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

　　朴幼真敲门敲到第三下的时候，木质大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玩得开心吗？”边伯贤侧身把朴幼真让进屋内，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朴幼真脱掉外套，被边伯贤伸手接过来，挂在了玄关的衣帽架上。
　　“谢谢。”她小声说，“嗯，蛮开心的。”
　　边伯贤当然不会邀请她到宿舍去见面。说实话，此时此刻整个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朴幼真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觉得房间里的尴尬浓度一下子提高到了她所不能承受的地步。
　　好在边伯贤是个名副其实的控场高手。他有条不紊地邀请朴幼真坐下来，给她端上了一杯热牛奶。
　　“谢谢伯贤哥。”朴幼真还是很小声地说，双手握紧装着牛奶的玻璃杯。
　　“我记得你最不爱喝美式。”边伯贤盯着她握杯子的手看了片刻，很快移开目光，“嫌苦。”
　　“确实。”朴幼真偷偷看着他，“不过……其实我也不爱喝纯牛奶。”
　　果不其然，对方的神色僵了短而又短的一瞬。
　　“没事，非要选的话，我肯定是选牛奶而不是美式咖啡。”她并不打算在这样无意义的零碎话题上继续下去，将进门起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放在桌面上，往边伯贤那边推了过去：“是……新年礼物。”
　　“从长沙带来的？”
　　“是。”

　　天鹅绒盒子里是一枚光泽温润的戒指。造型非常独特，有如贵金属打造枝条编结的袖珍桂冠，因为没有镶嵌宝石，反而不显得女气。边伯贤盯着它看了片刻，忽然笑出声来：“你怎么想到去买这个？旅行途中还逛了商场吗？”
　　“也不能说是逛吧。”朴幼真低垂着目光不敢看他，脸微微有点儿红，“就是……机缘巧合。”
　　吃完晚饭从商场出来的路上恰好经过了珠宝柜台，一眼扫过去就对它一见钟情——这样的一种机缘巧合。
　　“那还真是巧。”边伯贤并不细究，“那你希望我把它戴在哪里？”
　　不管怎么说，从人们为戒指赋予的特殊意义上来看，这样的赠送，当然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范畴之内出于礼貌的新年礼物。
　　这一次，朴幼真沉默了很久，久到她手里的牛奶杯的温度几乎降到与她手心的温度一致，她才作出了回答。
　　“或许……项链上吧。”

　　而边伯贤并没有说什么话。他只是忽然起身，走回了卧室。
　　朴幼真一瞬间有些茫然，好在片刻之后边伯贤重新回到客厅来，又重新在她对面坐下。
　　他回卧室取了一根项链，当着朴幼真的面取下链子上原本的吊坠，将那枚袖珍的桂冠串进银色的链条，然后戴在自己脖颈上。
　　“如你所愿。”他微笑，“还有，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他示意朴幼真伸出手去。朴幼真依样照做，手心里一凉：一对发卡。
　　冬日午后的阳光并不刺眼。一线光芒恰好落在她的手心，式样简洁的一字夹上镶嵌的各色宝石折射光影缭乱。她从发卡上抬起眼睛，恰好对上对面年轻男人直视自己的目光。
　　朴幼真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染发，发色回归到原本的栗色，这样淡妆坐在午后的阳光下，倒像一下子回到了刚出道时。她取下松松挽着的发绳，徒手打散了简单的马尾，将新得的发卡别在了鬓边。
　　“很好看。”边伯贤颔首，“很衬你。”
　　而朴幼真一听这话就笑了：“哥是在夸我呢，还是夸自己眼光好？”
　　——当然是两个都夸了，最平稳降落的一个回答。

　　朴幼真并没有在边伯贤这里呆上太久。交换礼物之后，两个人简单地聊了聊朴幼真的旅行、接下来的工作和一些可有可无的琐事，朴幼真就起身告辞了。
　　送她出门之后，边伯贤回过身才注意到，方才戴发卡时，她把顺手摘下的发绳放在了茶几边上，忘了带走。
　　那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白色发圈。朴幼真似乎很喜欢白色——他还清晰记得很久以前，平安夜前一晚她来给自己送晚餐的那次，那样的一身白色，是她惯常的装束，让她看起来像是雪的孩子。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他看见这对彩虹一样的发卡，才会第一时间想到她。并不是不喜欢看她那样一身纯白，只是看久了，会觉得，若能让她因为他的缘故染上些色彩，也不错。

　　她并没有提起电话里两次说过的“新年的第一个拥抱”。两个人都没有提，就好像这是一个不约而同的秘密。
　　边伯贤呆在原地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拾起那枚白色发圈，放进原本放戒指的天鹅绒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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