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优解悖论

　　“你一点都不着急呢。”

　　石上优正在星奈房间里往墙上挂庆祝中原中也生日的彩带，一时手滑彩带从手上掉落下去，下意识低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彩带挂在星奈的头顶。

　　她正坐在桌子边上给气球打气，满地都是糖果色的气球，已经快要没有落脚的地了。

　　星奈把头顶上的东西递还给他，继续慢条斯理打气球。

　　“一个人想要保守秘密很简单，两个人想要保守秘密就变得很困难了，三个人以上保守同一个秘密那就不是一个秘密了。还不如好好为中也过生日呢。”

　　说罢她偏头望向站在梯子上的石上优，眼尾上挑，浓黑的睫毛割裂她湛蓝的眼眸，石上优莫名心颤了一下。

　　他故作镇定用公事公办的口吻继续说道：“事实上已经有人在网上发布了‘自己觉醒了超能力，想要寻找伙伴’这样的贴子。”

　　“嘛，虽然以前这种猎奇贴也很多，不过现在说不定真家伙比较多哦。但是这种蠢货应该已经被异能特务科重点观察了，不足为惧。”

　　说着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把打气筒丢到一边。

　　石上优也挂好了一面墙的彩带小心翼翼从梯子上下来，小心挪动梯子往另一边的墙靠近，生怕踩到地上连绵堆积的气球。

　　“话说异能力者真的这么多吗？最近在网上看到很多这样的贴子，我现在看谁都像是真的。”底下回贴的人也都像是真的。

　　“异能力者啊...”星奈手上捏着一个蓝色星星状的气球，思考着该挂在哪个地方比较好，随口说：“说异能力有点不对啦，应该说是超能力者才对。”

　　然后她轻描淡写说出了让石上优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的话：“说起来想要觉醒超能力意外的很简单哦，优说不定也可以。”

　　“哈啊。”彩带又从手上掉下去了，吧嗒贴在星奈头顶。

　　她捏着彩带的一头危险地眯着眼睛，然后笑容和善地说：“不过可能有那么一点痛。”

　　“不不不不不了不了。”石上优疯狂摇头，伸出手像幼猫讨食那样从星奈手上把彩带拿回来。

　　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个话题之后房间里陷入了难言的沉默，只有塑料飘带细细簌簌的声音和星奈偶尔扯开胶带的声响。

　　换做是太宰治或者是中原中也兴许会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光，但是石上优不行。

　　作为一个胆小的宅男他其实有点害怕和星奈单独相处，一旦和星奈单独相处时没有话聊他就会呼吸频率上升，心慌意乱，坐立不安。

　　手汗沾在梯子上，忍受不了这种氛围的石上就会开始没话找话，“给中原先生庆生挂彩带和气球会不会太幼稚了一点？”

　　然后精准踩雷。

　　“幼稚吗？”星奈皱眉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

　　墙上挂了彩带和庆生横幅，墙角堆了各种形状的气球和鲜花。

　　除了要借着生日宴会的由头搞事情之外黑手党不会大张旗鼓过生日，大家的生日几乎每年都是这样过的。

　　凭借她模糊的记忆，工藤有希子就是这样给自己还有工藤新一庆生的。

　　挂满墙的漂亮彩带，轻飘飘的气球，还有关灯之后生日蛋糕上柔软温暖的火光。

　　在生日歌的音符里坐在她对面的工藤新一会用亮闪闪的眼睛看着她说：“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吹灭蜡烛。”

　　然后小大人的新一又会板着脸认真说：“要记得快点许愿哦，要是你太慢了我就不等你了，你可别哭哦。”

　　她只是依稀记得那时候的感觉很好，想要把这份也许能够被称为幸福的东西送给她最喜欢的人们。

　　他们在黑暗中互相依偎，若她手中有光，定要双手捧给他们的。

　　不过彩色飘带，软乎乎的气球，对于已经十多岁的他们而言可能确实过于幼稚了吧。

　　有点恍悟之后的清醒，又不免觉得有点寂寞。

　　于是石上优察觉到气氛变得更加奇怪了，手上的动作放轻，弄出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要心惊胆战好一会。

　　说错话了？天呐，快来个人救救我吧。

　　他在心底呐喊。

　　像是听见了他的悲鸣，门锁转动果真进来一个人。

　　“你们果然在弄这些啊。”进门的少年一脸的不出所料，手上撬门用的作案工具一个晃神就消失不见。

　　“太宰！你又撬我的锁！怪不得我这几天开门总觉得手感很奇怪！”星奈气鼓鼓地朝他丢了个气球，气球划出一个诡异的抛物线撞在太宰治大衣的下摆。

　　“嘛，因为你把备用钥匙收走了嘛。”

　　“我已经长大了，要有花季美少女的自觉。”

　　太宰治把脚边的气球踢开，手扶着木制椅子，让椅子一条着地轻巧地转了一圈，然后跨坐上去趴在椅背上，没有被绷带缠住的鸢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星奈的脸。

　　星奈咽了下口水调整了一下坐姿，表情矜持又露骨的表示：你看，可不是漂亮美少女吗？

　　“嗯。”太宰像是一个挑剔的商人，百般查验之后吝啬地夸奖：“不错。”

　　然后话音一转：“但是优就有备用钥匙，为什么？”

　　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石上优偷瞄一眼太宰治的表情，一不留神踩空了一格梯子。

　　太宰治假笑起来杀伤力可比星奈的高得多。

　　“工作原因，现在我是大小姐的执事。”落地之后调整好姿势，石上优闭着眼手上托着透明胶带卷，看着似乎业务能力很优良的样子，活像广津老爷子附体。

　　“真好啊。”太宰治伸手捡了只心型气球用袖子擦一擦之后趁星奈背对他，飞快把气球粘在她的头发上。

　　“嗯？”正在布置餐桌的星奈疑惑回头，只听到太宰治继续软趴趴继续叭叭。

　　“当执事真好啊，不仅工作轻松还能和大小姐一起翘班。”

　　星奈有点心虚，虚张声势道：“我才没有总是翘班呢，对吧优。”

　　“对。”石上优睁开一只眼看到她头发上的气球越来越多，偏头不忍直视之余还不忘吐槽，“以您翘班的频率该叫它带薪休假。”

　　“喂！”

　　“你看。”太宰治换了一只手枕着，手腕骨压在脸颊上，把他不多的肉堆起来营造出娃娃脸的假象，眨巴着眼睛卖力推销自己：“这样的执事不如没有，选我，选我，泡红茶我也很厉害哦。”

　　眼睫颤动着弯出纯欲的弧度，唇齿开合嗓音暧昧，他钩住星奈的小拇指仰头看着她：“晨起叫大小姐起床也会很温柔哦。”

　　“哦。”星奈一脸冷漠反手从自己头发上摘下来一只气球怼在太宰治蓬乱的头发上。

　　原来她知道啊。

　　石上优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偷偷看着星奈把人按在椅子上把气球一只只往他头发上粘。

　　然后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气球摩擦时让人牙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围观者石上优也没能逃过一劫。

　　“哼，你刚刚绝对偷笑了。”

　　看了眼被蹂躏之后滑到地上去的太宰干部，石上干巴巴地棒读：“哎呀，做蛋糕的奶油好像不够了，我这就买。”

　　眼睁睁看着石上优风一样逃走了星奈把气球黏在墙上，阴恻恻道：“算他跑得快。”

　　趁星奈蹲下来为气球扎丝带太宰治像是没有骨头的年糕精那样双臂攀上她的肩膀，整个人挂在她背上哼哼唧唧，手伸长了去拽打好蝴蝶结的丝带：“干嘛这么认真，随便给那个小矮子一块小蛋糕不就好了。”

　　星奈被拽得跌坐在地上，打蝴蝶结的动作停了下来，偏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头发，语调有点失落：“等到你过生日我们就换一种庆祝方式怎么样？”

　　“凭什么！”太宰治像是炸毛的小猫护住小鱼干那样紧紧把星奈抱住，软软的脸颊还有柔软的绷带贴着脖颈附近的皮肤滑动，微凉的呼吸落在领口滑进衣物里。

　　危险到战栗之余又满足到想要喟叹。

　　“总是这样庆生会不会太幼稚了？我们可以去其他的地方玩，去海钓，看电影，或者去玩些别的什么？”

　　“会很幼稚吗？”太宰把下巴搭在她的肩窝垂眸为她滑落肩头的长发编织小辫子，“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啊，如果你今年给小矮子唱了生日歌结果却带我去海钓我都要嫉妒疯了。”

　　“生日歌不管怎样都会唱的吧。”星奈把腿盘起来回头正色道：“还有生日蛋糕，也会亲手做。”

　　“不管，我就要这样。”太宰撅嘴，从口袋里拿出小皮筋将小小的三股辫扎好，他手指细长白皙，黑色的皮筋细细扯开在手指上，“关上灯，只点燃一根蜡烛，然后我们一起许生日愿望。”

　　他表情有点幼稚，越长大越喜欢撒娇，好像还没有14岁的时候成熟，星奈后仰靠在他身上，闻到了一点横滨海风的味道还有他办公室里那盆生命力顽强的小苍兰的花香。

　　是心安的感觉。

　　“好吧，幼稚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很可爱。

　　太宰治还在继续作弄她剩下的头发，暖暖的体温隔着衣料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让星奈昏昏欲睡。

　　午后的阳光洒进屋子里落入她的眼眸，她闭上眼眼前还是明亮一片。

　　她问：“幸福都是瞬间的感受吗？”

　　“？”

　　“就算感觉到幸福了，没过多久又会觉得不幸。为什么幸福的时间这么短呢？”

　　“对啊，为什么呢？”

　　她能感受到拉扯发丝的动作停止了，太宰治侧头悄悄亲吻了她柔软的发丝。

　　半梦半醒间她这样说：“你现在觉得幸福吗？现在我就觉得很幸福，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世界上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星奈眼角脆弱的皮肤，闭上眼的星奈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声音似有些无奈又似乎有几分隐秘的扭曲。

　　“你果然是个恶魔呀，星奈。”

　　温热的吐息在耳蜗打转，双眼紧闭的星奈犹如等待王子去吻醒的睡美人，将他的叹息拒之门外。

　　同样错过了太宰治眼睛里隐约藏匿的浓稠的爱欲占有以及纯澈的恋慕守护之间的挣扎拉扯。

　　喀哒一声门被打开了。

　　太宰治轻轻垂下眼帘遮住了妄图泄露主人万分之一心绪的眼睛，再抬眸时那露出只眼的少年又仿佛是无欲无求的神佛。

　　他将食指竖在唇畔，对进门的石上优微笑。

　　石上优竖起的汗毛慢慢倒伏，屏住的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气，心跳却依旧不受控制地狂跳。

　　危险！

　　刚刚看到的那一眼委实太过危险，他已经见过组织之间的火拼，子弹曾贴着头皮飞过，也临近观察过太宰治审讯奸细，人的血肉和惨叫曾是他梦里的常客，可这些都比不过刚才窥见的太宰治一个轻描淡写又窒息沉重的眼神。

　　石上优轻轻把手上的纸袋放在墙角，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

　　他在嘴巴前面用手指竖起一把叉，小声：“哦哦。”

　　星奈难得做了一个好梦，她趴在太宰治办公室的桌子上，眼睛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花盆，盆里的草叶垂下来一根轻轻落在她的鼻尖。

　　“像是葱。”她说。

　　太宰治靠在桌子上伸手把那根草叶往下拉了拉引得星奈打了个喷嚏，他得意道：“我用它做过菜，不是葱哦。”

　　“真亏它还能好好活着呀。”星奈伸手摸了摸花盆的边缘，煞有其事地夸奖小苍兰：“真了不起。”

　　“你应该夸我照顾得好。”太宰治纠正道。

　　“等它能活到好好开花再说吧。”

　　“咳咳，锵锵！”

　　太宰治从身后捂住星奈的眼睛，倏地放手之后让她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

　　边沿纯白花心却是柔嫩的黄色，三两朵簇拥在一起，散发出了细腻清新的香味，居然真的开花了。

　　“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如果给着盆小苍兰的品相打分的话，毫无疑问是一百分。

　　太宰治是个学什么都很快的人，培育花朵也不在话下，但是他向来三分钟热度，学会的新技能随手就能抛诸脑后，能花上这么长的时间照顾一株花卉确实让人吃惊。

　　“真厉害呀。”

　　星奈夸奖他反倒被他摸了摸脑袋抱进怀里。

　　是有小苍兰香味的柔软温暖的拥抱。

　　蜷缩在沙发上的星奈抱紧了怀里带着小苍兰香味的外套，这个月以来第一次睡得这样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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