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苦情缠

　　一.风花
　　有一种雪，细细的，小小的透明棱形结晶，自空中漫天飞洒下来。摊开手去接，根本接不到。还没落在掌心，已经被体温融掉，散在空气里。手心微微有点凉意，却不留痕迹。
　　日本文人风雅，称这样的雪为——风花。
　　极美丽。可以看得到感觉得到，但却无法触碰。落地之前，已经无迹可寻。
　　象是爱情。
　　
　　二.玻璃
　　我听见什么东西破碎，跌了一地的声音。
　　很好听。
　　但。
　　眼泪却流了出来。
　　剔透晶莹，象是一块宝石，放在那里，一百年之后，仍就如昔。可是，有人走过来轻轻拨弄，换个角度折射光影。然后，不经意地摔碎了。
　　细心去拼凑，可是，总缺了一角，不复从前。
　　美丽而不堪一击。
　　
　　三.瑟瑟
　　没有见过人，只见到文件上娟秀的签名，已经对她心向往之。
　　唐诗辑注上写，瑟瑟，碧色宝石。
　　一名女子，名叫瑟瑟。似碧色宝石，名贵而不张扬，美丽而不霸道。
　　想象中，她已是一名平静祥和美丽的女子。
　　也不急于见到她，怕幻灭。
　　只暗暗喜欢这个从未谋面的拥有宝石名字的女同事。
　　总有一日，会在过道上不期而遇吧？
　　等待这一天。
　　
　　四.独夜
　　夜，极冷清。
　　万家灯火也抹不掉寂寥。
　　喝酒也解不了愁肠。
　　电视开着。音乐响着。所有灯都亮着。
　　只希望这一刻，电话响。问一声，好吗？
　　但是没有。
　　只一个问候，一个拥抱，就会化成春泥吗？
　　还是，还要拥有更多？
　　
　　五.邂逅
　　原来，书上的形容词还是不够生动。
　　原来，生活中可以有这样美丽的女子。
　　在听到有人叫她瑟瑟时，在她转过身微笑时，世界坠落在她有着淡淡忧郁的墨色眼眸里，不复存在。
　　给你们介绍一下。市调课的文生。物流课的瑟瑟。同事说。
　　她伸出手来。
　　是一双独一无二的手。洁白，指甲剪得很短，没有任何饰物。她——还单身吧？
　　手很凉，掌心有薄薄的茧。不是娇生惯养的女性。
　　她也笑。可是笑不及眼底，似乎是春才来，冬天又已经到了。
　　闲闲聊了几句，她便走了，消失在走廊深处。
　　最美丽就是她。一点儿也不飞扬跋扈，可惜，这么漂亮的人儿也会失恋。可见老天还是公平的。同事轻声自语。
　　是吗？
　　那个错过她的人，是个不识珍宝的人。
　　
　　六.迷宫
　　卡门在唱、在笑。是一出热闹的戏。
　　却静静流泪。这么恣意地爱上一个人，付出热情，一心希望可以得到。然而，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的体己话还言犹在耳，下一刻已经冷酷说再见。
　　以为自己是潇洒的人，可以不在乎，可以不痛，可以不哭。
　　但。
　　心那么痛。
　　痛到听一首寻常的情歌也落泪。
　　痛到全世界都成灰。
　　痛到心如止水。
　　以为自己再也无力修复破碎的一切。
　　然而。
　　那人有一双侵略的眼。斯文淡定之下是攻城掠地的野心。那么淡然的一眼，便将长长的过道变成迷宫。几乎，就走不出去。
　　担心再见到他的眼。怕迷失在里面，无法全身而退，活着出来。
　　
　　七.爱苦
　　从不知道，打一场胜负未卜的仗，这么辛苦。
　　且，不是一场征服的战争，是一场感动的战争。更苦。
　　希望见到她。见到她可以交谈。交谈时她会露出微笑。微笑后答应去约会。
　　真是一场苦战。站得那么生疏的距离，讲得那么有礼的话语，笑得那么客气的容颜，闭得那么紧的心门。
　　连不相干的人都看出艰难。
　　算了。她心伤未愈，一时走不出来。
　　不！连大师胡适都晓得说爱情的代价是痛苦！
　　这时才能体会一笑倾城的魅力。
　　如果，能见到她发自内心，充满喜悦的笑容，倾城倾国又如何？只遗憾，无城无国任其倾。
　　这么苦，也甘之如饴。
　　
　　八.蔓延
　　是一座没有出口的迷宫。
　　每每以为找到了出口，可以逃脱的时候，便无边无际地蔓延开去。
　　只用了一双眼。
　　是来修补我早已经不再流血流泪，却碎了一地的心吗？
　　有这样的能工巧匠吗？
　　我想我已经迷路了。
　　如果投降，是否可以找到出口？或是，陷入更深更大的迷宫？
　　回首望他。
　　迷宫又蔓延，我已经，走不出去了。
　　
　　九.情缠
　　窗外是晴朗的天空。
　　这个圣诞节没有雪。
　　收礼物时有开心的感伤。维系我们的纠缠的看不见的线，不知哪一天，会突然断掉吧？象——
　　不想了。
　　将收到的礼物放进提包，和同事打过招呼，下班。
　　明天见，瑟瑟。女同事笑靥如花。她的男朋友在不远处等她。
　　我挥手，祝她过个幸福的节日。
　　瑟瑟。他突然出现在身侧。节日快乐。
　　轻轻点头。不想让他看见眼里的感动。我不想一个人过圣诞。
　　伸出手。他说。
　　静静将手伸给他。他将一枚系在项链上的绿色石头轻轻搁在我的手心里。
　　指甲大的一颗，圆润碧绿，似一碰就会逸去的水滴。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宝石。但，是我心目中的瑟瑟。我是这根项链，愿系你一生一世。
　　瑟瑟，几乎没人知道，是一快碧色宝石。他却注意了。
　　一刹那的功夫，心上的那个缺口，不知被什么东西补好了。
　　女娲炼就彩石补青天。而，我的心，原来只需要一颗瑟瑟就能补好。
　　一起去吃饭，好吗？他问。
　　浅浅笑了起来。
　　
　　十.终章
　　以为她不会轻易答应。
　　可是，她突然微笑。若春光乍泻。
　　如果——现在下雪，那就——好的。
　　她的眼里有瞬间闪过的调皮。
　　蓦然，天空飘起一阵细雪。
　　她有点错愕。旋即挽住我。
　　去吃圣诞大餐。
　　揽住她，心中涌过一股暖流。连上天都希望她重拾自信与幸福呢！连天意都要我们在一起呢！
　　虽然，要看到她恣意娇嗔，纵情大笑，还有很漫长很辛苦的征途。但，不要紧。有她相伴。
　　而她颈间那枚瑟瑟，映着这一场细雪。
　　如此美丽。
　　
　　十一.另一场风花
　　这座城市极少下雪。
　　然，今天，飘起风花。
　　不远的地方，一男一女，相对讲了一阵子话，女子展开轻柔温和的笑，偎向男子，相偕走远。
　　从他们身上，看得到感觉得到无形的爱情。
　　象这一场风花。
　　闭上眼，我仰起脸。
　　我的爱情呢？
　　在这飞舞的细雪中的都市的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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