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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认
梁有开始有空闲,偶尔会休整日。
接送陈艾上下班,成了他目前唯一主要的工作。
离今年过去,还有两月。
一天天的,上班路上或下班路上,沿途摊贩卖着生活的色彩,陈艾一样样地添置,像得了偏执,总在追赶。
然后,不是什么节日,荔枝树也得到了属于它的鲜色——悬挂着的红色纸灯笼。
她照着自己的诠释,给予内心一种宁定。
冬天的风低缓,被围墙暂时阻挡。
他们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度过倒班的作息差。
冬天的风劲厉,呼呼响彻在上空。
不能早睡,便坐在门廊下嗑瓜子。
陈艾仰起脸,手伸得高高的,企图想抓住一粒无形的风尘。
梁有将她整个抱住,轻声地问:“这样好吗?”
“好啊!”好得不得了。
她在这个怀抱中,笑着握紧了空空的手。
陈明珠很少打电话,陈艾接通时,单是听到对方发声前的吸气音,她的心就跳得慌快。
真正得到确认,人反而会平静。因为挣扎过,明白是徒劳。
“陈艾。”
“诶。”
阴天,荔枝树轻微地摇晃,红灯笼映过她的眼眸,怅然若失。
梁有看着她,“外面不冷吗?”
陈艾揣好手机,走进屋,鼻尖被风吹得红红的,“还好。”
梁有倒了杯热水,拿给她,问:“你看过舞狮吗?”
“没看过。”
“你们那有祠堂吧,宗族大事都会请狮队。”
“有,”陈艾喝着水,“我没去过。”
南嘉村也有祠堂,陈氏祠堂,建在高地,石狮飞檐,座朝南。他们说她的信仰不重要。
“坪山的祠堂升座,会很热闹,想去吗?”
陈艾疑惑地问:“外村人也可以去拜拜,许愿吗?”
梁有说:“大家都去看,那么多人,那么多愿望,祖宗也分不清子孙。”
陈艾被他这番言论逗笑了,放下水杯,这就去准备。
“那我要多拜拜,这样才显得诚意足,你也多许几个愿,我也一起,别人家的祖宗挑着挑着兴许能挑中。”
“这天气,好像要降温了。阿有,你也穿件外套吧……”
舞狮的热闹,竟然比中秋更拥堵。
各式各样的车,从中心街道排到了公交站台外。
老远就听到了鼓点的震声,他们将车子停在人行道边上,步行过去。
陈艾挽着梁有手臂,兴奋地小碎步跑。
南边民众对信仰的热衷,超出了自身都难以理解的程度,像是与生俱来。
围观的人太多,圈成罗马竞技场一样的形状,人头忽高忽低,视野不佳。
他们来得不迟,却只能挤在十八线外。
鼓声越来越越密集,锣声由疏转骤。
狮队出场了……
狮头上桩了……
在一阵阵喝彩声中,陈艾听得都满足。
梁有能看得到,他稍微躬身,手臂伸过陈艾小腿,将她抱起来,抱高。
陈艾一时失重,搂紧他脖子,想说点什么,然而看到前方彩狮灵活地在桩上跳来跳去,如履平地。
她惊呼赞叹,情绪被牵紧,忘记了那份羞怯。
鼓点由激昂变缓,狮队跳下桩。
观众无不鼓掌喝好,那一张张虔诚的脸满是笑容。
陈艾也不例外,对着庄严的祠堂大门,真诚地许了很多次愿。
愿望的本质如同,她不贪心,多许几次,被听到了一次便为幸。
傍晚散场,路灯下,停车的路延长到好远,他们在繁杂的颜色中寻找。
黑色的机车好认,梁有刚碰到车子就察觉不对劲,他蹲下..身检查。
陈艾弯腰,问他,“怎么了?”
梁有目光在旁侧车子略过,猛地抓住陈艾的手,起身跑。
纷沓的脚步声中,混入来势汹汹的人。
梁有拦下一辆摩的,什么都来不及说,推着陈艾快点上车。
摩的师傅看到后面乌泱泱一群凶神恶煞,奔着这边来,神色瞬间变难看,一拧油门吓溜了。
陈艾差点被绊倒,梁有带起她身体,握紧手一起跑。
他们以前也逃跑过,但这次对方紧追不舍,所有的路线失策,最后被逼进熟悉的深巷。
这场雨在预料之中,围堵他们的人早有预谋。
梁有松开陈艾的手,想托起她爬墙出去,她不肯,反而抓更紧他。
顺着她的视线,梁有才发现巷子尽头有人。
他手指快速地抚过陈艾眉眼,微释然,“看准了,紧跟我身后。”
说完,脱下外套盖在她头上,背部立即挨了一棍,他左手向后擒住棍尾,扭身,手劲猛收猛放,抬脚狠踹了对面人一脚。
人陆续冲上前。
夺下的铁棍是梁有唯一的武器,那些人变化攻击,熬掉他的耐力。
梁有牙根咬出血,死守着身后这面墙。
纷乱的雨下,整个世界如倒在一片雾霭中,人影灯影相互纠葛,幻成雨夜吃人的怪兽,塘底拽人的水鬼,阿爸怨毒的嘴脸。
他体力不支,视线开始重叠,分不清错觉。
梁有的防守渐露破绽,陈艾耳边刺过凛厉的风。
雨下得畅快,那些人面目疯狂。
很奇怪,陈艾没有怕。
她八岁时就独自骗过很多大人,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车水马龙,喧嚣破耳,她迷茫流浪,攒满了失望才被送回南嘉村,过着被剥削的、绝望的生活。
在这样的时刻,有个人挡在你身前,给了你一个方向。
跟着他,跟着他。
她想:就算是死在这里,也算偿了归宿。
刀光迸发,铮铮不绝。
陈艾忽抱住梁有,头脑里嗡地炸开声。
梁有感受到什么,手臂贴着刀锋去抢刀把,慌忙挥退近身的人。他转头看陈艾,那一眼,错愕,不可置信,甚至恐惧。
她的脸侧一行血淌下,裹着雨水,像夏季漫无边际的青苔。
那扇门又重现在眼前,他的心脏被挤压成一道视线,他几近枯竭。
阿妈最后离去的背影,被冷漠的懦弱吞没,他晚晚不敢回想,那双紧抓绝望的手。
如今,竟鲜血淋漓地,逼他承认。
啊!!!
他握起刀,杀红了眼。
——
“阿有被围殴了?他怎么样?”
“叼!是不是牛大海搞的鬼?叼***……”梁三发骂骂咧咧地,不忘召集人手,摸了两把砍刀。
阿天拦住他,“你又不是不知道阿有那个狠劲,他没什么事,那帮人后来事迹败露就跑了。”
梁三发松了口气,又见他口中含着话,不耐烦地踢他一脚,“做乜啊?!”
阿天叹声,“受伤的是那个女孩。”
阿有身边的,是陈艾!
梁三发脚一软,抓不稳刀,差点误伤。
“完了!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谁也不知道。
龟公自始至终沉默,揣紧烟壳,拖着脚步进厕所。
他点上烟,牙咬住烟头,任着燃烧完。烟点了一根又一根,灭了一根又一根,眼睛被熏得疼痛。
泪糊满,看不见他人,看不清自己。
“叫龟公是不是啊?上次带人阴我,这账欠了好久,该还了……都给我上!”
“啊~!!”手被卸掉了,接起来就好了,别打头,不要打脸……别被他们知道,我还想讨口饭吃……
“没吃饱啊!给我用力!刀呢?拿刀!”
“不!不要!不要!!……布吉的场子败了是吧!是他搞的鬼,是他呀……”
鬼哭狼嚎,心肝喂狗,自厌自弃,天理在哪?
劈了我吧!如若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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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说一下,更新到46章时会暂停,因为太忙赶不上存稿了。
之后写完结局再一次性更完。
没多少剧情了,会很快能写完。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