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克里斯汀，克莉斯汀

　　“我不是个坏人，只因我的阴暗面更为人所知罢了。”
　　——波德莱尔

　　01.
　　那台老旧的留声机里播着首老歌，克莉斯汀总能想象到那里藏匿着一个女人，她吐息，她把每个词的尾音都变得拖沓，用她慵懒的嗓音勾着来往的路人。没什么用的玫瑰被扔在橱窗外面，路人只顾着侧耳听着唱片里的女声，随即就把它踩的破碎。
　　在哥谭，一支老旧却勾人的歌，即便她只是被留声机碾出圆润的嗓音，也比一朵玫瑰来的真实。
　　克莉斯汀随手挑了张老唱片，尽管现在它被盖上灰尘，显得病怏怏。老板盯了眼她一直揣在风衣口袋里的右手，呼吸急促地把那张唱片快速包裹好递给她。哥谭的每个人都得小心。我说，哥谭的每个人值得注意，这是老规矩。
　　她随手接过那张唱片，装作什么都没注意到一样离开了那家店，高跟鞋踩过门口那支玫瑰的花枝，那被来往路人碾碎的花瓣散开，涌出残破的败落，它唯一完好的花枝终于也被折断，彻底成为了缄默者。

　　克莉斯汀今天过的不太如意——因为昨晚遇到的那个警察给她的一只手腕扣上了手铐，她只好连同着那歪扭的另一端一起揣进口袋。她左手用起来没那么灵巧，不过好歹也找好了新的公寓，买到了张还算如意的唱片。
　　街上的雪还堆着，大部分已经被路人肮脏的鞋底和扭动的轮胎粉碎了一遍，点染成灰，最终融成泛黑的雪泥。每当轮胎跨上去的时候它就尖叫，渴求用着哪种迸发尖锐的响声阻拦住过路人，可惜没人听见，只有叮铃的钥匙触碰声、摩擦蹭过的钱包开合声。
　　这是她享受哥谭自由的第一天，尽管她的私人恩怨还没解决。

　　“克莉斯汀，没错。就那么叫吧。”她路过公寓管理人那里，随口将答案填进她收到的问题里。
　　没错，克莉斯汀。

　　02.
　　“克莉斯汀，对吧，小姐？”
　　他听见钟声，足足敲打了八下，从被黑夜压倒的月亮那里荡过来。于是迪克抬手敲了敲门，他甚至确信她在家，只有月亮在他背后映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只等了一会儿，那道不算好看的门就在他鼻尖前被拉开。
　　出现在他对面的女人没理会他调侃意味的问句，只是轻巧地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她今天没戴眼罩，那使得迪克更加沉迷于多盯她一会儿，金色的直发垂在肩膀上，唇上抹着起码不是最艳丽色号的口红。
　　“没有警察告诉过你在夜晚的哥谭不能随便开门吗？”他露出往常一贯的那种温和的笑容，就连下一秒脖子上多出的一把匕首都没能让他的嘴角压下来，“——看来你知道。”

　　“你确实是第一个这么告诉我的警察。”
　　“那就是他们叮嘱得还不够。”
　　“不，只是聪明的警察可不会来找罪犯叙旧罢了。”

　　女人冲他偏了偏头，迪克知道他的来访被准许了。他的影子被屋内昏暗的灯光拧的左摇右晃，他皱了皱眉，听见屋里那原本逸出来的慵懒的女声被戛然而止，他意识到她把音乐关了。
　　“你怎么会觉得你是个罪犯？”迪克向来知道怎么抓住重点，他扫了眼克莉斯汀右手上的手铐，那个锁孔甚至有被火炙烤过的痕迹。这让他快速又细微地笑了一声，确保没被对方听见，“就因为你穿着夜行衣戴着眼罩在哥谭的夜里看雪？喔，忘了一点，还有袭警。”

　　克莉斯汀被他故意说出来的语句逗笑了，轻快的笑了一声，随后她就笑的似有似无，或许是屋里的灯太过昏暗，让迪克有点分辨不清。
　　“你怎么确信我不是罪犯，或许昨晚博物馆的盗贼已经被我割了喉，尸体被抛在离警察局的三公里处。”她眼神有点闪烁，她说。
　　“他们还活着，你没杀他们。”迪克的语气很认真，他盯着她没面对着他的脸，他说。
　　“只是没来得及罢了。”她低声嘟囔了声，像是透明的玻璃球滚动了一下，随后又一如往常，“所以今晚你只是在确认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罪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哥谭警局的数据底都被连警服都懒得穿的警官翻遍了吗。”
　　“我是迪克·格雷森警探，小姐。”他笑着进行晚到的自我介绍，语调轻松的告诉她答案，甚至把手摊开耸了耸肩，“你的手铐里有跟踪器，我今晚来帮你解决它。”

　　这是他秘密身份留下来的习惯，让他想起比他更为谨慎的那个人，甚至他不确信自己身上还有没有布鲁斯韦恩附上的跟踪器。迪克从夹克口袋里摸出了把钥匙，放在手心有点冰凉，显然它还没从刚刚夜晚的风里恢复过来。

　　他盯着对面的克莉斯汀，她正坐在屋里唯一的椅子上，双腿交叠着，这让她的那双黑色高跟鞋被灯晕出银光。迪克看见她那双唇吐出几个词，缓慢拼凑成：
　　“那就拜托你了，格雷森警官。”

　　03.
　　克莉斯汀的金发在昏暗的灯光底下颜色加深，如同蜿蜒暗沉的湖水，映着掠过白鸽的影子，含着几尾飘荡的银鱼，它们吞吐着气泡，像是要迎来窒息。
　　克莉斯汀没从椅子上站起来，迪克只好蹲下去够住她那只手，她没用什么浓烈的香水，嗅起来像是普通的溪边花，也没涂上带颜色的指甲油，透明又漂亮。她有几缕发丝垂下来，绕在泛着冰冷银光的手铐上，细长的暖色缠绕它，轻而易举地能让人被这金银混杂的套索缚住。

　　迪克把手铐尽量轻柔地取下来，突然意识到她是个危险的女人，或许她的体术不算优秀，但是那股神秘又带着迷茫的感觉会引来危险。他想起以前唐娜说他总是为危险的女人着迷，迪克向来无法抗拒那种朦胧又迷茫的人，就像总对迷途羊羔痴迷。
　　“我该说声谢谢。不过任务完成，你该回家了，警官。”克莉斯汀正活动着那只终于从手铐中摆脱出来的手腕，出声提醒他。

　　迪克没取回那支手铐，他只把钥匙重新收回去，推开了那扇重回哥谭夜晚的门。
　　他忽然扭头，用让她想起天空的眼睛看着她。

　　“你也可以做个义警。”
　　“我不知道。”克莉斯汀望着他走进黑夜里，“或许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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