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

　　黄牙男人咬了咬牙，横下心来，道：“行！成交。”

　　话刚说完，却听一个少年声音在人群中传来：“麻烦各位，让让，让让啊。”

　　荀惑拉着巫怜依挤过人群，走到那老板面前，说道：“老板，这孩子是我弟弟，你怎么能卖我弟弟？”

　　老板愣了一愣，随即怒道：“放屁！他怎么会是你弟弟？”

　　巫怜依嘻嘻笑道：“不是我俩的弟弟难不成是你弟弟？”说完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那老板，“啧”了一声，道：“我看您这样子，也不像是能有个这么好看的弟弟。”

　　老板登时大怒，道：“臭丫头，你说什么？”

　　巫怜依向那老板做了个鬼脸。

　　荀惑道：“我妹妹说得不错，你赶快放了我弟弟！”

　　老板怒道：“你说他是你弟弟他就是你弟弟了？”

　　荀惑道：“对啊，那你说他是谁？”转身对人群，朗声道：“各位，这位确确实实是我弟弟没错，你们看，我兄妹三人是不是模样上颇有相似之处？”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见三人模样都极为出众，按照俗语说，鼻子是鼻眼是眼，均想：“还确实……有那么点像。”纷纷点头称是。

　　荀惑对老板道：“怎么样？大家说他是我弟弟他就是。”

　　老板气得脸上直充血，怒道：“胡说！他明明是我在路边捡到的！”

　　刚说完，整个人便愣住了。

　　巫怜依指着他道：“既然是你捡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卖他？”

　　那老板自知理亏，却仍不肯示弱，道：“我捡来的自然就是我的！”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巫怜依笑道：“行啊，那他现在被我捡到了，就是我的了。”

　　老板气得全身发抖，拽过地上的少年，塞到黄牙男人怀里，道：“成交！”说完一把抢过黄牙的钱。

　　黄牙男人托着昏迷不醒的少年，见众人的目光突然都聚集到自己身上，不禁有些心慌，抖着嘴皮道：“我……付了钱，那他就是我的下人了。”

　　说完，逃也似的拖着少年奔到旁边的马车中，将那少年率先塞进马车，自己随后抖着全身肥肉也颤颤巍巍地爬上了马车。

　　“荀大哥，我们要追过去吗？”巫怜依仰着头问荀惑。

　　荀惑道：“当然。”

　　巫怜依沉默半晌，突然道：“他醒了。”

　　荀惑愣道：“什么？”

　　巫怜依道：“刚才，他醒了，我看见他睁开了眼睛。”

　　黄牙男人将少年塞到马车上时，巫怜依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少年的眼睛，墨色的瞳孔宛若静水一般，縠纹不惊。

　　两人四目相接，转瞬间，那少年就被扔进了马车。

　　围观人群和中年老板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巫怜依和荀惑站在原地。

　　明明是正午，但山雨欲来，乌云密布，仿佛快要入夜一般。

　　风渐渐大了，满城树木枝叶狂舞，地上的落叶被吹得直打卷儿。

　　荀惑拉着巫怜依道：“走，去找那黄牙男人去。”

　　巫怜依道：“怎么找？”

　　荀惑道：“城外最大的六安客栈，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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