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真的只想摸鱼

　　虽说王二丫觉得莫余讲话乱七八糟，但赵晏如见识了师父大战千斤怪，多少还是推翻了先前莫余十分非常不靠谱的印象。

　　赵晏如不知莫余给她的丹药价值几何，也能估计卖自己八百回，也比不上那堆丹药金贵，见了王二丫一面后，就开始继续刻苦修行，尝试引气入体。

　　按照莫余的理论，既然金丹前都可以用丹药堆修为又何必费那个功夫刻苦修炼，他自己就是个炼丹的，这东西就是费点功夫，徒弟需要就随便吃，王二丫也可以蹭，地蛋也可以蹭，他财大气粗，根本不在意那点东西。

　　但赵晏如可不是那种人，她自觉亏欠了师父，除了无尾峰开组会，每七日同师父一对一见面进行修行指导，偶尔与王二丫见一面，就整天沉浸在了修行中。

　　今天又要见莫余了，赵晏如发愁，王二丫没有丹药辅助便能一月筑基，而自己练气都没摸到边，真是愧对师长。

　　看赵晏如惴惴不安来了自己炼丹的工作室，莫余一边脱掉白大褂，一边偷看赵晏如脸色，觉得想逃跑，心说这么下去我都快能去高校当心理辅导员了，只能鼓励自己说上啊莫余你可以做知心大哥哒。

　　赵晏如坐到莫余对面，两人同步紧张起来。

　　“小赵徒弟，最近怎么样啊？”

　　“师父。”赵晏如垂头，“徒儿无能，依旧未能引气入体。”

　　莫余捂脸。

　　照理说，既然能过了罡风，那赵晏如必然是有修炼的潜质的，就是稍微差了和弱了那么一点，而且还有他不要钱地喂丹药，怎么会这么费劲呢。

　　“你上次不是能感受到灵气？”莫余问，“都能感受到灵气的强弱和波动，引气入体应该水到渠成，怎么会这么难？”

　　“徒儿也不知。”赵晏如老实道歉，“徒儿在打坐时能感受到周遭万物有灵，月初升时幽冷，日正午炽热，草木绿植宁静，但它们就是不肯过来，我打了招呼它们都有所回应，但就是不肯接近我。”

　　“那你这周跟着冲盈进度怎么样了？”莫余问道。

　　练气期是修炼的第一阶段，是要将自身与灵气沟通，逐步适应灵气的引入和消散。

　　听赵晏如的意思，她该是早就能够同灵气沟通，却迟迟无法引气入体，莫余觉得这事有古怪，让赵晏如先跟着自己炼了几天丹，又去跟着周以东打铁，跟王二丫练剑，这次又去跟梁冲盈修炼了几天。

　　最初赵晏如跟着莫余炼丹，莫余没教她丹火控制和材料比例，只讲了数据可追溯性的重要性，又教了对照试验的原理，赵晏如苦思冥想数日，也没能弄懂这些和修行有什么关系，日日给莫余打下手，光顾着负责称药材重量和洗器皿了。

　　赵晏如初入修真世界，不知道其他的炼丹师出丹率几成，品质如何，日产量有多少，也就不知道莫余的神奇之处。

　　大多数炼丹师只有一个本命炼丹炉。炼丹师用自身灵气凝结而成的灵火来淬炼丹药，在这个过程中也逐步将炼丹炉捶打淬炼，提高品质，从而提高炼丹的效率和成功率，达到良性循环的目的。

　　也正是因为炼丹师除了自己还要淬炼丹炉，炼丹师是修行进展最为缓慢的职业之一，这也就令丹药更加珍贵。

　　但莫余是个非典型性炼丹师，他有大大小小整一工作间的炼丹炉，品质等级大小各不相同，炼高级的丹药用好点的炼丹炉，基础点的就用最便宜的丹炉，按照时间错开一同开工。莫余要说自己产量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没经过精心养护的炼丹炉当然比不得他人的丹炉品质等级，但莫余向来以量取胜，把传统丹方通过实验改造，或提高出丹率，或降低成本，以达到市场竞争的目的。

　　五岳门默许他一个徒弟没有，也有这样一层考虑。

　　也就是因为没有本命丹炉，莫余的修为才能一日千里，靠着丹药噌噌到了元婴境。

　　“徒弟弟，你就不是个理工脑。”莫余把最近赶工的丹药拆做四份，周周冲盈小赵每人一份，再加上供给门派的，“你到周周那边轮转去吧，加油哦。”

　　结果到了大师兄那里更是枯燥无味。

　　大师兄给了个小锤，让赵晏如跟着打铁。那打铁的屋子酷热难当，呆片刻就汗流浃背，赵晏如敲了半日就腰酸背痛，胳膊都举不起来，但她没叫苦没喊累，勉强跟了四五日日，力气大了不少，饭也能多吃两碗，就是在修行上毫无寸进。

　　她耐不住，向周师兄求教如何在打铁这种重复劳作里达到修炼的目的，周师兄则说，我还当你不会开口问，打算直接改行当铁匠了。

　　“人与人心性际遇皆不同，师父是想你感受我们不同的修行方式，从而找到自己的道路吧。”虽说莫余管周师兄叫周周，还喊他哥儿们，但周师兄对莫余还是恭敬的，“赵师妹，我喜欢打铁，最初是因为不用动脑。”

　　“不用动脑？”赵晏如不解，做事不动脑怎么会能学得好。

　　“当初我想不去操心惦念那么多，单纯的体力劳作反而让我更放松。”周师兄像是陷入了回忆。

　　周以东也算是半路出家，二十岁才到了无尾峰，那时他对世俗生活的勾心斗角身心俱疲，选择了人际关系最简单的无尾峰，天天不见人，莫余说自己缺丹炉，他就开始敲炼丹炉做消遣，谁知敲着敲着以前头疼的毛病没了，人也越来越壮。

　　而就是在重复锻打过程中，火焰与金属也锤炼了他自身的修为。

　　“你我情况不同，师妹不必为此忧心。”周以东极少开口，讲话做事进退有度，“这丹炉是师父要的，这簪子是师姐要的，还请赵师妹替我跑一趟了。”

　　周以东打铁没有目的，单纯喜欢过程，就完全成了莫余和梁冲盈的工厂，承包了莫余的全部丹炉和道具，和梁冲盈所有的首饰。

　　一无所获的赵晏如只得又跟王二丫舞枪弄棍了十天。

　　得益于周师兄的栽培，赵晏如倒是没浑身酸疼，只是偶尔同手同脚，站立不稳，落地打滚，扭身滑到，王二丫还完全不理解，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么聪明的赵姐姐怎么做不到呢。

　　于是这周，赵晏如又厚脸皮跟着梁冲盈去学习了。

　　用莫余的话来说，梁冲盈就是典型的“仙二代”，出身好资质棒修炼早资源多，跟她比较太欺负人了，但对赵晏如来说，周围人都超过她太多，天才梁师姐也就没那么能刺激她了，但对她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梁冲盈在无尾峰不尊师重道，在外面更是目无法纪。跟着梁冲盈的第一天，赵晏如就被冲盈师姐教育“安静闭嘴不许动”，眼睁睁看梁师姐同别峰的弟子私下斗殴，那个和她动过手的吕思答，被小师姐扯着辫子拽到半空，用粉嫩的拳头在地面砸出个人形深坑。

　　更别提梁冲盈贪图口舌之欲。早晨练拳，喝茶提神；中午打人，喝茶败火；晚上看书，喝茶助眠。一天下来少说消耗二两茶叶。

　　要说莫余炼丹是为了门派，周以东打铁是修炼，那梁冲盈，就是天天偷懒摸鱼。赵晏如很是不齿，给梁冲盈讲了伤仲永又说天道酬勤，结果被梁冲盈挂在树上恐吓。

　　“师姐……行事我无法看透。”赵晏如对着师父还是不好意思打小报告。

　　结果莫余眼睛亮起来：“冲盈又去找谁的事儿了？”

　　“……开始是几位低级弟子，冲盈师姐可能是为了我出头，说她们在背后说她坏话，非要切磋，把她们打了；之后又去找了任师叔，说最近手痒，任师叔压制修为和师姐打了一架；然后就是有个云掌门门下的师兄，我听师姐叫他阿欢，他们也经常打架。”赵晏如掰着手数，“可能还有梁师叔，师姐说她茶叶喝光了，和梁师叔又讨要了一份，但似乎只争吵了几句，没动手。”

　　莫余脸上兴奋，嘴上却满是嫌弃，说小赵你不行啊。

　　赵晏如感到悲哀，想自己是不行。

　　莫余认真摇头：“我可没说你的意思，只是你没抓住重点。”

　　“带着你去打那群低阶弟子是为了让他们不敢再来找你的茬，和任明明是切磋，和老梁是交流父女感情，但是阿欢是什么情况！”莫余眼睛放光，“还跟我扯什么阿欢真烦，她这分明是脱单了还瞒着我们！”

　　“脱单？”赵晏如疑惑。

　　莫余啧了几声，心说这小徒弟真是没有八卦敏感度，但绝对是个讲八卦的绝佳对象。

　　这阿欢是云掌门的亲传弟子，没有姓氏，外貌十七八，个头不高，头顶有撮白毛，笑起来还有个酒窝，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

　　“这完全是欢喜冤家，活宝啊！”莫余提点赵晏如，“徒儿，你没见过人恋爱？”

　　赵晏如想起阿欢塞给师姐的茶叶和小玩意儿，暗想师父说的莫非有理，但觉得这也不是什么正经修真人该讨论的，她看了嘿嘿嘿嘿的莫余，小声嘀咕这是梁师姐的私事我们不该多探究的。

　　这话一说，莫余更加确信自家迟钝徒弟也意识到这俩人有一腿了。

　　“你都看见他们做什么了？”莫余挤挤眼睛，示意赵晏如透露一二。

　　赵晏如不愿说，顾左右而言他：“师父，弟子在梁师姐身上也无所顿悟，下一步该如何？”

　　话题被拉了回来，莫余也没强求，卖了个关子：“你猜？”

　　赵晏如又如何知道莫余在想什么，只能又看着莫余，眼神无辜。

　　“徒儿啊，我真的是五岳门最好，最厉害，最心疼徒弟的好师父啊！”莫余得意得尾巴快翘到天上。

　　赵晏如想了想，觉得不错：“师父确实是位好师父，不嫌弟子资质平平，悟性不佳，对门下弟子都悉心教导，因材施教，事事都顾念弟子，无论是日常饮食还是修行。”

　　嘴上跑马车习惯了的莫余听了赵晏如真情实感的赞美当即脸红了，只看了一瞬赵晏如认真的双眼，就跟被烫到一样移开了视线，只能轻咳一声咕哝着哪有那么好别瞎说。

　　而赵晏如也没想到莫余天天胡说惯了，听几句真话竟还会羞，这和她印象里的师父实在大相径庭。

　　“我们回你家乡，明天动身。”莫余赶紧说了自己的计划，怕赵晏如继续赞美自己，“我先前给你把脉，你体内那股湿冷的气息，可能和你无法引气入体有关。我们去你掉下海的地方看看。”

　　家乡。

　　赵晏如已经很久没想过从小生长的地方了，自从养父去世，自己又被牺牲，她就不愿把赵家村当家乡了。

　　“谢师父费心了。”赵晏如回答。

　　“清蒸刀鱼蟹黄包葱烧海参蒜蓉扇贝干锅虾！”而莫余充满期待，“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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