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TS]刀尖起舞

　　【BGM：歌曲名：EXO《??? ?? (Been Through；顺其自然)》】

　　天空阴沉沉的，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耳边也什么声音都没有。

　　身后是暗影，身前是深渊。

　　空寂，孤苦，无人理解。

　　他待在这片空白，蓦地脚下一空，坠入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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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

　　“哥，你这几天都不去兼职吗？”在练习的间隙，金南俊悄悄问他。

　　满头大汗正拿着手巾擦拭额角的闵玧其动作停了停。

　　“我辞职了。”

　　平直的语调听起来并没有很大的波动，他似是无所谓地把手巾往脸上一盖，而后瘫倒在地，声音都闷在针脚细密的织物里：“以后都不去了。”

　　“啊？为什……”

　　一句疑问还没完整说完就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

　　来源地是闵玧其放在身旁的手机，对方瞥了眼来电显示，脸色顿时一肃，站起身握着手机往外走，“我去接个电话。”

　　“玧其哥……”

　　金南俊好像在身后说了什么，但闵玧其一句都没听清。

　　刚练了几个小时的舞，剧烈运动后的心脏仍旧循着鼓点在胸腔里欢快地跳动着，砰砰地叩着胸骨。

　　一步，两步，走进罕有人来的角落。

　　“喂。”他接通电话。

　　夏末时分，不太通风的地下室走廊闷热异常，闵玧其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有汗液正从自己的身体里一点一滴地涌出来，一部分湿漉漉地沾在皮肤表层，一部分则汇成水珠顺着重力淌下，没入灰色的水泥地面。

　　电话是之前那家他工作过的咖啡厅的老板打来的。

　　“玧其。”

　　话筒里传来对方的声音，经电波传导的音色在耳畔稍显失真。

　　幽蓝色的情绪浸润眼底，闵玧其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从肺部深处挤压出最后一缕空气来。

　　“嗯。”顿了顿，“什么事。”

　　不去问，不去看，不去想象，刻意装作漫不经心的语调，就像只要嘴上变得随便无所谓不在意，心里也会跟着变成随便无所谓和不在意一样。

　　话筒对面，男人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后说：“那孩子挺犟的，你给的钱一分没要。”

　　闵玧其沉默了会儿。

　　“哦。”他低低应了声，“那她——她奶奶，还好吗？”

　　对方静默了几秒，仿佛时间静止一般。

　　滋滋的电流声穿过耳膜，刺得那里隐隐作痛，少年置于身侧的另一只手，指节缓缓蜷起，胸膛里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变得缓慢，呼吸声又沉又重。

　　“几天前没了……昨天应该刚下葬。”

　　呼吸停滞。

　　半晌。

　　“……哦。”闵玧其应了一声，

　　眼睫颤动着，几近仓皇地低下眸来。

　　“我知道了。”

　　【2017年】

　　呼呼的风声大起来，瑟瑟秋风怒啸着卷起落叶，携着它们一齐逃出公园去往不远处的江面。

　　天气已经逐渐变凉了。

　　别开脸，努力装作没异常的样子，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泰亨他……是个不太懂怎么拒绝别人的孩子，性格虽然有时候看起来不太靠谱，也不太懂分寸，但对恋爱很认真，所以交往——”

　　话到这儿他忽地顿了下，抬腕正了正头上的帽子将眼神藏进投下的阴影里。

　　“——交往的话，要对他有耐心。”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出口的语调却还是逐渐变得难以抑制，心脏仿佛被毒刺蛰了般地肿.胀起来，又酸又涩。

　　“和他好好相处，过去的事，就别再追究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一秒，两秒，三秒……

　　“你就——”

　　终于，她开了口，“——只想和我说这些吗？”

　　只想说这些吗？当然不是。

　　双手缓缓握紧，闵玧其几乎快要克制不住地想要去看看她。

　　想看她的眼睛，她的表情，她的神态，想要……多看看她。

　　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想着要靠近她；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站得远远地瞧；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多看看她而已。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还好吗？学校怎么样？和同学相处得好吗？有在好好地生活吗？

　　他有很多问题，但都不敢问。

　　闵玧其一直是个口是心非又固执别扭的坏家伙，不管再在意，面上都不会表露出半分。甚至刚出道的时候他们行程重叠，即使单独面对面擦肩而过，他也会装作不熟悉的样子对她视而不见。

　　但那只是闵玧其表面上展示出来的样子。

　　私底下，他反而经常会趁着空闲时间溜到彩排现场，而后躲进某个视野狭窄连舞台都只望得见一角的隐蔽死角里看南在星的舞台。

　　一束冷光旋即落下，照亮舞台方寸，伴奏带随之响起。

　　舞台并没有编舞，南在星身着长裙，披散着一头海藻般的黑色卷发坐在高脚凳上，对着立麦轻吟浅唱，高音部分轻松嘹亮，尾调低下来又有点哑哑的慵懒，仿佛带着一种厌倦世事般的迷幻感。

　　【是天气太冷了吗？为什么我在发抖呢

　　是雨太大了吗？为什么我连你的电话都听不到呢】

　　她望向推进的镜头，瞳眸深处微光闪烁，明亮的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含着泪水般地熠熠生辉。

　　【原来，我们就这样离别了】

　　南在星的眼神在脑海里不断变换。

　　忽而是过去，澄澈又专注；忽而是现在，忧郁又冷静。

　　过去的，现在的。

　　青涩的，成熟的。

　　不一样的，一样的。

　　日升月落，白驹过隙，物是人非。漫长的时光过去，南在星变了，但某个坏家伙却还是沉浸在过去中。那仅仅三个字的名姓，甫一出口，仍旧能轻易扼紧他的呼吸。

　　【“那以后，哥哥也会离开我吗？”】

　　【“人总是要离别的。”】

　　人总是要离别的。

　　【原来，我们就这样离别了】

　　原来，我们就这样离别了。

　　闵玧其静静地注视着远处暗色的天空，脊背紧绷着，眼底波涛涌动，又在几秒后迅速归于平静。

　　她已然有了新的生活，那些他留恋不舍的过去对于此时的她而言，不过平白多添负累。

　　所以，不需要去回忆，也没必要回忆。

　　就这样吧。

　　“不要再见面了，我们。”

　　沉默。

　　“你说——什么？”

　　视线离开了灰沉沉的天空，闵玧其偏过眸，看向她。

　　昏暗的车内，女孩用那双浅瞳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茫然又无措。

　　“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他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地说，每个音节都咬得清清楚楚。

　　南在星怔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色几乎是顷刻间便变得苍白。唇瓣抖了抖，一点点张开，像是想说点什么，可最后也只是勉强牵起唇角挤出了个如同雨中花似的笑容来，眉眼间神情单薄又脆弱，仿佛三月初开始坍塌的冰层。

　　闵玧其看着南在星的笑容，眸光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心脏发紧发颤。

　　“我们。”

　　她盯着他，眼眶通红，颈部线条苍白地绷紧。

　　“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吗？”

　　可能是车厢内封闭得太久，南在星身上的那点酒意全都沁了出来，乙醇的味道散发开，麻痹两个人的大脑。

　　情绪霎时上涌，他很快回过神，克制地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我——\"

　　嗓音异常干涩，闵玧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继续道：“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但我发现，我不是圣人。我很自私，会不甘，会嫉妒，就算那个人是泰亨，我也连一句形式的祝福都挤不出来，因为我一点都不希望你在除我闵玧其以外的人身上获得幸福。”

　　从前，不坦率不直接、别扭固执、自卑又自傲的闵玧其从来不会这么直接地剖白自己的心迹。他总是想着，也许有些话不用说出来，或者不用说的那么明白，只要时机到了她就会懂的。

　　只可惜，他一直没等到这个时机。

　　那些想法，太理所当然了。

　　“如果再继续见面，我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失控。所以，在完全整理好感情之前，我都没有办法再用对待朋友的心态对待你。”

　　他听见自己，缓慢地、冷静地、残酷地低声道：“所以，我想远离你。”

　　眼睫垂下。

　　“直到我放下的那天。”

　　做下决定，他的自尊心就不会再允许自己退后。

　　南在星没有回应。

　　可能是昼夜温差的缘故，风声仍旧凛冽地在他们四周盘旋着。

　　“这是你希望的吗？”

　　良久，她小心翼翼地问他，声音压得又低又轻，像是在试探什么。

　　希望……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指节蜷缩着聚在一起，不自觉地，闵玧其将右手拇指抵在食指上轻轻地摩挲了下，另一只左手靠近裤兜，指尖触及到冰冷的硬.物。

　　他一怔。

　　【“欧巴身体不好就不要再抽烟了！嗓子和肺还要不要了？”】

　　【“没办法啊，我都说了我戒不掉……嗯？我烟呢？你把什么东西塞我包里了？！”】

　　【“是戒烟糖啦。”】

　　记忆中的女孩抱臂站在原地，得意洋洋地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想抽的时候欧巴就拿出来吃一颗，比抽烟健康，还能避免低血糖……”】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很多片段。

　　那时候的他和南在星都又犟又倔，凑在一起总会为了谁先妥协斗得活像红眼睛的牛，一个戒烟的问题来来回回都能闹上八百遍，幼稚得不行……

　　闵玧其回过神，面不改色地撤回手。

　　很可惜，他觉得他的烟瘾，这辈子可能是戒不掉了。

　　“是。”

　　“这是我希望的。”

　　就这样分开吧，抛下那个对你并不温暖，冰冷又固执的闵玧其。

　　对他们而言，成为陌生人，才是最好不过。

　　静默片刻。

　　“好。”

　　南在星似是恢复了理智，平淡地问：“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闵玧其摇了摇头。

　　“那我——”

　　她低声，呢喃似地吐出一句：“那我就先走了。”

　　“好。”

　　车门被打开，冷风呼啸着涌进来。

　　南在星站在车边，又转过身来。

　　“我走了。”她重复。

　　“嗯。”

　　“……”

　　“再见。”

　　“……再见。”

　　门被合上，引擎启动。

　　闵玧其目不斜视，木着一张脸踩下油门将车往前径直开出公园，就像是几年前的某天一样，只是向前走，没有回头。

　　所以，没有回过头的他自然也就没有看见，后视镜里，那个被他远远抛在身后的女孩，她望着毫不留恋扬尘而去的车辆，缓缓抬起手，将不知不觉淌了满脸的泪水悄悄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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