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制恋爱

　　这是第三场梦了，单言优隐约清楚，白天遇到陈煵，晚上就会按照日记的时间线进入梦里。
　　“2009.12.31
　　新年太忙你会听不到我的祝福，所以今天希望新一年的你快乐。”

　　陈煵不是单言优的后桌，准确地说，约是他书多、人缘好，他一直坐在靠墙的最后一位。单言优这周坐在靠门这侧。
　　桌上堆了不少扫面完的答题卡，单言优放下书包就找化学答题，上面的填空题和大题涂涂改改，又找出化学试卷，她看一眼就知道自己的化学还是一蹶不振。
　　和大部分理科学生不一样，她数学物理是拉分项，反倒是化学生物薄弱。她拿着卷子，算了几道被圈起来的题，边算边叹气。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捏紧试卷答题卡准备去找老师分析错题，提前找老师至少不用上课被点名。
　　不知道陈煵什么时候来的，他敲了敲她桌子，“英语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找答题卡。”
　　坐后面趴着睡觉的王一川突然跳起来，“走走走，我帮你一起找。”

　　十二月末，走廊的风吹得她耳尖生疼，她突然想起来她爸小时候骗她冬天不带耳罩，一摸耳朵就掉了。
　　她搓了搓耳朵。
　　校服价格有上限，学校只能把衣服做厚——也不过是一层薄绒，裤子是和上衣同色的深蓝滑板裤，比夏季棉校裤更薄。校服很宽大，学生也方便多添衣服。多数人穿上厚高领毛衣，下面校裤里套了只有自己清楚条数的秋裤。
　　单言优也如此，她这会对她妈还在敢怨不敢言的阶段，穿得温暖又臃肿。单言优估计自己裤子套了不少，外面看不出来，可是她每跨一步都有强烈的束缚感，她走得更慢了。
　　王一川早就跳去办公室，跑得没影。
　　单言优不知道为什么陈煵也跟去，她落后他几步，两人无话。
　　陈煵没穿高领毛衣，也没戴围巾，露出一圈别人看着就替他冷的脖子，他身材颀长，校服穿得松垮但又好看。
　　清晨下了场大雨，走廊湿漉漉的。陈煵回头的时候，她刚好低头仔细脚下，没注意。
　　办公室有个小套间，里面都是些没发下去的空试卷，这次考试的答题卡也在那，化学老师还没来，单言优先进小房间找答题卡。
　　陈煵留在外面，找高海。

　　答题卡是整个年级所有学科的混在一起放在六张办公桌拼凑在一起的桌面上，单言优进去的时候各班不少课代表都在。
　　她见王一川找出来的答题卡不少了，想去问他哪片还没找。
　　哭笑不得地发现他找的都是语文答题卡。
　　单言优出教室前，刚打早读课的铃，听到进来的语文老师提了一句，“陆卉尧今天还没来呀？”
　　“陆卉尧怎么没来？”她问王一川。
　　“感冒吧，她前几天就有点咳嗽。”
　　单言优点点头，去没什么人的一角开始找答题卡。

　　陈煵进来的时候单言优找的差不多了，他就在她对面，她问他，“你是来找物理的吗？”
　　他们班其他答题卡都发了，单言优找的时候，看到英语物理的顺手一起分出来。
　　见他点头，她把物理的那沓答题卡给他，指了指附近两桌，“这两张桌子还没找，可能有漏。”
　　那两张桌子是王一川见她来了，马后炮帮她找的语文答题卡。
　　她把手上语文的答题卡数份数，数来数去答题卡就三十四张，少了一份，想到要把这些堆成山的答题卡再翻一遍，单言优太阳穴突突地跳。
　　王一川接过她的答题卡帮她再数一遍，“怎么会只有三十四张？”
　　单言优盯着他的动作，在旁边一块数，暗暗祈祷。

　　“不会少，陆卉尧考语文那个下午就请假了。”
　　王一川和单言优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陈煵解释，“我们一个考场的。”
　　王一川还是一言不发，单言优觉得王一川的气场有些微妙，拿了答题卡，“我先回班了。”
　　从隔间出来的时候，她的脚步更沉了。

　　化学老师不在，单言优只得作罢。
　　但她的答题卡不知所踪，她翻遍抽屉书包，甚至又去隔间找了一遍，化学课前也没能找到。
　　下课前，化学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几人，“有些同学考得不理想，要加吧劲啊！分析好原因，多主动问问题，这次班级平均分81.8，没到平均分的同学，订正好答题卡，放假回来交。”

　　单言优自罚性地抄方程式，神色萎靡黯淡。
　　“单言优，你的答题卡。”
　　她顺着拿答题卡的手看到那张脸，立刻把答题卡往抽屉一收，“哦。”
　　“混到你给我那沓物理答题卡了。”
　　她点头表示听到了，但旁边的人一直不走，她写字的手停了又停，给了回应，“嗯。”
　　他在看她写的，忍不住说，“你不能死记硬背每个单元的化学公式。”
　　“把流程题合在一起，反应从头到尾推一遍，哪一步多种情况，你别偷懒只记一种。”
　　他说的挺对，但是，“可是这些方程式我总忘，第一步我就残疾了。”
　　陈煵抓过她的笔笑了下，单言优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敛了笑。
　　她没什么不高兴的意思，但似乎从那天起，两人就不尴不尬，像锈了链子的轮，能转，但费劲。
　　他低头写了一套常用的流程方程式，几乎没有思考就写完了，要是让单言优写，她每个方程式都得用符号圈圈画画推一遍。
　　陈煵捡了几个技巧给她串一串，单言优豁然开朗，盖住他写的，自己推了一遍。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抿嘴，“你从来不找我问问题。”
　　单言优被驳倒，只好转话题，“答题卡干嘛不早点给我？我现在又得重新腾上去。”
　　“多写一遍对你好，”陈煵视线对着她的，闪了闪狡黠，“刚开始看你答题卡没注意以为是我的。后面讲题的时候觉得不对劲。”
　　单言优想掀桌子了，她扭过头，愤愤地继续推写反应。

　　等陈煵走了，她把自己答题卡拿出来，发现上面都用红笔注满了答案，甚至详细到错误原因。如果单言优这么交上去，也不知道化学老师信不信是她能写出来的。
　　毕竟她能想到这地步，也不用找老师分析原因了。
　　她不在意陈煵是真好心还是假，如果她问他为什么给自己订正，他肯定这么回答，“我的答题卡没什么好写的。”
　　单言优趴在桌上，一手枕着脑袋，一手立着答题卡看。
　　她在心里顺着他的字迹勾勒笔划。
　　她和陈煵的字很像，两人都是的字都是用阿婆给的一套字帖练的，还有她的刻意模仿的原因。小升初，初升高的暑假，阿婆都把陈煵的课本留给她预习，初中的那套归还了，高中那套阿婆让她留着当资料，现在还在她家里。

　　“单言优，你这是在祭拜呢。”
　　王一川往前探了探，“呦呵，错这么多，你不会考得比我还差吧！”
　　她狠狠地踩了王一川的脚，她忍他很久了，老把腿往前伸到她椅子下。

　　午休前，几个成绩不错的跑到教室前面的电脑搜自己的成绩和排名。好热闹的，把前两个考场的考位号轮着输了进去，考得好的，关系不错的，他们都会报出来。
　　单言优趴在桌上，听教室里惊呼一阵，叹息一阵。惊呼高分，原来觉得考得不错的叹息排名又降了。
　　“陈煵到你了啊！”
　　陈煵一直成绩稳定，没人觉得他会考得不好，成绩页面一显示出来，讲台上的人噤声。
　　宋进把他总分报了出来。

　　宋进是物理课代表，单言优大概能理解他。身为课代表，处处被压一头，不被老师看重，连找答题卡这种事都被安排到陈煵身上，正憋着气。
　　理解但不认同。
　　前面的人也没想到宋进就这么报了出来，有人嘁声宋进，也有安慰陈煵的。
　　陈煵没在意地笑，“下次继续努力。”

　　月考的考位是随机的，在陈煵之前报了七八个名字，有比他高的，但少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是从班里前三掉到中游，中游是她努力都不一定到的程度。单言优转了头，面朝墙，外面有阳光，又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因为刚刚的事，教室又安静了下来，她渐渐入睡。

　　这一觉睡得有点沉，醒来的时候她抬头看黑板前的时钟，离上课没几分钟。她站起来，准备从后门出去洗把脸。
　　陈煵的腿岔在桌子两侧，她迷糊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在这。
　　她左右看了看，教室除了另一个男生都空了，她吓得清醒过来，“怎么没人了？”
　　“大家去彩排了，”陈煵把桌上的袋子给她，“高海说服装用这个。”
　　“彩排要穿？”她接过来一看，是两件旗袍，“可是我前面有舞，穿着不方便。”

　　晚上有个学校有个对外开放的元旦表演，初选各班出两个节目。其中一个是全班合唱的民谣，，单言优没想到高海的老年审美对上审核老师的，这个节目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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