貔貅小饭馆

　　简单的做了一下笔录，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四周寂静无声，街道上营业的灯光也已经全部熄灭，只有路灯空荡荡地闪亮着。

　　“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家吧？”好心的警察小哥从后面追上来，应该是太年轻的原因，耳垂微微泛着红。

　　貔貅直接拒绝了，她还有要事在身，特意记清楚赵阳他家的地址，就是为了现在。她怎么会跟警察一起行动呢，肯定要比警察早去才行。

　　警察小哥领着蔡小涵和刘悦往自己车边走，不时回头，有点放心不下。毕竟那么好看的一个姑娘，皮肤白，眼睛大，笑起来还有酒窝，大晚上一个人着实有点不安全。

　　警察小哥的想法，如果被貔貅知道了，貔貅：？？？我什么时候对你笑过了？不安全，实不相瞒，你这个重量级，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打两个，不带大喘气的。

　　不过很快警察小哥怜香惜玉的想法就像一个泡泡一样，“砰”的一声就碎掉了。

　　路灯下站立着的男人，身子修长，头发是纯正黑色，还带着微卷。春末时分，雨后微凉的气息和夜风一同袭来，而他只身着一袭黑色单衣，衣服有点大，风吹过时还有点贴身。

　　貔貅沉浸在自己惩恶扬善的世界里，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才停下。“？”她下意识想要低头看脚边，压迫的气息却是从头顶传来的。

　　“发生什么了？”貔貅震惊地抬头，她不过出来一个晚上不到，饕餮都能化型了。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饕餮人型，微卷的头发软趴趴地搭在额前，遮住了剑眉高扬的锐利。狭长的眼，似睁非睁，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留下阴影，鼻子高挺，嘴唇薄削。

　　看起来还人模人样的，就是这眼睛怎么感觉小了不少。貔貅面上不动声色，心理不住点头。

　　在警察小哥看来，好一对才子佳人，两人对视，眉眼中传达着情意。“咔嚓”一声，什么声音？刚开始萌动的春心，它碎了。

　　蔡小涵和刘悦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在她们看来，貔貅这样人美心善、手还巧的女孩子有男朋友再正常不过了。

　　饕餮还不太适应人声发声，低沉的声音里有点僵硬，“没什么。”

　　“那你先跟我去办点事，再回去吧。”饕餮说没什么，那应该就是没什么。貔貅也想不出什么能够危及小饭馆安全的事。她刚刚看见有警车的红灯亮了，得加快速度了。

　　饕餮也不问什么事，跟在貔貅身后，看着懒洋洋的，速度一点也不慢。警察小哥开到街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从后视镜里看，哪里还有两人踪影，只有路灯还尽职地发光发热。

　　貔貅和饕餮赶到的时候，赵阳正躺在床上大睡，睡得四仰八叉的。床下还散着喝空的酒瓶，看起来在刘悦家发生的事，一点都没被他放在心上。

　　好像也不是，尽管在睡梦中，赵阳仍然念念有词：“臭女表子...贱人，还想逃？”

　　满口的污言秽语，貔貅突然就开始担心起刘悦的眼光了。

　　貔貅随意施了个小法术，将赵阳经年未洗的袜子团成一团塞进嘴里。挑了半天，还是决定把刘悦的小包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光明正大地惹人注目！

　　警察办案效率出奇地高，貔貅他们刚到楼下，闪着红光的警车就来了。貔貅走得急，而后的警察不凑巧，正好目睹赵阳将袜子当成骨头，嘬得津津有味的恶心模样。实在是污人眼球？！

　　本就对刘悦抱着同情心的警察，这下对赵阳更为不齿，不仅是个人渣，还是个有异食癖的人渣！他也不嫌味儿大。

　　城市另一头的刘悦和蔡小涵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稍微洗漱一下，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才突然对一整天发生的事有了实感。

　　两人头对头，肩并肩地平躺在蔡小涵的床上，手里攥着被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

　　窗外忙碌了一天的城市，终于停了下来，灯火辉煌的璀璨夜景一盏盏地消失。整个城市像一头蛰伏的猛兽，夜幕笼罩下，万籁俱寂。

　　安静的小空间里，最适合谈心。蔡小涵忐忑着吐露自己当时没问出的话，“悦悦，”

　　“嗯？”刘悦没有看蔡小涵，温柔地回应着。

　　“你，当时怎么一下子就不考研了？”如果说是为了陈奕华，她觉得还不至于。刘悦在她心中一直是个有主见，不轻易被别人影响的人，不像她，家里人说什么她觉得还行就全部接收了。

　　“嗯，”刘悦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就是一下子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喜欢读书科研的性格，勉强自己读三年研究生感觉也不会比现在更好。”

　　屋内重新安静了下来，对于没有开口说出来的话，两人心知肚明。陈奕华的影响力比想象中的要大，刘悦曾经有认真地把他放在未来里规划。刘悦对陈奕华又如何不是呢？

　　有人说如果自己是对象的初恋那会有点麻烦，因为他们似乎会抱着一种初恋便要结婚、到老的信念。可是这个快餐化的年代，知识、爱情、快乐都是碎片化，小小的碎片被探索完全的时候，便是分道扬镳的开始。

　　两人的呼吸变得绵长，噩梦般的一天终于快要结束，希望会有一场美梦抚慰她们受惊吓、焦灼的心。

　　警察局里，赵阳迷迷糊糊就被带了过去，神志还未清醒时，就被抓了个人证物证确凿。

　　被冰冷的镣铐铐住时，他没有清醒；被警察推搡着一路前行时，他没有清醒；而恍恍惚惚地坐在干净没有异味，同时除了一张硬板床没有再多修饰的拘留间里时，夜风轻轻地从头顶的小窗吹了进来，好像一盆冷水直直地从头顶到下，透心的清凉，他才终于有点清醒的意味。

　　迟钝的大脑像年久失修的齿轮，一点点“咔嚓咔嚓”地磨合着，伴随着痛感，记忆开始展出它的冰山一角。

　　貔貅开心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蹦一蹦地向小饭馆走去，饕餮半大的眼睛盯着她活泼的身影，宠溺的眸光一闪而过。他学着她，两只手背在身后，似乎这样确实更有趣一点。

　　突然想起什么，貔貅停下来回头看饕餮，“你现在已经能完全控制人型了吗？”

　　饕餮垂下眼眸，“差不多了。”其实只有一半一半，另一半时间内灵力或许不足，但他可以多吃一点来转化灵力。

　　貔貅围着饕餮转了一圈，还是觉得很神奇。她见过饕餮的原型，其形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放在一众兽里，也是丑得有目共睹。人形却如此清俊，比起她最近看的偶像剧里的霸总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饕餮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不太习惯貔貅这般仔细的审视。他对美丑没什么感觉，不然几千年前就不会那么大摇大摆地以原型招摇过市，他是靠味道来区分的。

　　白泽人如其名，清澈透亮的泉水味道，其实就是无滋无味，相当寡淡。最近倒是沾染了一些人间的香火气息，不知怎的有点辣辣的味道。

　　而貔貅，香香甜甜的，不是她自己认为的黄金的味道，更像是金币巧克力。看着黄澄澄，金灿灿的，内里香甜可口。

　　貔貅揶揄地看了饕餮一路，走进小饭馆时还有点猝不及防。她记得自己出去的时候已经停雨了，怎么她的饭馆里犹如一幅暴风雨刚过境后的惨况。

　　貔貅不敢置信地看着饕餮，这就是没什么事发生？那什么叫有事发生？！

　　貔貅心痛地扫视着小饭馆内全景，桌椅七零八落，吊灯摇摇欲坠，“滋啦滋啦”地闪着光。然后在角落里发现站的笔直的小鬼和在地板上几乎要与暗色地板融为一体的小黑蛇？如果不是地板摩擦声，她不一定能及时发现。

　　小鬼，也就是缩小版的白泽，满脸歉疚地走了过来。“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渣男语录。

　　缩小版的白泽，顶着西瓜头，白白净净的，眼睛圆圆的，鼻子秀气，脸型也模糊了棱角，圆圆的。脸上因为抱歉，还有着红晕。

　　貔貅并没有被眼睛的幼崽假象给蒙蔽，人类幼崽是真的弱小又可爱，就算是活到最久的人类寿命也不过他们的零头。而白泽，虽不可考据具体出生年月，但就活过的年头，他、貔貅和饕餮并分不出上下。

　　“那你倒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貔貅怒极反笑，不知是巧合还是特意保护，室内的惨状并没有蔓延到她的神桌。

　　白泽张着嘴巴，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静坐的金貔貅无悲无喜，目视前方。貔貅把手一放上去，小饭馆里发生过什么一目了然。

　　貔貅走后的一小时，小饭馆运转正常。白泽不仅刷了碗，还心情好的给饕餮加了餐。之后，他开始不依不饶地骚扰着菜花蛇大的应龙。

　　应龙闭目休息，任他戳戳点点，我自岿然不动。白泽的手在他逆鳞附近打转的时候，他没有动；白泽掐住他的下颚时，他也没有动；但白泽一手掐着他的下颚，一手抓着他的后颈时，他动了！

　　说时迟，那时快。白泽眼见应龙的嘴有松动的迹象，大意地用手指抵住应龙的牙齿。应龙龙眼一睁，竖瞳中红光闪现，尖锐的獠牙显现出全貌。

　　牙锋一划，白泽的手指就破了。一团带着光泽的血液划过空中，落入应龙嘴里。

　　只见屋外散去的黑云迅速又聚集在一起，电闪雷鸣，架势十足。

　　白泽呆愣地看着自己变小的身体，十分茫然。随之而来的是应龙迅速变大的身躯，龙角挺立，粗壮的龙须在空气中肆意飘扬着。伸展着的龙躯感受到了狭小空间的束缚，龙尾一摆，摆放整齐的桌椅瞬间四分五裂。

　　貔貅想象中的饕餮以恶狗扑食的状态直直地冲向应龙，而她看见的饕餮不知何时化成人形，轻轻一点便定住了正想从门口逃离的应龙。

　　应龙扭头看向饕餮，龙身龙爪向着屋外的大片天地做着无用功的努力，大大的龙眼里全是憋屈和郁闷。

　　“...等我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应龙就被饕餮缩小了...”白泽小嘴叭叭地说着，比起自己突然变小，他更在意的是应龙嘴巴都张那么大了他怎么还没有拿到应龙的口水！

　　不等貔貅对稳住全局的饕餮进行一番表扬，饕餮自顾自地就从厨房里拿出自己出门前蒸好的包子。

　　貔貅又气又想笑，她忽然就想不起自己的初衷了，就这么一群赔钱妖，她迟早有一天亏得血本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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