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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名之下
皦生光最近一段时间很烦恼。
自从他“击败”阿飞以后,来找他的人是越来越多。来找他的人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来找他学武功的。能击败阿飞的武功自然是天下无双的功夫,这样的武功,谁不愿去学?对付这些人,皦生光虽然感到烦恼,但并不头疼。他可以婉言拒绝,而学武的人自然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令皦生光头疼的是第二种人。第二种人是来找皦生光比武的。一个人一旦在江湖上有了名声,就不可避免地要受到别人的挑战。一个有名的高手不会拒绝这种挑战的,因为挑战也是提高自己名声的一种方法。
但皦生光却不一样了。他虽然已经很有名了,但他知道这种名气是怎么来的。来挑战的人自然都很有两下子,皦生光自然很害怕。
自从一败于周嘉庆,二败于阿飞之后,他对自己的信心已降到零点。
虽然两次失败都被很巧合地被渲染成胜利,但并不是每一次都有好运气。所以皦生光对这第二种人实在头疼得要死。他对付第二种人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躲”。但“躲”并不是一个好方法,只要皦生光还在家里,很可能有一天就躲不过去。
所以他决定“逃”。促使他下决定“逃”,是因为一个粗野的大汉。
有一天皦生光正坐在家中的时候,一个大汉嚷嚷着要闯进来。当时皦生光立刻叫家人去问一问,问一问来人想干什么。是来学武的,就可以接见,是来比武的,就赶快溜之大吉。大汉是来学武的,所以皦生光接见了他。
大汉走到院中时一言不发,忽然举起碗般大的拳头一拳打在院中的一块磨盘上。
那块磨盘立刻四分五裂,皦生光简直吓呆了。这种神力要是来对付自己,岂非易如反掌?大汉在打碎了磨盘之后,走到皦生光的面前,忽然跪了下来。大汉道:“皦大侠,不知弟子这样的武功可不可以做大侠的徒弟?”这样的武功简直可以做皦生光的师父啦!
皦生光感到身上的冷汗都下来了,满肚子的婉言拒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汉看到皦生光的沉默,反而高兴起来,道:“皦大侠既然不说话,说明大侠已经默认了。”
皦生光急得连连摆手,刚想说话,可是大汉又紧接着道:“师父既然收下我,好歹也要让弟子见一见师父的武功,因为江湖上沽名钓誉,但无真才实学的人可有不少!”他又憨厚地一笑,道:“弟子是个粗人,说话不知礼数,师父莫怪。”
皦生光唯有苦笑,他哭丧着脸道:“你的武功已经很不错,不必再和我学了!”
大汉连连摇头,道:“弟子的武功差得很!”他忽然想通了什么,眼睛一瞪,道:“原来皦大侠是在拒绝我可是,你刚才为何又默认?”他越想越气,飞起一拳向皦生光打来。
皦生光大吃一惊,急忙伸手拔剑,就在这时,忽然一人大喝一声:“住手!”
大汉停住拳头,一个人从院外急匆匆地赶了进来。此人正是金大纲,金大纲冲到大汉的面前,连声庆幸道:“还好,还好。”他忽又对大汉一瞪眼睛,厉声道:“不知进退的东西,刚才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此时你的手臂焉还能长在你的身上!”
大汉认得金大纲,还曾在金大纲手下吃过一点小亏,如今竟连金大纲都对皦生光这般敬畏,大汉心中怎能不惊!他被金大纲一顿臭骂,唯唯而退。
金大纲走到皦生光的面前,连声道:“皦大侠莫非真和这种粗人计较?”
皦生光又神气起来,昂然道:“哪里,哪里,大人不计小人过,这点事情,我又怎会放在心上。”
金大纲心中敬佩不已,得大名者尚能宽容若此,委实难能可贵。
皦生光和金大纲叙谈几句,金大纲随即离去。
这件事总算过去,虽然让皦生光吃惊不小,但毕竟有惊无险。这使皦生光想到,万一有人打着学武的旗号,却行比武之实,那自己辛辛苦苦吹出来的名声岂不毁于一旦?名声倒是小事,万一对方一个失手,自己的小命岂不送掉?越想越惊,越想越怕,他觉得家里已实在待不下去。于是他决定“逃”。
他又想到,若是带剑出逃,那别人岂不认为他是武林人?万一有人看他不顺眼而打了起来,岂不糟糕?于是他将自己的剑留在家中,单身“逃”出了家。
他家本是嘉兴富户,银钱自是不少,为了避免麻烦,皦生光将银子换成了银票。
至于逃到那里,皦生光已有计较。京城是天子之都,在天子脚下,江湖人自然会收敛些,逃到那里,或许安全些。待避上个三年五载,等江湖人渐渐将他忘记时,再回家乡不迟。
皦生光算计已定,就启程踏上通向京城的路。
范云鹄和聂豹并没有和苏六埕一道跟踪阿飞。有危险的时候,苏六埕绝不会让自己的朋友涉险。范云鹄和聂豹自然也不会让苏六埕孤身犯险。
但苏六埕却悄悄地溜了,范云鹄和聂豹没有苏六埕那种神奇的追踪术,自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他们只好在原地等下去。他们住在一家小小的客栈里,两个人这几天的情绪都不太好。
尤其是聂豹,已经拍碎了三张桌子,打碎了七把椅子,捏碎了十一只酒杯,摔碎了十五只碗。如果他们再没有苏六埕的消息,聂豹恐怕就会把房子拆了。
客栈的老板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他一点都不敢得罪聂豹,可是在心里已恨不得一刀将聂豹宰了。
老板宰鸡的胆子固然是有的,宰人的胆子却没有。
就在老板急得要发疯的时候,皦生光来到了这间客栈。皦生光不敢住在大的客栈里,因为他生怕别人会认出他来。万一又有比武学武的事情发生,那可是求救无门了。所以皦生光来到了这家小客栈。
可是他一走进这家小客栈,就有人认出他来。
这个人并没有声张,而是悄悄地对急得要命的老板说了几句。
老板一听他的话,眼睛立刻就亮了。大名鼎鼎的皦大侠既然来了,自己的委屈终于可以得到倾诉了。
大侠都是侠心仁胆,这种不平的事,皦大侠一定会管的。
皦生光为自己要了一碟花生米,和一碟油煎豆腐和一壶酒。他并不是喜欢这两种食物,只不过他不愿意招摇,须知江湖上的祸事,大多是因为太过招摇的缘故。可是他等了半天,花生米和油炸豆腐还不见影子。他当然很生气,却又不敢发作,看到别人吃得极香,只有干咽口水而已。
忽地鼻端嗅到一阵香气,馋得他口水长流,抬头一看,看到一盘肥鸡已端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紧接着,一盘盘美味佳肴流水般地端上来。
皦生光心道:“定是别人要的东西,酒家既然有这等主顾,自不会顾及到我。”
想了一想之后,倒也释然,只不过菜香实在诱人,只得将头扭到一边。
老板点头哈腰地走过来,陪笑道:“皦大侠为何不用?莫非嫌口味不好吗?皦生光一听“皦大侠”三字,悚然一惊,颤声问道:“你怎知我姓皦?”
老板笑道:“皦大侠之名,何人不知?小人三生有幸,方得见大侠真容,这些粗菜淡饭,自不入大侠法眼,只望大侠赏脸,莫嫌粗陋才好。”
皦生光不禁有些得意,但一想树大招风,出头的柿子先烂,自己的声名愈见其隆,也未必是件好事。他笑了一笑,道:“老板不知,在下银钱甚少,这些东西,是吃不起的。”
老板大笑,几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连声道:“大侠可真会说笑话,大侠可真会说笑话!”老板道:“大侠说那里话来,小店得大侠玉趾亲临,已是蓬壁生辉,这些许酒食,乃是小人的一片孝心,大侠千万要赏个脸。皦生光心道:“其礼甚股,所谋必大,可千万不可入了圈套。于是脸色一正,道:“店家无需多言,这些酒食在下是万万不会用的。”
老板一听,不由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眼泪已喷泉般地涌出。皦生光吃惊道:“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老板垂泪道:“皦大侠,小人知道这样做会惹大侠生气,只是小人若不见大侠垂怜,是不得活了。”皦生光心里已明白了个七、八分,明明老板定有怨屈,而前来向自己求救。
遇到这种事情,皦生光真是左右为难若是不管,岂不有损大侠风范,若是管了,对头说不定是个怎样凶恶的人物,自己又怎能管得了,说不定还会吃点苦头。
老板见皦生光沉吟不语,一副倾听之状,连忙将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皦生光暗暗叫苦,硬着头皮问道:“那恶人在那里?”
老板道:“恶人一般一大早出门,非要夜里才回来。”
皦生光心中窃喜,心道:恶人既然不在,不如索性先答应下来,且混过这一阵,赶紧溜之大吉就是。遂将老板扶起,佯作怒容道:“天底下竟有这等可恶之人,皦某人定以三尺青锋,为你讨还个公道来。”
老板大喜,破泣而笑道:“多皦大侠仗义。”
皦生光趁机谦虚一下,正色道:“为武者,侠乃第一义也,学武而不行侠,岂非猪狗不如?”店里顾客甚多,闻言皆暗挑大拇指,暗赞道:“果然是大侠风范。”
皦生光索性正人君子一番,命令老板将酒席撤下,速换花生米和油炸豆腐来。行侠仗义,不居分文,这是大家早已听说过的,所以皦生光此举,大家不以为异,唯更增尊敬而已。
皦生光生怕那恶人会提前回来,草草地吃了,义正辞严地付了钱,便准备溜走了。老板吃惊道:“皦大侠这是到那里去?”
皦生光道:“听了这段事情,在下那里能忍耐到他回来,待我前去找他。”老板心道:“两人若在店中交手,损失更大,皦大侠去找他,可是最好不过了。”
于是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皦生光如听纶音一般,急急地走了。
老板目送他远去,摇头叹息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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