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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现在住的是一栋普普通通的乡间别墅,它孤零零的坐落在一块平地上,附近人烟稀少,房屋前后是大片的草地,院子里有几棵高大的树木,夏日树荫下往往摆放着白色的桌椅,廊檐下架着一个秋千,可以容下两三个成人。莉莉和舒敏常常坐在这聊天。
此刻我正坐在房间的窗边,无聊的望着庭院里的景物,这从小看到大的景致并没有什么吸引人之处,但夏日的午后总是慵懒的让人想要趴在一个地方动也不动,现下我就趴在窗沿上四处观望着,忽然瞥见屋子左侧的一方旧泳池,那池子不大水也不深,只要通过一扇矮小的木门就能进去,那门上爬满藤蔓,也不落锁,谁都可以进去,小时候因为被禁止到河里去玩水,这泳池十分受欢迎,池子边上放着帆布椅,玩累了就在上面躺着,十分惬意,但可惜我天生就是只旱鸭子,对这池子一向是敬而远之……想着想着,因此回忆起在这泳池边发生的一桩小事。
记不清什么时候,大概是十三岁那年夏天,苏运忽然心血来潮提出要教我游泳,因为我一向十分崇拜苏运,将他认作天神一样的人物,对他言听计从。我于是终于鼓起勇气站在泳池边战战兢兢的看着水面,只见那清澈的池水不停的向外波动着,荡出无数奇特的催眠线条,让人只是看着都觉得头晕。
“我会淹死。”我盯着水默默地开口说道。
“不会,这水不深。”苏运劝说我。
“我会在池里滑倒,然后淹死。”
“不,我在你身边呢,我会抓住你!”
“可如果我挣扎的太厉害,让你也滑倒了呢?我们会一起淹死。”
我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踩在岩石上的脚趾紧张的弯曲着像要勾住这边缘以防摔倒下去,我不知当时究竟是不想学还是真的十分坚信自己最终会淹死在这一方小小的泳池里。我看着他,看他忽然张开双臂,我脑海里忽然响起他的声音,他说:“那就让我和你一起淹死好了。”
我看到他的眼在阳光下色如琥珀,清澈明净,里面倒映着我的身影。
但这样的回答显然是我自己编造的,苏运可不像肖念,会把生死随意的挂在嘴边,也不会故意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说这种煽情的话。所以,事实上他当时只是站在泳池里,张开双臂鼓励我说:“不会的,下来吧,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在苏运的一再保证下我到底是小心翼翼的下水了,但是当我感受到水汹涌的灌入耳朵后,立刻就放弃了,我飞快的爬回岸上湿漉漉的坐在池边,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问他:“如果我掉到水里,你会救我吗?”
“当然!”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既然你会救我那我就不学了。”
“可如果你掉进水里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呢?”他问。
“我不会离你很远的,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这样就不用担心啦。”我用毛巾擦着头发,漫不经心的回答。
想着想着又觉得这大概是我哪天午睡时做的一个无聊的梦,因为时间隔的太久了,关于梦的记忆在脑海中飘荡着,和真实的记忆混杂在一起,于是也当成真的了。就我这样糊涂的脑子,把梦和现实混杂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也许我还记差了许多事情而不自知,尤其是那些发生在十二三岁年纪的事。将梦当做了现实,在现实中因为梦里的得失痛苦不堪,也是大有可能的。这样想了之后又恨自己不生在一个魔法世界里,可以像邓布利多那样将记忆保存回放,将梦与现实区分开。
我这边正陷入自己的苦想之中,远远的有人叫了一声:“嘉嘉!”我抬头向外看去,一个女孩子正跑进院子里,远远的冲我挥手。
“楚媛,你找我吗?”我在楼上喊道,她是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一栋房子里的孩子,她弟弟和苏运是好朋友,从小经常到这里来玩。
她跑到我窗下,仰着头问道:“我听楚谦说肖念要来,是真是假啊?”
“真的,而且已经到了,就在房里睡觉呢。”
“啊!”她忽然惊叫一声,双手捂住嘴巴,又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那我的话他不是会听到。”
“当然会啊。”我满不在乎的回道。她闻言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张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我看到她这副娇羞的作态忍不住生出逗弄一番的念头,明知故问道:“你干嘛怕他听到,你不就问了句他来没来吗?”
她连忙将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我于是配合的压低声音,讨人嫌的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哎呀,你怎么这么讨厌!”她被戳穿心事,羞愤的瞪了我一样,转身欲走,我连忙叫住她:“你别走啊,你还没说你问他干嘛呢?”她才迈了两步,大概觉得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又不得不慢慢转过头来:“没什么,就是想叫他一起看电影。”
“哦,原来是想找他约会啊。”我飞快的接话道。
“才不是!”她立马辩解,脸上羞怯之意更甚:“你想去也可以一起啊。”
我摆摆手,道:“我才不去做电灯泡呢,几点的电影,等肖念醒了我就帮你说啊。”
“谢谢你!”楚媛一下兴奋起来,眼里亮晶晶的说道:“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他有时间,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点点头。
她又说了句“谢谢”便跑开了,看她这单纯的模样倒使我心生愧疚起来。
傻妹妹,他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肖念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等到七点钟我去他房里叫他时,这孩子还在梦乡里遨游丝毫没有醒的意思,我于是打算趁他不备上手去捏他的脸蛋,这张漂亮的脸蛋睡得红扑扑的,又毫无防备正是上下其手的好时机,可怜手还没碰到他的脸,却见他猛地睁开眼睛,又大又圆的眼睛直直的瞪着我,眼里还有几分未消散的恐慌,我见此忙不迭安抚他:“没事没事,做梦而已,做梦而已,最近我也经常做噩梦,别怕别怕。”
他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看了许久才渐渐恢复正常,慢慢的又将眼睛合上,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几点了?”
“六点半了,起来吃饭。”我回他。
“我不饿,不想吃了。”他恹恹的说道。
“不吃饭也可以,不过晚上有个姑娘想约你去看电影,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哪个姑娘?”他反问道。
“楚媛,你记得吗?长得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她怎么不自己来说,还要你来传话。”肖念打了个哈切,漫不经心的问道。
“因为她害羞。”我飞快地回答他。
他没有再出声。
“好了,话已经带到啦,我的任务完成了。”我站起身来,他依旧没有什么反应,我想他可能又睡着了。
晚饭时,我发现餐桌上多了一位陌生人。他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一言不发的坐在座位上。他穿着黑色的短袖上衣,露出来的皮肤雪白,屋里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使人联想到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我落座时,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因为我刚刚将他联想成恐怖电影里的角色,在他转过头来时,我总觉他的动作里有卡顿感,使我心惊肉跳,慌忙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很好,封闭昏暗的室内,只有我们两个人,正是恐怖事件发生的好环境。
他问我:“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终于看清他的样貌,他的脸小而精致,鼻梁很高,像那种被人拿在手里把玩的人偶的脸。他的声音和脸截然相反,听起来十分性感。我刚刚自己臆想出来的恐惧感顿时烟消云散。
我以为他问的是苏运,于是我告诉他我也不知道。
他皱起好看的眉毛,说道:“你不是刚从他房里出来吗。”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肖念,他竟然认识肖念?肖念还有我不知道的朋友?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子里炸开。我想我现在看起来一定很蠢。我看到那美人的眉头越皱越深。
“你认识肖念?”我问。
“嗯。”他点点头。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不理我了,转身离开。这是一位没什么耐心的美人。我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思考肖念能在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位朋友,思来想去也没有结果,倒是指甲被自己啃出血来,我挫败的坐在座位上盯着餐桌上的菜发呆。
苏运来时见我一脸郁闷,敲了一下我的头:“发什么呆呢。”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问他:“你那位朋友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芳龄几何?可有婚配?”
“吃错药了你?”
“没有,你快回答我。”
“你问他做什么?你喜欢他?”
“你怎么这么肤浅?”
“你不是喜欢他,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没有,我帮肖念问的,你快回答我。”
听到肖念的名字,苏运皱了一下眉头,拍开我的手,说道:“他叫王博安,在这里住几天就会回去,你不用了解那么多。”
“王博安?好老气的名字。”我忍不住吐槽了一下。
“你管人家什么名字。”苏运往我碗里夹了块鱼肉,“快吃饭。”
晚饭后我打了个电话给楚媛,告诉她我已经把话传给肖念了。
“那他怎么回答的?”她的声音有些激动,我几乎可以想见她那羞怯又带着期盼的脸。
“他没有回答。”我有些冷漠的说。
“什么?”她似乎不相信肖念会这样,“你真的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了。”我肯定的回答。
她那边静了许久,隐隐的有抽泣的声音传过来,我正想说句话安慰她,只听楚媛带着哭腔说了声“谢谢你。”然后挂断了电话。多么好的姑娘啊,在失恋的痛苦中都不忘记礼仪。
肖念,你配不上她。我在心里恨恨的想。
因为晚上贪食,吃多了油腻的东西,胃里很不舒服,竟然失眠了。我躺在床上,透过窗帘的间隙看外面的月光。今夜的月亮只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点,散发着柔柔的清凉的光。我想象着月光落在庭院里的样子。院子里有莉莉精心养着的花,月光与鲜花,实在太般配了。想着想着更加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到外面去。
我推开房门,轻轻走在幽暗的长廊上,发现肖念房间里还亮着灯。“他今夜也失眠吗?”我想着,悄悄走近他的房间。抬手准备敲门时,听见里面有交谈声,我在外面伫立了一会儿,听见里面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似乎起了争执。我将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清他们在讲什么。
“你在干什么。”有声音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我心跳被惊得停了一拍。
我缓缓回过头去,只见苏运拿着水杯走近我,我于是捂住他的嘴一把将他拖走。
“不要这么大声。”我压低声音冲他说。
“你们在干嘛呢?”,我和苏运拉扯之时,身后传来肖念的声音。
我回过头,尴尬的笑笑,“哈哈,没干什么,就是出来走走而已。”我配合着摆摆手臂,伸伸腿,做出一副晨练的样子。
苏运则淡定的举了下手里的水杯,“口渴了。”说着从我眼前走过,头也不回的回房了。我在他身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肖念一脸玩味的靠在墙上,打量我窘迫的模样。
“哈哈,你没什么事吧,没事我先回去睡觉了。”我演技拙劣的打了个哈切,做出困倦的样子,对肖念说。
肖念笑了笑,“去吧。”
我朝他挥挥手。这时我看到他身后忽然多了一个人,正是今天在餐桌上问我肖念情况的王博安。他站在肖念的身后,一双眼睛狼似的盯着我,使我感到毛骨悚然,赶紧逃走。
扑倒在房中柔软的床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转头想看一眼挂在墙上的圆形挂钟,发现它隐在黑暗中,钟上的刻度时间全然看不清楚,我于是拉开窗帘,让月光透进来,站在墙边仰头看钟上的时间。三点四十六分。已经这么晚了,那个人到肖念房里去干什么?他什么时候进去的呢?不会是晚饭时候就到他房中去了吧,一直呆到现在?又为什么吵起来?倘若我明天去问他,他会告诉我还是有所隐瞒呢?可刚刚看肖念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我知道。
唉,我叹了口气。我为什么要操心这些呢,一言一行都要掌控了解清楚的,我既不是他的妈妈也不是爱好窥探他人隐私的变态,何苦自寻烦恼呢。
我倒在沙发上,两条腿悬在外面荡啊荡。说起变态,我不得不想起那个跟踪肖念的变态来。
说起这件事又不免让我回忆起我那封未送出手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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