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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不是那种我想象中的，传统中国孩子的样子，你很大胆，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你并不完全听从于你的师长和比你更富有经验的前辈。”
“我不相信，一个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体操运动员，会在一场重要的考核中，忘记一组动作中最基本的敬礼。”
“但我同时也不相信，一位没有真正付出过努力，没有经历过日复一日艰苦训练的运动员，会在大失误的前提下，能轻松使用高难度动作来完善自身的缺陷。”
“所以，晏鸿，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你想要世锦赛的名额，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这次比赛，对这支相隔十多年后再次亮相国际赛场的中国队而言，很重要。而你，不适合。”
“即使你现在能拿下全队最高的难度，但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话，你们的队长——刘敏，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她也可以做到。而且，她的可控性，比你要高得多。”
“晏鸿，你知道你像什么吗？你像一颗不定时炸弹，我甚至不确定你什么时候会爆炸。就像你今天可以在考核的时候报上全套A组难度的动作，可以不敬礼，那你明天上了世锦赛的赛场，你依然可以耍你自己的小性子，依然可以不敬礼。”
“我派你出去，是有可能冲击国际赛事的奖项，但是这份奖项，远不及国家队的体面重要。”
“你明白吗？”
也就在这时，晏鸿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叮~”的一声提示。
“小冠军系统发布新任务了！请宿主及时查收~
任务内容——争取1979年美国沃森堡世锦赛参赛名额。
任务完成奖励——美国进口高定体操训练服一份。
请宿主帮助原主完成她一直以来的的心愿吧！”
晏鸿不禁愣了愣，以往小冠军系统在发布新任务的时候，从未提及过原主，这还是第一次。
所以，参加这一届世锦赛，是原主一直以来的心愿？
那自己...还要考虑争取一下吗？
“陈教练...”晏鸿甚至还没有考虑清楚，但她的嘴张得比脑子转得快，还差点咬到了舌头，“我想...这件事，我能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嗯？”陈艾有一点些许的讶异。
“我的家庭条件您可能不太清楚...它真的非常差，差到我甚至难以忍受的地步。我的本职工作是一名体操运动员，但与此同时，我还需要在家做一些杂活来维持生计。”
“就在半个月以前，我在工作的时候，不慎撞倒了我的头部，当我从晕厥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包括一些体操方面的动作。”晏鸿尝试着为自己的穿越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我不记得我该怎么样去指挥我的手脚，来达到我想要的效果；我不记得我曾经掌握过哪些动作；我甚至不知道在完成动作之后需要敬礼......我并不是”
晏鸿每说一句，陈艾眉间的褶皱便深一分，还没等晏鸿说完，便冷冷地打断道：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你为什么没有告诉刘教练？教练组为什么没有收到任何相关信息？”
“你应该清楚，你是一名国家体操队队员，你的个人情况，是需要定期上报给国家队进行审核的。”
“身体负伤，这对一名运动员的职业生涯而言，绝对会造成或大或小的打击。你这样私自隐瞒自己的身体情况，不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还是对整支队伍的不负责——你是女队主力队员，这一点，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清楚...”
晏鸿低下头沉默了半晌，但听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陈教练，我想参加世锦赛的选拔。”
“......”陈艾适时地制住了自己的话头，转而用一种估摸不透的眼神盯着晏鸿。
“我想参加世锦赛的选拔。”
陈艾依旧不说话，眼眸中的神色却愈加的晦涩了，仿佛在眼底酝酿着不知名的风暴。
良久，就在晏鸿心灰意冷地误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陈艾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冷笑：“小同志，别说的好像我没给过你机会一样。”
“在这支队伍里面，我给每个人的机会都是公平的，我不是你一个人的教练。”
“你自己没有抓住这个机会，现在却又跑过来质询你的教练。”
“我先前说的没错，你不是那种普通的中国孩子，至少，我来到这里以后见到过的中国队员，他们不会去质疑自己教练的决定。”
晏鸿假装没有听懂陈艾话语里的冷嘲热讽，转而将话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我也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主教练，只会一味地苛责你自己的队员，而不是引导他们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陈艾又正眼看了一眼这个仅仅只到自己胸前、其貌不扬的小丫头。
她的的确确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矛盾存在。
她是谦逊的、低调的，在面对队友的挑衅的时候能淡然自处，每次列队的时候总会站在队伍的边边角落里，不争不抢；但她同时也是大胆的、高调的，就像现在，她像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只为替自己争取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机会。
若是放在从前，埃里克.陈最喜欢和这种既有实力又有野心的人做朋友，因为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想必他也很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但是现在，他是陈艾，是整个中国国家体操队的总教练，陈艾，他必须公平公正地对待每一个队员，他必须坚持自己的原则。
“对不起，世锦赛的人选问题，在我这里，已经告一段落了。”陈艾不想和她多聊，转身欲走，“我已经得到了自己应得的解释。晏鸿，我希望你能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早训你如果再迟到，我不会让任何人为你开门。”
“陈教练！”晏鸿一想到自己即将失去这次原主梦寐以求的机会，忽然一瞬间又小小地勇敢了一下，“你不是说，你是因为我才来到这里的吗？”
“你来到这里，不就是因为我今年只有十四岁，却能做E组，不就是因为我的未来可期吗？”
“我现在失去了我本该拥有的经验、技巧，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对于体操的记忆，在仅仅保留身体本能的情况下，我能做到男子D组的难度。”
“我今天能做D组，明天就能做E组、F组，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时间，更有这个天赋，我甚至拥有我自己都无法估量的潜能。”
“你为什么不能给巅峰时期的我一个机会呢？”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究竟能走多远吗？”
陈艾倚在门边，好似不甚在意晏鸿所说的话一般：“说的倒是不错，但是——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在世锦赛之前，恢复到你的巅峰时期？我又凭什么相信你那所谓自己都不太清楚的能力？”
她自然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的，但是，她相信晏鸿——她相信晏鸿在体育馆里面挥洒的每一滴汗水；她相信晏鸿这么多年的努力不会白费；她相信在一个能在十四岁就成为国家队顶梁柱的队员，靠的不仅仅是天赋。
“如果我能做到她们都做不到的呢？”晏鸿几乎是冷静地问道。
“如果刘敏能做D组，我就能做E组，如果她能做E组，我就去做F组、G组。”
“如果我能做到呢？陈教练，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陈艾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仿佛在这个女孩的身后，看见了埃里克.陈的影子。
那个时候，他也是十四岁，强撑着自己的躯体，在门口堵住了教练，张扬而又傲慢地笑着，要求和一群黑人孩子比。
“如果我能做到呢，教练？”他听见自己痞笑着说，“还是说，你不想给我这个机会？”
沉默，良久的沉默。
陈艾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的那杆秤，被晏鸿的承诺增加了筹码后，无声无息地偏向了朝着她的那一端。
也是，就算是在公平的秤，在这等固执而又骄傲的少年意气前，也总该是偏爱她的。
陈艾的嘴角忽然就向上扬了些，但转瞬即逝。他就在那么一瞬间，在晏鸿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在世锦赛报名之前，如果你能做到F组，就来找我。小同志，别再说教练没给你机会。”
“只要你够强，咱就算没有多余的位置，教练亲自带你去别人手里抢过来，从别人嘴里夺过来。”
“教练给你开开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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