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优解悖论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约会邀请。

　　纱纪按捺住心中的悸动，矜持地将手搭在他手上。

　　“好吧。”她跟着他的脚步往外走。

　　没能帅上三分钟，侦探停下脚步，“这是哪？”

　　“噗。”纱纪没忍住哈哈笑出声来，在侦探恼羞成怒之前晃晃拉在一起的手，“好啦好啦，我来带路嘛。”

　　纱纪的声音里还弥漫着未曾散去的笑意，脚步轻快的像是在跳舞。

　　酒店门口的广场上歇息的白鸽被她惊起，小鸟扑扇着翅膀掠过两人身边，少女的黑发被风卷起，在翅膀扇动的声音里她笃定地说：“其实乱步最喜欢我了，对吧？”

　　“突然说什么蠢话呢。”

　　江户川乱步的话还没有说完，走在前面的纱纪便转过身来，黑色的裙摆飘起，在空中散开柔软的弧度。

　　她弯着眼睛，莹润的蓝色眼眸比盛夏的天空还要澄澈，“因为是事实嘛。”

　　“比谁都更喜欢我，一直都最喜欢我。”

　　“笨蛋吗？”乱步耳根发红用力偏过头，“一直说什么喜欢喜欢啊。”

　　“就算隐瞒也没有用哦。”

　　广场的地面上所有的图案都由白色的线分开，纱纪踏在地砖的白线上，顺着白线往外走，“现在我可是很聪明的哦。”

　　在纱纪身边江户川乱步扶了扶帽檐，声音含糊不清，“好不容易变聪明了却用来思考这么无聊的事吗？”

　　“才不无聊呢。对我来说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哦，毕竟我现在最喜欢你了嘛。”

　　纱纪身上还穿着秀知院的制服，在这个时间段很引人注目，更不用说她还说出了这么大胆的发言，引得路过他们的人们纷纷侧目，忍不住在心底猜测这个jk和社会人士的二人组究竟是什么关系。

　　“是吗。”

　　“对哦。”纱纪张嘴小小地啊了一声，“乱步和西格玛交换的是什么？”

　　“...”

　　他沉默了一会，看着纱纪冷白的手腕道，“他的过去。”

　　“呜哇，真贪心。”

　　西格玛的异能力可以通过接触交换互相最想知道的信息。像乱步这样犯规的使用当然也是可以的，泛化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知道西格玛的过去就可以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和费奥多尔接触的，他们有什么目的等等等等。

　　相当于一次交换了西格玛知道的所有信息。

　　不过这种操作也只有像乱步这样怪物一般大脑才能迅速处理得到的信息，否则就会像西格玛那样因为承受不住信息量而失去意识，或者因为大脑的保护机制而自动丢弃部分信息。

　　“结论呢？”

　　“比我想象的轻松得多，西格玛...是突然出现的人。”乱步抿了抿唇，“而且是不久前，突然出现的被写在书页上，赋予生命的人。”

　　“这样啊...”

　　和西格玛一样，纱纪对他也有一种微妙的亲近感，如果西格玛不是在费奥多尔身边出现的，纱纪说不定会主动接去接触他，他们之间像是用看不见的丝线连在一起的。

　　所以这个结论对纱纪而言，实在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纱纪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因为智商发生了变化，对自己的感知也变得敏感起来。

　　他们并肩走过了几个店铺，四周的景色变得熟悉起来。

　　“我说不定很奇怪。”纱纪远远看到工藤家的房顶轻轻颤抖了一下，“乱步，乱步是喜欢我以前那样的吗？。”

　　“什么样？”

　　“更笨一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不是知道了吗？我最喜欢你了。”他夸张地叹了口气，“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会负起责任一直喜欢的。”

　　“责任算是什么啦。”

　　“名侦探新的魅力点。”

　　因为纱纪下意识往工藤家走了，所以最终也没能好好约会。

　　纱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开始仔细思考自己的异能力，还有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

　　因为智商和思考方式发生变化了。一个人的性格根据喜欢的人不同而发生改变，这勉强还能算得上正常，讨好型人格把自己变成特定的对象喜欢的样子，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这样的。

　　但是智商这种事是可以这么简单发生变化的吗？

　　小时候的纱纪是很聪明的，她和工藤新一睡前的游戏是互相为对方讲睡前故事或者轮流给数字开平方，直到和王尔德分开她都是很聪明的孩子。她给王尔德讲童话故事，还挑选了夜莺与玫瑰作为他的异能力名。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看不懂复杂的汉字了。

　　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十几年前，她与森鸥外刚刚相遇的时候。在小小的地下诊所里纱纪和爱丽丝坐在一条矮凳上，森鸥外忙的焦头烂额，纱纪和他的人形异能称职地做房间里漂亮的装饰。

　　突然一份文件从办公桌上摇摇欲坠的高塔上掉下来，径直砸在纱纪头上，她懵懵懂懂伸手将它拿下来。

　　那是一份什么文件？那之后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她记得的只有逆光的森鸥外脸上黑沉沉的眼睛。

　　森鸥外不希望她看懂文件上的字，于是她就看不懂了。

　　仿佛笼罩眼前的浓雾被拨开那样，时隔十多年她突然看清了那份文件上的字。

　　那是一份卧底名单。

　　这太奇怪了！

　　作为一名睿智的首领，森鸥外大胆之余又很严谨，他不会希望影响组织决策的星奈知道更多的内情，他只是需要星奈的异能力‘最优解’。

　　但是她的异能其实并不是最优解，她不是做出选择的人，她是确定未来的人。硬币的正反并不是她选对最终的正反，而是她决定了正反；选择题的答案，并不是她选择了正确答案，而是她决定了‘她选择了正确答案的未来’；并不是她为港口黑手党的发展选择了最正确的决断，而是她决定了港口黑手党必定会飞速发展的未来。

　　因果是相反的。并不是她迎合选项，而是选项迎合她。

　　纱纪死死抓住头发，她的异能力发动之后却更像是‘最优解’，在一个看上去比较像样的选择上会有灿金的细闪。

　　就连异能的形式都能被扭曲，成为更讨森鸥外喜欢的样子。

　　她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件物品，先前的主人森鸥外更加严格，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笨拙不擅长思考。现在她变得能够思考这些问题则是因为她的‘现任主人’江户川乱步更加宽容，他赋予了纱纪思考的能力。

　　一直以来困扰她的依赖，焦虑，纤细的神经，或者是偶尔的娇憨，任性，肆意妄为，都在森鸥外的预想之中。

　　聪明或者愚笨，善良或者邪恶，甚至是美丽或者丑陋。

　　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个个标签或者设定，是可以根据主人的心情随意涂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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