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优解悖论

　　首先入目的是切割整齐的大理石地砖。

　　江户川乱步伸手接住了失去意识的纱纪，被冲击到后退了半步，他干脆多走了两步抱着纱纪重重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崭新的皮革的味道，从装潢设计上看应该是某家新开的酒店套间，厚实的遮光窗帘被拉得很紧，头顶的水晶吊灯看不出地域倾向，除了大件的家具所有的装饰品都被撤走了。

　　并不是一时起意，他们原本就想好了要带自己一起来吗？

　　能被观察到的情报被刻意消减，让江户川乱步不得不这样想。

　　果戈里迈着夸张的舞台步，施施然坐在他对面，用饶有兴致的眼光看向他们。

　　纱纪紧闭着双眼，失去一切表情的她笼罩在温暖的光线中，那一片空白的表情对于果戈里而言是致命的诱惑。

　　此时的她就像是被斩断了傀儡线的木偶，哪怕只是存在在那里

　　也是自由的。

　　他的视线很快被打断了。

　　绿眼睛的侦探抬手托住她的后颈，让她的下巴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按进怀里。

　　“哎呀，是我回来得太早了吗？”果戈里回神，晃了晃手指，“既然主持人还没有到场，那么暖场就是小丑的职责呀。”

　　“我是一个很和善的陪聊，”果戈里翻转手腕，用黑桃A的扑克遮住嘴角的弧度，鎏金的瞳孔被笑意扭曲成残缺的弯月，“所以请不要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

　　江户川乱步表情漠然，头顶的灯光让帽檐的阴影一直落到鼻梁，低垂的眼睫将宝石一样的绿眸切割成了更细更凉的模样，他抬眼静静看了一眼果戈里。

　　果戈里被他穿透性极强的目光所震慑，注意到他将手指落在纱纪脖颈动脉边的时候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点。

　　他倾身，修长的手指从侦探怀里人偶的长发间穿过，他撩取一缕黑发就腰拉到唇边轻吻的时候那缕发丝很快被它的主人收了回去。

　　“她就像是小鸟一样。”他完全不介意，坐直了之后偏头露出恶劣的笑容，“在鸟笼外扑扇着翅膀，一个劲地往笼子里飞。”

　　“现在她的笼子在你手上了。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之后还要向你哭诉：‘为什么不把我装进笼子里呀？’‘快把我关起来。’”

　　江户川乱步感觉自己指尖感受到的温度变高了，纱纪的脉搏在他指尖鼓动，血液在他手下奔腾，温度到了近乎灼热的程度。

　　原来是他手指的温度变低了。

　　“某些人也许会欣然接受然后将她关在精致的笼子里，同样也有的人会难以接受只能互相折磨。”果戈里抬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面，语气愉悦，“好痛苦的眼神，看来你是第二类人。”

　　他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演员，咏叹着最后一幕陈词

　　“明明她可以比任何人都要自由。”

　　*——

　　纱纪被脸上痒痒的触感弄醒了。睁眼看到的是一个有着奇怪发色的长发青年，半边银灰半边则是紫灰色。

　　青年看到她醒来之后流露出了几分手足无措，他张嘴用很小的声音问好。

　　纱纪环视了一周，她躺在像是酒店的某张床上，不远处的客厅看到的人影大概是费奥多尔和王尔德，客厅中央乱步被绑在一张木制的椅子上，垂着头大概失去了意识，将他们带过来的果戈里不知所踪。

　　身边的青年是唯一陌生的面孔，纱纪抿唇，“你是谁？”

　　青年眼睛里满是茫然，艰难地组织语言，磕磕绊绊地说：“我..不记得了...”

　　然后表情期待地说：“你可以叫我西格玛。”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奇怪，但是纱纪没法简单因为一个眼神就放松对费奥多尔身边的人的警惕。

　　西格玛露骨的遗憾了一下，转身去客厅将她醒来的消息报告给了费奥多尔。

　　“好久不见，星奈。”费奥多尔步履从容地靠近。

　　他身量很高，但是很瘦弱，肤色是不健康的苍白，半长的柔顺黑发和氤氲着神秘的眼眸让他的美貌有了几分危险的隐秘，他总是有种奇特的知性气质，此时手上正拿着一本消遣时间用的小说，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头。

　　纱纪用力将他的手拍开，表情冷漠，“好久不见，费奥多尔医生。”

　　费奥多尔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眼底有几分难以置信，这个表情将他五官的优势放大了一百倍，青年的错愕下隐约的脆弱，是最容易激起女性保护欲的模样。

　　但是这与纱纪无关，她讨厌极了费奥多尔，他不管做什么表情在她这里都是惺惺作态。

　　纱纪心里十分烦躁，直截了当地问：“你找我到底想要做什么？又是为了那本‘书’？”

　　聪明的俄罗斯人自然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无法得到少女的偏爱，他有些遗憾地笑笑，将手上的小说放在了床头柜上。

　　“当然。”

　　“我早就说过了，找不到。”纱纪皱眉及其不耐烦的样子，“如果我能找到，一年前就已经告诉你在哪了。”

　　“一年前你当然找不到。”高挑的青年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一手撑住脑袋一手遥遥指向被绑在客厅中央的江户川乱步。

　　纱纪一直避免将视线转向那边，如今避无可避将视线落在乱步身上。王尔德正用一把枪指着他的头。

　　一边担心露出太在意的表情，一边担心他有没有受伤。

　　费奥多尔说：“所以今天我有了人质。”

　　随着他话音落地，纱纪听到了王尔德手上手.枪上膛的声音。熟悉的声响，她不着痕迹地摸向右边大腿的枪袋。

　　空了。

　　那是一把全自动连射手枪，一共5颗子弹，是会在击中目标的时候发生小型爆炸的新型弹丸，她向果戈里射出了一发，剩下的4发全部连发可以把人炸得面目全非。

　　“真是拙略的手法。”纱纪握紧了拳头嘲讽道。

　　“但是它会很有效。”费奥多尔微笑。

　　怎么办！

　　她是真的找不到那本所谓的书在哪里，一年前她就怀疑那本书是否是人们的杜撰。

　　但是现在说自己找不到那本书，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也太危险了。

　　现在自己唯一能仰仗的就是他不敢轻易对她动手，就算森鸥外已经不需要她了，她也还是黑手党的重要成员，对她动手就要承担之后黑手党的报复。

　　但是他兴许真的敢动乱步，武装侦探社除了社长福泽谕吉之外没有其他出色的战斗力，而乱步太聪明了，就在这里解决掉他对费奥多尔来说还真是最优解...

　　纱纪闭了闭眼，然后尽量真诚地与他对视，“我确实不知道它具体在哪里。”

　　青年看上去很耐心，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它就在横滨。”她呼吸变得平缓规律，“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并没有撒谎。”

　　“那本书就在横滨，而且位置很不确定，时常会改变地点。”

　　“嗯...你是想说虽然你不知道它在哪，但是却可以知道隐约的方位？”

　　“我知道这很像是骗你放过我们的策略，但是这真的是事实。”

　　费奥多尔突然笑了，眼睛眯起来之后甚至算得上明媚的笑。

　　“你在说什么呢？”他站起身又一次把手落在纱纪头上，这次没有被拍开，少女的表情还有几分温驯的味道，“星奈以为我会杀掉你们吗？怎么会，我可不想惹上港口黑手党和孤剑士银狼。”

　　就在纱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话音一转，“不过。”

　　“作为我们好久不见的余兴，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纱纪勉强笑笑，“什么游戏？”

　　“其实我准备给西格玛开一个赌场。”费奥多尔对一直安静站在床边的长发青年抬了抬下巴，“让他做赌场的经理，为了让他提前适应，我们来小小的赌上一把怎么样？”

　　纱纪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声音冷得掉冰碴，“赌什么？”

　　费奥多尔毫不在意，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硬币，叮一声将它弹向空中，纱纪伸手接住

　　是正面。

　　“赌硬币的正反怎么样？”想到一个好主意让他心情愉快，语调都轻柔了几分，“如果是正面就是星奈赢了。”

　　转瞬之间青年脸上的笑容弥漫着糜烂的黑暗，眼眸深邃危险，他的嗓音含笑，用下午茶途中闲散聊天的语气说出了比恶魔还要恐怖的低语。

　　“赌206场，赌注是侦探身上206块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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