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他们脱贫的我太难了（种田）

　　姜扶生提着食盒，里面放着一个蹄髈和一盘鸭丝春卷，往点心铺走。

　　夜色渐浓，上阳街两旁的商铺全部挂上了灯，而天边的新月也在繁星环簇下悄悄露出了头。

　　行走在上阳街上，仰头，望见的是莹莹星月，左右回首，则是满眼的熠熠灯火……

　　景色很美，姜扶生的心情也很美。

　　她脚步悠闲，唇角含笑，不知不觉间，嘴里还哼上了连她自己都想不起名字的小曲儿。

　　愉悦的心情一直保持到进入点心铺，姜扶生把食盒里的食物亮给堂姐和表姐看，瞧见两人兴致不高，才收敛了嘴边的笑意，问：“怎么了？”

　　堂姐接过食盒，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董宝儿今天又来了。”

　　姜扶生抬眼，有些意外，问：“这是今年第几回了？”

　　范樱伸出手比了个数，在旁边回答：“年后第五回。”

　　他们家点心铺是正月初十正式开张的，这才二月二，就是说……

　　最近，董宝儿差不多四五天就来一次姜家的点心铺。

　　“比去年来得勤啊……”姜扶生嘴里干巴巴地感叹。跟堂姐一样，此时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一想起董宝儿，姜扶生就隐隐感觉头大。

　　年前有一回因为没给够蛋糕，董宝儿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画面，姜扶生至今都记忆犹新——

　　眼泪鼻涕糊一脸，嘴里的哭声能震塌房顶，不管旁边是谁，就憋红着脸抱上腿又咬又啃……

　　姜扶生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也没见过这么混的熊孩子！

　　提起董宝儿，姜宝月也讨厌地不行，“一家三口都没脸没皮的，咱姑也是倒了霉，跟这种人沾上了亲！”

　　让姜扶生这样头大的董宝儿，才只有三岁，是姜扶生堂姑夫的堂兄弟董三辉的儿子……说起来有些绕，董三辉算是叔爷爷亲家的堂亲，跟姜家的关系有些远了，两家以前也没来往过。

　　因为董三辉家早就搬到了县城居住，前年姜家买下柳叶巷食铺不久后，堂姑姜杉知道了姜家来县里做生意的事，想着姜家人在县里人生地不熟的，为了让董三辉家这个朱阳县的老住户照顾下新来的姜家，就专门来县里，搭桥让姜家和董三辉认识了一番。

　　两家这才算有了交集。

　　最开始，姜家人还挺为县里多了一门亲高兴的，他们也不指着对方帮什么忙，就冲在陌生的县城里，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天然就对董家觉得亲切。

　　因此，虽然两家关系隔了好几层，但是姜家也是把董三辉家当个正经亲戚来处的。那时，姜家刚买了骡车，想着董家在县里不能种地，买粮食买蔬菜费钱，每回从村里运粮食蔬菜回来，都会给董三辉家送点。

　　亲亲热热（单方面）相处了一段时间，姜家人逐渐感觉出不对来——

　　董三辉的态度忽冷忽热的，送菜上门时他还能给个笑脸，若是在外面遇到了，姜家人热情打招呼，这人永远都是一副背着手掀眼皮一瞟就过的冷淡样子，连点头回应都吝啬。

　　姜家人又不是犯贱，两三回后，心里就琢磨出了味，不再主动上贴，关系也就疏远了。

　　两家重新有了交集，是去年点心铺开张以后的事，起先，是董宝儿和他娘来店里买过几回点心。之后，大概是去年秋收后，董宝儿开始自己一人上门来买点心。

　　他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呢，手里捏着两个铜板就以为是很多钱，想要哪个就指哪个。

　　头两回，姜扶生姊妹还以为小娃是贪嘴，学着大人拿钱从家里偷跑出来的，点心不光没收钱，还将董宝儿送回了他家。

　　后来……

　　当董宝儿再一次捏着两文钱来点心铺买蛋糕，且在东边巷口瞧见过接应的董宝儿他娘后，姜扶生姊妹又一回琢磨出了味儿。

　　呵，这是把他们家当冤大头了！

　　她们好气又好笑，却又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去解决。

　　跟董家说理吧？每回出面的都是两三岁大的董宝儿，他爹娘从未露过面，她们有什么话也只能逮住董宝儿说，偏偏董宝儿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但凡姜扶生她们多说两句跟蛋糕无关的话，他就会躺地上撒泼打滚大声哭嚎。

　　他这个样子，她们还能说什么？

　　要是自家孩子，还能靠打一顿解决，但董宝儿可不姓姜

　　说不得打不得……他一嚎起来，不光惹人头疼，还影响店里生意，在他身上用那么多功，还不如早点拿两块蛋糕打发了他省事。

　　至于说跑到董家，上门跟董三辉夫妻委婉地提提这事？

　　她们倒是知道董家在哪儿，毕竟之前送过董宝儿两回呢。

　　当初以为董宝儿是偷跑出来的，还专门提醒过他们要看好小孩子。

　　搁到稍微在乎脸皮的父母身上，就冲姜家人没收钱还两回都把孩子送回来，两回都提醒要看好孩子这点上，别管孩子是不是偷跑出去的，多少都会觉得脸上臊得慌。

　　董宝儿他爹娘呢？

　　一点没有！

　　小的听不懂，大的不要脸皮，这事还怎么说理？

　　当然，还有一招，就是把这事闹到外人跟前，不指望董三辉夫妻懂理，就指望外人唾沫星子教他们做人。

　　但是，这中间还夹着一个嫁到董家的堂姑呢。想打老鼠，更害怕伤到花瓶……依然行不通。

　　姜扶生也只能劝堂姐跟她一样，别放在心上。

　　反正就是点蛋糕，价值也不大。

　　按估价来讲，董家干的这件事其实真不算什么——董宝儿要去的那点蛋糕还没当初姜家送董三辉家的粮食蔬菜值钱呢！

　　不算什么大事，但就是让人膈应。

　　一方面是因为这事没法认真计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顾忌堂姑嫁到了董家，董三辉很受董家器重，怕闹出来了董家给堂姑添刁难，再加上董宝儿来得也不多，这事她们姊妹仨就没告诉家里其他人，想着哪天想出主意了悄悄解决完事。

　　当然，她们姊妹仨也不是包子，从那之后，她们也没再给过董宝儿太好的点心就是了。

　　嗯……也是从只给董宝儿边角料后，董宝儿开始直接空手来讨食，一文钱都不掏，开口就要，得不到想要的，就在地上打滚哭嚎。

　　……

　　此时，瞧见堂姐提起董宝儿就厌烦的模样，姜扶生不禁问：“怎么了？他这回又在店里打滚要蛋糕了？”

　　“没有，我一瞧他来，就赶紧给他拿了一包碎蛋糕，他倒是没闹……但是，这回被堂叔撞见了。”

　　“啊？”姜扶生张大嘴巴，有些惊讶。

　　她们当初商量这事时，可专门商量过若是她们仨解决不了，一定得求助家里其他人时，尽量不告诉堂叔堂婶的。

　　因为董家是叔爷爷家的亲家，其他人知道了顶多觉得膈应，堂叔堂婶知道了，恐怕不光觉得膈应，还会觉得丢脸憋火……

　　没想到，堂叔竟先一步撞见了。

　　但想想，这好像也不是多意外的事，堂叔现在是点心铺掌柜，董宝儿今年来这么勤，撞上是迟早的事。

　　“杨叔发了好大的火。”范樱小声说，“他都气得想去找董三辉骂人了。”

　　姜扶生一点不意外，若是换做是姜扶生自己，知道自家有这么一门丢人的亲戚，她也得生气，不过——

　　“他没真的去董家吧？以前他伸手要几十文一块的蛋糕时，那外人肯定说董家不讲究。但是咱们现在给董宝儿的就是一些不值钱的边角料，真闹起来的话，先不说对咱姑的影响……别人看他和咱家沾亲，那又是个小孩儿，估计得首先议论咱家小心眼。”

　　姜家做点心常会剩下一些边角料，量多的时候，就混装着低价售卖，量少时，自己家吃或者送给邻里街坊。

　　识破董家用意后，她们就没再给过董宝儿完好的点心，给的都是这样的边角料。

　　要让外人评说，董宝儿说来也算他们家亲戚，要点便宜的碎蛋糕不算过分，毕竟邻里都沾光了。更何况他就是一个三岁小孩儿，自带有错也赦免的“不懂事”光环。

　　姜家如果因为点碎点心较真，旁人指不定偏向哪边呢！

　　“现在对外闹出来的话，旁人不会说咱们家小心眼的。”姜宝月神色极为厌恶地开口，“因为他可不光来点心铺了，他上午还去石磨巷要了卤肉卤豆干！”

　　就是这么巧，今天三叔姜柏去了新店帮忙，堂叔上午便去石磨巷照应了下，恰好，就碰见了董宝儿讨卤肉卤豆干！

　　虽然三婶从董宝儿那里哄出了几文钱，勉强能覆盖成本，但堂叔也差点叫董家这种没脸皮的行为气死。

　　下午，他憋着一肚子火回到点心铺，更巧了，又碰见董宝儿空手来讨蛋糕！

　　“一天里头，轮着来咱家店铺讨食，蛋糕就算了，还要了卤肉卤豆干……说出去，谁都得议论董家不讲究！”

　　要蛋糕还可以说是小孩子不懂事犯馋，但是卤肉卤豆干一般是当下酒菜，两桩事并到一起，董宝儿爹娘要说是小孩儿不懂事，不是大人指使的，谁会信？

　　姜扶生忍不住捂脸，居然让孩子两处讨食，董家做法可真是突破她的想象力下限。

　　“这都什么父母啊……”

　　“董三辉可还是个读书人！”

　　姜宝月骂：“他算个屁的读书人！读书人的脸面都叫他败光了！”

　　“董家就是拿了个破砖头当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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