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鸣求牡(鸡叫求偶)

作者:泷沮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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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 章



      十三年前。

      司华颖将儿子送出去后,等了半个月,终于等到了从者悦来的替太子赫鸣之。

      这个人将会过继在她的名下,成为车桑的新太子,化解这国王病重,后继者体弱,各亲王皇族虎视眈眈的困局。若是他"听话",那她二人共同将车桑推上繁华自是最好,若是他心思不纯,今日无异于引狼入室,虽然她信得过哥哥的安排,不过万事皆有个意外……
      司华颖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可她现在还是车桑的皇后,千军万马立于前亦不可动摇半分。

      赫鸣之第一次见到这位姑姑就是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宫殿前,万阶的高台上,病弱的国王咳得弓腰驼背眯着眼都看不清他,皇后则端庄笔直的打量他。

      十岁的赫鸣之毫无惧色地走到台阶前,叩拜:"见过姑父,见过姑母。"

      国王疲倦的摆摆手,只想回去休息。倒是司华颖亲自走下来拉着赫鸣之登上大殿的台阶:"好孩子,往后的日子可就请你多担待了,我们一定可以创造车桑的盛世!"

      赫鸣之抿嘴笑了一下,称是。

      随后几周,按照两国约定的,赫鸣之接受了太子的授位,开始学习东宫之道,国王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糟糕,和皇后站在一起,仿佛一对父女,他还未和姑父亲密起来,在车桑最冷的严冬,这位国王就驾崩了,赫鸣之初来乍到不得民心,又无势力,司华颖登上了皇位,对此朝野上下均无异议,反正车桑的实权早就捏在了皇后手中,皇后的继任与其说无可厚非,不如说万众所归。

      本是一场微不足道的皇权更替,没想到给赫鸣之带来的是一场谣言风波。车桑新太子才立位,这老国王就驾崩,二者之间的关系被人无限放大,从巧合上升到了谋逆的大罪。赫鸣之还未逛遍自己的东宫,就已深处政治的漩涡中心。司华颖曾下令不许污蔑新太子,可惜收效甚微,越来越多的声音要求罢黜赫鸣之,另立车桑皇族旁支。

      赫鸣之表面处于被动,静坐东宫任人宰割,背地里起的玲珑心思,行的雷霆手段,用的恩威并施,算的步步为营。收买朝臣安插眼线扮猪吃虎,不到半个月,揪出了流言的主谋——一位前国主母系的落魄亲族。

      司华颖这才觉得她的哥哥没挑错人,这外来子若是连这小小的弹劾都压不下来,日后该如何服众?她脸上欣喜,一面下令严惩亲族,一面盘算着要将赫鸣之打磨成她最好的傀儡。

      也就是这时,赫鸣之让司华颖刮目相看。

      "母亲是高兴了,可儿臣却是寒了心。"他笑盈盈的逼近司华颖:"儿臣千里迢迢的赶来帮助母亲,可母亲这样的欢迎方式真叫人——生气。"

      经过多天的追查,赫鸣有了自己的推断,司华颖毒害了自己的丈夫,放任外界猜忌构陷自己于不仁不义之中,国王驾崩,新太子还未立足,到是让心怀不轨的势力蠢蠢欲动,司华颖这是利用他引蛇出洞连根拔起。如果他查到了背后势力,司华颖乐见其成,若是没有查到也没关系,这本就是长线斗争,机会还可以再寻,至于背着弑君嫌疑的替太子,再想翻身那就难了。

      赫鸣之一件一件的质问司华颖,二人多天以来一直规避的信任问题,在此刻不得不面对。

      对外,整件事是水落石出了,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已伏诛;于己,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幕后策划一切的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车桑的新女皇,费尽心机想架空他。司华颖送走病弱的亲儿子,接一个健康的皇子进来是稳车桑的民心,防止其他皇族动歪心思,可自然也不会轻易的就将好不容易捏在手里的权利分一半出去。赫鸣之来时也并不指望司华颖会马上给自己太子实权,他在者悦无母族可依傍,来车桑发展自己的宏图也未尝不可,只是没想到才来就被司华颖搞这么一出,虽然手掌大权的新女皇不会让他真的被废黜,可名声黑了,将来想再名正言顺的即位就难了。他是者悦国主亲自送进车桑的,自然生命安全上无忧,但他被父亲抛弃,离开付言不是来这里给人当棋子的,现下他形单影薄自然是斗不倒司华颖,还不如一早就摊牌说点双方都有益的事情。

      面对赫鸣之的指责,司华颖也是不怕的,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孩子,纵使面露凶相,发起火来也像是在闹脾气。

      “孤的皇兄倒是好眼力,选了个带刺的。”

      对于强大数倍的敌人,总是要恰当的服软的,赫鸣之跪于司华颖膝下:“母亲,儿臣是来帮母亲的,并不是来和母亲争权的。儿臣知晓母亲心里还是念着元旭太子,即使现在位居一人之下,每日也过得战战兢兢,不敢妄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儿臣愿意在车桑做个替太子,等元旭太子调整安康后,原位奉还。”

      这话确实很让司华颖心动。

      赫鸣之趁热打铁:“为表决心,儿臣发誓,在车桑终身不娶女子,无后所出。即使元旭太子一生都只能在者悦度过,但继承车桑大位的,也会是元旭太子的孩子。”

      “此话当真?!”司华颖紧紧地掐住了赫鸣之的胳膊,女皇手上戴的指甲套染上了血腥味。
      赫鸣之心理咒骂一声,面不改色的点头:“但儿臣要向母亲求一个人。”

      司华颖猛然清醒,他从摊牌责问到主动退让,全是为了这句话,不由得不警惕:“谁?”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是个身份普通的书生,还望母亲高抬贵手不要去打扰他的生活,只要母亲答应将来把他赐于儿臣做妃,那么儿臣就做母亲手里最利的剑。”

      司华颖对者悦的朝堂关系并不熟,更何况是任何地方一抓一大把的读书人,不过从方才赫鸣之的神色来看,他今晚断断续续说了这么多话,真真假假,让她雾里看花,只有这个信息是确定的——那个书生对赫鸣之很重要。她不敢笃定之后能将这个替太子扶植成听话的傀儡,可若是他很知趣,甘愿为元旭铺路,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司华颖瞬间就换了副神色:“诶呀,你现在可是孤的孩子了,这么严肃作甚,孤答应你就是了,等你适婚之时,你跟孤说,孤必会将他迎进车桑。这次呢也就是孤对你的一个考验,自然是下不为例,从今往后我们母子同心,共同对敌才是上策。”

      赫鸣之自以为高枕无忧,断了情爱的念头,专心的在车桑打入自己根基。

      殊不知六年之后,等来的却是一场虚无。

      司华颖坐在皇位上哭得不能自己,手里捏着从车桑皇室传来的告急信,抬头望向赫鸣之的时候,用绝艳凄美的妆容说着最残酷的话。

      ——“鸣儿,孤已将那个付言,做配给元旭了……”

      赫鸣之愣在原地,全身血液都冻结了。

      他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就像自己守着个宝贝高兴了很多年,忽然有一天告诉他盒子里面是空的。一瞬间的愤怒、崩溃、悲恸让他有点看不清东西,他瞧着皇位上那显得张朦朦胧胧的脸,很想冲上去将她撕碎了,接着在空荡荡的御书房里灌进了看不见的洪水,他开始呼吸困难,寸步难行,在被吞噬前,他的感情只剩下了恨。

      赫鸣之猛地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又做了那个噩梦。

      跟在他身边的侍从十一走了进来:“殿下醒了?我让他们准备早点。”

      侍奉的宫女端着盆、手巾、衣服鱼贯而入,赫鸣之想起刚才的梦没什么食欲:“撤了撤了,吃不下。”

      十一瞧着他刚睡醒一脸倦容:“殿下可是做噩梦了,不如叫个太医来看看?”

      “多大点事,就是水土不服。”在车桑梦着者悦,来者悦梦回车桑,真是奇了怪了。
      赫鸣之洗把脸清醒了一下,提到太医……忽而就想到了付言在京城似乎开了家医馆,顿时就来精神了:“不对,是该看大夫,还要马上去,老这么睡不好可怎么办呢~”

      “那主子想去——”十一迷迷糊糊想起来很久之前,主子貌似来者悦打探过一家医馆。

      “十一我穿戴好了,”赫鸣之拦过还在和自己记忆力斗智斗勇的小侍卫,兴高采烈的出了门。

      于是十一就跟着神采奕奕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生病的主子去医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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