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姝

作者:不如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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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命


      这日,六公主赵婧来寻三皇姊,满心欢喜进来却碰见脸色紧绷的太子皇兄,忙俯身行礼,“太子皇兄。”

      太子停下脚步,看了六公主一眼,颔首微笑:“你近来倒是懂事了,日日到太极宫晨昏定省。”

      六公主素来怕太子皇兄。此时一改活泼,拘谨起来,“为子女者岂可忘其恩乎,父皇抱恙,皇兄朝务繁忙,妹妹理应担起责来。”

      “难为你有心,”太子颇为赞赏六妹此言,半是夸赞着,随后向赵姝佯装教训口吻,“阿姝你身为姊姊,可该学着点,整日躲在阁中同我拌嘴吵闹。”

      赵姝不屑再回他,扭头冷哼一声。

      太子皇兄走后,六公主才发觉皇姊眼圈泛红,她慢慢走过去,“皇姊,你可在为余家郎君忧神?”

      赵姝摇摇头,揉了揉泛疼太阳穴。

      她这般越不解释越是欲盖弥彰。

      六公主难得正经起来,斟酌着:“其实,那余家也是该这一遭。余老丞相老父救了先祖一命,天家念着这点恩,容他们汴京城狐假虎威多年。余四公子虽不错,但汴京城于皇姊来说,何其多的青年才俊。”

      赵姝停下动作,目光望向六公主,突然羡慕起来这个妹妹。涉世不深,心中好坏几乎全凭自己感觉,此番说话倒也有道理。

      靠恩延续并不长久,帝王之家恩威亦是有限度,无人可越。

      赵姝欣慰一笑,将司膳房送来的糕点拿给她,捏了捏她的脸,“你啊,这话可是透彻。 ”

      自己被夸,赵婧俏然弯起月牙,“皇姊是天下除了母妃最好的人了,您放心,有皇兄在,何愁找不得一位才俊夫婿。”

      赵姝面上笑着,心中却生寒。

      就是在那位众人都知晓对自己好的太子皇兄,她才觉得这日子如同被黑幕罩住,见得阳光都是污秽。

      猛地,赵姝捂住胸口,泼天的眩晕袭来,弯腰呕了出来。

      。

      自刚进宫那两日见过公主两面之外,沈惊晏再没见过公主。

      且公主特意嘱咐过,关雎宫上下不安排自己的差事,命自己好好养病。

      透过窗看天上渐渐剥去灰黑,泛换成白。

      偶尔夜深时,会看见一名乌髻松松绾就、衣衫单薄的女子提灯坐在池水边。沈惊晏每日会提前烧艾草盆,放在附近驱虫蚊。第二日醒来,门前会归还燃烧而尽的盆子。

      有次放盆子晚了,恰好撞见她。

      赵姝夜色模糊了她的面容,轮廓却夜色中更加温柔,她笑着:“多谢你了,惊晏。”

      声音清柔,夜里此时无风,却如凉薄的水面清凉,莫名扫去心中挤压的孤闷。

      沈惊晏深弯腰行礼,觉着这礼实在太轻,他跪在地上侍奉:“小人之本分。”

      赵姝坐在沈惊晏准备好的软锦上,“你过来,随我一起瞧瞧着月亮吧。”

      沈惊晏背脊一紧,四周太过安静,静得水面波光粼粼仿佛响起清澈声音。他压着心跳,屏息凝神选了块离公主三不约的地方,靠着一处山石,静静站着。

      眼前女子托腮望月,鬓间价值千金的玉翠发着幽幽绿光。
      沈惊晏呼吸声不敢放大,生怕打扰前头被一方静笼住的女子。

      赵姝始终对沈惊晏有些愧疚,她曾吩咐内侍殿头与阁中女官,不许给沈惊晏分派活,也更不许他进自己的屋子。
      因在她眼中,沈惊晏始终是男子身份。

      她有随和的语气,笑着问他,“听说,阁中那些小宫女闲来都往你屋前去?”

      沈惊晏脸一热,恭敬回答:“不过昔日在丞相府,知道些乡野事,姐姐们爱听,我便讲罢。”

      赵姝倒来了兴趣,转过身看他,“我也想听,可愿再将一遍吗?”

      沈惊晏没想到公主会突然转过来,他毫无准备地撞入那双月光下的眼眸,里头的神色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俗事,公主金贵……”

      此话一出,赵姝故意拉下语气,“怎么,你觉着本公主不配听吗?”

      沈惊晏哪敢,心中十分惶恐,连答话都结巴着:“小人、小人哪敢。”

      一只手轻轻拽住沈惊晏的衣摆,沈惊晏惶恐不安心中又兴奋激动,尽管他脸上看起来平淡如常。

      他想了想, “数年前,西南边陲有个村子,一次战乱中满村屠净,只剩一个婴儿在尸海中啼哭。被云游四方的道士收养,道士闲云野鹤,带着徒弟走遍江山。后来道士死了,十岁的徒弟看起于十五岁无异,被拉去充军,两年后徒弟小有功勋,当地的里长便想将女儿许配给他。里长女儿容貌清秀,徒弟虽有意,可仍旧不肯。他在新婚前天离走,却被村民发现,强行让徒弟与里长女儿成婚。”

      这故事有趣,但又无厘头。赵姝认真听,不由得发问,“既有意,为何不肯?”

      沈惊晏想了想,再回:“当年师父临死前告诉徒弟,他若要为自己满村报仇,便终生不娶妻妾,否则这仇便不了了之反而会重蹈覆辙。后来,徒弟无奈将这事原委说给里长,里长却不信,在徒弟的酒中放了药,安排他与女儿完婚。”

      “后来呢?”赵姝皱眉。

      借着微弱月光,沈惊晏看见公主微小神情,“后面……里长女儿与徒弟成婚数年后,徒弟重赴战场。得到夫君阵亡噩耗,妇人在死尸遍野的战场足足找了三日,仍旧没有找到丈夫的尸首,在痛苦中分娩婴儿后离世,婴儿所幸被一位云游道士收养。”

      沈惊晏讲完,未等公主说话,他赶忙道:“这故事虚假,小人也是从以前老人口中听来,公主只当听个趣。”

      赵姝鲜少听得乡野闲事,笑劝他莫要紧张,“这又不是礼经讲义,你不必谨慎。这事听着竟像一个死局,徒弟兜兜转转还是绕回师父的话。若是当初逃掉那桩婚事就好了。”

      沈惊晏却道:“逃不掉的。他醒后若再离去,便是无户籍的逃兵,在那战乱时候,被发现要被当做敌方看待就地斩杀。”

      赵姝诧异,“那没有可破解之法吗?”

      这话被问住,沈惊晏想了想,“应是没有吧。”

      赵姝转过身去,盯着水面,亦是无奈叹息,“也是个可怜的人。世人向来扭转不动自己出身,可若重来一遍,一切仍旧命中注定,苦与难轮来半点不由人。”

      沈惊晏不再回应,静静守着公主。这方公主又转过身来,“惊晏,你与我说实话,可曾怨过恨过我,害你落到这番地步。”

      “小人不怨。”

      “不怨还是不敢怨呢?”夜深露重,旁侧炭盆中的火渐渐熄灭,只剩零星火花。赵姝略过,一步一步走近沈惊晏,轻言问着。

      女子与男子到底不同,她即便带着逼问凑近,沈惊晏能感到前面是柔软细腻的。

      沈惊晏如实回答:“不敢怨也不想怨。公主是小人的救命恩人。当初若非公主出言阻挡,小人怕早已被淹死,哪里还有命站在月下。无论以前在丞相府还是如今在宫里,小人只想活下去。”

      直觉他并不在说假话。毕竟死太过痛苦,卑如蝼蚁也要偷生,何况人呢。

      赵姝又道,“这徒弟虽重蹈覆辙,可故事中他未曾在婚后离去,可见二人也曾相濡以沫过。也许他乐在其中,你可曾悔过往后不能娶妻?”

      沈惊晏神色一凛,正经道:“公主对小人有救命之恩,小人愿发誓,从不曾怨过悔过。从前不会,往后更不会。”

      可他如此信誓旦旦,赵姝却未曾将他的话当真,“好了。刚才不过是我同你闲话。不过惊晏,你平白入宫遭遇此劫,本公主的确对你不住。算本公主欠你一次人情,往后无论何事,只要你道一句,本公主定然成全你。”

      。

      之后两天,沈惊晏照旧烧了两日艾草,可没等到公主再来赏月。

      这日公主要沐浴,阁中要热水,一桶一桶水进去。

      动静之大,关雎阁上下忙慌慌,甚至连医丞也来了。

      这天,范别不请自来,也不敲门,径直推开沈惊晏的门,拧着一张脸捂住肚子。

      沈惊晏忙放下手中书,“你怎么了?”

      “昨日太子吩咐司膳房做了好些饭菜,可公主一口未动给退回来了。我和兄弟嘴馋,这不嘿嘿………”
      范别笑还没挂住,肚子一骨碌,他脸色重新皱起来,“不知为何,从昨夜傍晚回来,就开始肚子疼,跑了好几次恭房。”

      沈惊晏扶他坐下,从柜中拿出赵姝赏给他的东茶,沸水滚来茶香,递给范别:“一时吃太油腻,肠胃受不住。”

      “日气渐热,你也莫要贪凉。否则难受起来又要喊痛。”

      范别感激涕零,差点给沈惊晏跪下来,“惊晏啊,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

      沈惊晏被他正经又滑稽表情逗笑,摇摇头,预重拿起书。
      范别又拖长尾音叫他“惊晏”,这语气必是有事相求。

      沈惊晏叹气。

      他双手抬着一桶水进入关雎内阁。

      这是他第二次进来。虽然关雎阁地处偏僻,但阁中里头陈设典雅奢华,寻常勋贵小姐闺阁不能比的。

      他预将热水递给守在门口的黄门,可黄门掀开帘子,示意他进去。

      里头纱幔自上而垂,烟雾缭绕,鼻息一嗅,清香萦绕不绝,像书中的天外仙境。

      他踩着湿哒哒的地,随后跪在内室小小四方的水池边,将木桶中的水倒进去。

      全程低着头,不敢去看前方。

      赵姝闭眼唤着人,意料之外竟无人应答。

      她耐着性子再唤一遍,声音呢喃,飘在水雾缭绕的屋中。

      沈惊晏收了木桶正要退出去,赵姝忍着脑仁眩晕,半睁眼瞧见不远处人影,出声唤道:“你,过来扶我。”

      沈惊晏顺从过去,跪在地上,垂着脖颈,伸出手臂。一阵轻微的水声,一方柔软滴着水,仿佛浸透臂上的衣裳,与他的皮肤接触。

      两人近乎相挨,香温如玉,沈惊晏默不动声将头再弯了弯,手臂依旧稳稳当当停在空中。

      映烟就在屏风后,与小宫女一道整理公主的寝衣,恍然想起自己离开公主时间稍长,忙放下手中东西跑来,看见一个小黄门扶着公主,忙过去接替过来。

      轻声汇报着,“屋子清扫完了,拿香角角落落皆熏了,东西也一并扔了出去。”

      赵姝这才有了些活气,轻轻“嗯”了一声,“今晚将偏阁收拾出来。”

      映烟随即吩咐人去安排,赵姝轻轻推开为她穿衣的宫女,自己低首系着腰间衣带边往外走,映烟忙唤,“公主,头发还没绞干呢,当心着……”

      话还没说完,前头的赵姝猛然顿住脚,她转过身。

      山雨欲来风满楼,沈惊晏头顿跳两下。

      前头人的目光盯着自己身上,他久低的头在那一刻迎了上去,撞入一双湿漉水灵的眸,震惊不悦。

      他手臂有点湿,上头仿佛仍有公主搭过的余温。

      映烟率先看清沈惊晏的脸,微愣,“怎是你来,范别呢?”

      沈惊晏弓腰正预回,前头一道声音将要支离破碎般,“出……去……”

      赵姝看清沈惊晏的脸后,一股气在身中横冲直撞地翻涌,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一张水光潋滟的脸绯红,最后转为铁青。

      她咬着牙,沈惊晏站在五步之外,单薄的身子因愤怒微微颤抖,怒斥道:“谁允他进来的,滚出去!”

      沈惊晏背脊恍若被人狠戳一下,周遭的水雾尴尬难堪,贴在他的脸上。

      公主将自己当做男子,而不是宦者。
      他本该高兴。

      可公主因此事发怒,沈惊晏心中有股思绪慢慢发酵,逐渐沾满他心神,难以描述不知如何起来的酸涩杂甜。

      他弓腰低脖退出去。

      第二日,宫内皆知秦荣公主昨日发了好大一通火。当值偷懒的范别贬一级,派去内省打扫园林。

      随后,关雎阁众人再傻也能看出门道,谁也不敢同沈惊晏说话,昔日那些小宫娥对他避而远之,生怕引火自焚。

      外头人向往皇城中一步登天的机会,鲜少有人知其中孤寂滋味。好在之前的左丞相府上,沈惊晏也是孤身一人,倒也习惯突如其来的孤立。

      ……

      沈惊晏正在屋内回顾今日所学规矩,宫内也会培养有一定学识的内侍黄门,每隔请朝中文学大拿亲自为他们说课,有机会供职与前省朝堂。

      两月后,沈惊晏通过宫中黄门考核,被派去六部之首兵部供职,专为官员查找护养书籍。

      这方他再不会走错路,再遇见太子。

      同一班黄门奉命送兵书去东宫,回来时,一处花角门内传来打斗声。

      沈惊晏目不斜视,却在路过时听见熟悉的声音,往里看了一眼,却见范别倒在地上,脸看向这边来。

      “住手!”沈惊晏听见自己猛然喊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这群揍人的内侍停下来,四下打量着沈惊晏,其中一个道:“你是何人?敢来管我们闲事。”

      这时,沈惊晏的同伴在后跟着进来,同伴看清对面的人,忙拱手抱歉道:“许内侍打扰了,我们不小心走错了。”

      对面内侍瞥了眼这边,语气不善,“既识得我,就滚远些。”

      身边的人忙点头哈腰,紧紧拽着沈惊晏走开,压低声音呵斥,“不想死就闭嘴!”

      随即便向这群人抱歉示意,紧紧拉住沈惊晏离去。

      苏建成带着人到宫苑甬道的一处尽头,才松开沈惊晏,“小崽子,下回要逞能救人也得等我们走远,可别托我们下水。”

      沈惊晏眉眼间有点冷,显然不服,若非苏建成拉着,沈惊晏三番担忧回首,这方触及苏建的目光,急道:“苏常侍,请您救救我朋友。”

      苏建成压低声音,仿佛很忌惮那群人,“那是许正中的侄儿,你也敢惹!许正中是太子的人,如今若与他侄儿生了龃龉,以后少不得咱们兵部供职的小黄门内侍得跪在后宫走。”

      苏建成捡厉害说于沈惊晏,看着他脸色越发冷硬,显然是听进了自己的话,最后叹气道,“那许都知侄子有靠山,你我人微言轻。他想折腾人,只需在太子身边吹口风,你我的下场未必比你朋友好到哪里。”

      残忍的话同平淡如水一般说出,沈惊晏终日屈居卑弱之处,自然懂得不能与强者硬碰硬。

      这种事以往自己在丞相府经历多了,这会儿看见别人挨打,许久波澜不惊的眼眸震了震。

      范别是在宫中第一个同自己示好的人,他为人活泼热心,虽然话多了些,可从不曾与人结仇积怨,平常谁有难处,他总是冲在前头。

      沈惊晏跪在地上,求眼前的人,“老师,求您救他一命。”

      苏建成自幼入宫,如今年过而立。
      凭资历不争不抢近二十年,才在兵部当了个小小常内侍。他摇摇头,自己又有何资历人脉去败储君身边人的面子。

      临夏,天气渐热,沈惊晏跪在地上,额头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流,明晃日头灼热,刺得他眼前晕晃。

      沈惊晏暗自自讽,以往在左丞相府上,但凡一个随从都能对他动辄打骂,才进宫几天,这膝盖就精贵,连跪会儿就疼了。

      他俯地,再次恳求。

      “每月前朝后宫都有不少宦官因病去世,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以后有机会出宫采买,去乱葬岗为他上柱香,也算你们朋友一场。”
      苏建成看一眼沈惊晏,道自己言尽于此,转身离去。

      早在他们前脚走,后脚许都知侄子一脚揣在范别喉结处,用尽了十分力道,脖子处愣是凹陷进去,范别一口气没来得及缓上去,瞪着眼睛直愣看向前方。

      适时,天落大雨,清散半月积闷。
      正是清理死人的最好时候。

      沈惊晏站在不远处,见了范别最后一眼。
      许正中侄子朝沈惊晏走来,冲他扬了扬脖子,高傲调子,“喂,你哪个宫的,跟他认识?”

      那些内侍黄门动作麻利,将尸体塞进一个袋子,扛在肩上,极快抬走。
      地上血痕洗去,四周宁静的仿佛周围并未发生人命。

      事已成定局。沈惊晏回过神,一脸木然,雨水混在他脸上,五官有些模糊,多了几分凌厉。

      “他说错何话?”

      许正中侄子懒得回他,领着那些人路过他,手臂猛得被人拽住,沈惊晏再问:“为何不能饶他一命。”

      许正中侄子年纪比沈惊晏还小,可力气惊奇地大他许多。
      他踢开沈惊晏,声音混在雨中尖锐,冷漠而无情,“这宫中最忌讳乱嚼舌头,更忌讳乱嚼贵人们的事。说错了话就得拿命抵灾。”

      等所有人离开,天色暗了一片。

      皇城陷入静寂,沈惊晏才摇摇晃晃起身,跌跌撞撞离开此地。

      半途,脚底一滑,整个身体往前扑。

      剧烈钻心之痛布满周身,骨头一寸一寸断裂,他晕过去前,眼前浮出熟悉柔软又精贵的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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