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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胡泱踌躇问道:“况鹤没有进幻境,是什么意思?”
敬池:“凡事都有例外。”
胡泱:“什么意思?”
敬池勉强耐心解释:“况鹤就是这个例外。”
胡泱顶着一脑袋的问号。
敬池动了下嘴角,看上去挺嫌弃。
胡泱一脸懵:“???”这么看着他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幻境并不普通,连敬池和他前夫都被卷了进去。区区一个况鹤,竟然逃了过去?除非况鹤心里了无牵挂,否则……
胡泱心里纳罕:难道说这况鹤此生除了找到他爸,再认个妈,就没什么其他的心思了?那这也太……纯了吧。
但事实确实是这样。
“好吧,这也是好事。”胡泱放弃了,“这里面的人对他来说太危险,难保他能活下去。”
“谁说是人。”敬池却冷冷说,“这里哪有人。”
这话把胡泱唬了一跳,差点从地上蹦起来,抓住敬池的衣角。敬池单手插兜,轻轻皱起眉:“松开。你当你是况鹤?”
胡泱讪讪收回了手。
敬池叹了口气:“你演技不太行。”
胡泱表情变得僵硬起来,勉强在敬池转过头之前恢复正常:“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是吗?”敬池回过头,似笑非笑地说:“胡泱可不只会画符。”
“胡泱”一愣,猛地刹步。
敬池又慢条斯理道:“你又见过哪个天师会说自己是破天师?”
“我本来想装作没发现。”他捏着伞骨叹了口气,“但你们破绽这么多,我实在是不好违心眼瞎。”
“胡泱”和“陵颂之”顿时变了脸,表情狰狞,正要扑过来时,猎猎风声无端而起,卷起敬池搭在前额的发丝。
敬池往后退了一步,撑起黑伞,挡住了风。在他后退的瞬间,陵颂之踏碎虚空,狭带着上一个幻境的凌冽寒风,将“胡泱”和“陵颂之”一招毙命。
它们甚至来不及尖叫,就已经魂飞魄散。
敬池斜着伞沿,挡住了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见他轻声说:“来得挺快。”
幻境开始坍塌,再一转眼,他们已经进了下一个幻境。
陵颂之落下来,悄无声息贴着敬池的背,半垂着眸子,盯着敬池的眉骨。敬池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一步,将自己从阴寒中剥离出来。
这里的幻境一层套着一层,看似好破,实则不易。但硬要说多困难,倒也不见得,至少对于现在的敬池来说,还算容易。
只是幻境穷穷无尽似的,让他有点心烦。
破了一波又来一波,誓要把里面的人沉湎幻境,耗死为止。布下这么多幻境的人实力不太可能弱到哪儿去,大可以选择给人一个痛快,他却选择了这么一个模式。
敬池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他心善还是心狠。
在他走神间,幻境已经重组完毕,但敬池一回神,发觉他身边的陵颂之又不见了。不知道被传送到哪个幻境了。
敬池心底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便微微笑了起来。以他前夫的狗脾气,被如此捉弄,恐怕要翻脸了。
如敬池所料,陵颂之心底那点微末的耐心在他的气息消失之际一起消失殆尽了。
这一次的幻境中,出现的是陵颂之重生以前的那些事。
其实这些事在陵颂之的记忆中,已经经过了几百年沧桑的光阴,沉淀在记忆久远而隐秘的角落,变成一片晦涩灰暗的阴影。
然而今天这些往日的事接连重现,依旧清晰得像发生在昨日一般。
但似乎又不太一样。
陵颂之收紧手指,手中凝聚的黑雾就这么一点点散了。
那几十年邪祟作乱,人界一直不太安稳,再加上战争频发,战火连天,怨气和惶惶然的气息覆盖了整个国家,弄得人人自危,朝不保夕。
但这并没有波及到京都的某个角落里遗世独立的二层小洋房。
城中的官兵勉强维持着虚假的和平,从来没人会到这里来。就算偶尔有一两个人误入,也会很快离去,只字不提关于这个角落的一切。
——这里是敬池和陵颂之曾经落脚的地方。
楼上传来咚咚的跑步声,接着下了楼梯,往靠坐沙发上的男人身上扑。男人早已习惯似地,抬手扶住了扒着他的那双胳膊,说话声中带着些宠溺和笑意:“小心。”
玻璃墙上很浅地落了两道人影。
沙发上坐着的正是陵颂之,趴在他肩上的不会是别人,赫然是敬池。
“敬池”全身体重都压在了他的肩上,翘起脚,带起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他的脚踝挂着一条漆黑的、冰冷的镣铐。
“我很轻的。”“敬池”嘴巴翘着,贴在“陵颂之”耳边,本就磁软的音调变得更软,他亲昵地说:“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陵郎?”
“陵颂之”不喜不怒地回头,平静无波地看着他问:“你想出去?”
“敬池”咬着嘴唇,微微睁大了眼睛,原本狭长的眼形变得有些圆,竟显出几分天真无邪来。
但他的眼底却违和地压着恐惧。
他在害怕“陵颂之”。
“陵颂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敬池”走了几步,吓得“敬池”瞪着眼睛噔噔噔往后退了两步。于是“陵颂之”叹了口气,半蹲下身,朝他伸出手,面部表情柔和下来,轻声说:“过来。”
“你生气了吗?”“敬池”小心翼翼地觑着他,将手递了过去。
“陵颂之”抓着他的指尖,将他拉进怀里说:“没有。”
“那你带我出去玩。”“敬池”脸埋在他的颈窝里,眼睫轻轻扫过他的脖颈,藏着一些不可言说的、隐秘的、全然与他平时性格不符的撒娇的意味,他低声说:“求你。”
说着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故作可怜、惹人怜爱的脸。
倒是和清醒中的敬池一样,都爱在他面前装可怜。
陵颂之面无表情心想。
“家里好闷。”他头顶的软发讨好地蹭着“陵颂之”的下颔,说:“我有点害怕。”
这个——勉强能称作家的地方,除了外壳之外,里面所有的墙皆是透明的,一眼就能看到底,给人一种时刻处于被窥伺的状态中的感觉。
“敬池”潜意识中不喜欢这里,甚至觉得排斥。
“陵颂之”垂下眼,看着他的头顶,半晌才说:“好。”
“敬池”跳起来兴奋地抱住了“陵颂之”的脖子,脸压在他的肩膀上,双眼弯弯,眼窝很浅。
这天难得天晴,“陵颂之”带着“敬池”出了门。没过多久,“敬池”就找了个借口从“陵颂之”身边走开。
这个时候,“敬池”的灵力已经被封印起来,就连神智也时常不太清醒,脚上还戴着“陵颂之”亲手打造的镣铐,他并不担心他会跑。
幻境中的“陵颂之”不动,陵颂之本尊却跟了上去。
“敬池”走得很快,似乎很赶时间,脸上的神情全然不复先前在“陵颂之”面前天真的模样,翘起的唇角拉得平直,表情很是冷淡。
果然是装的。
陵颂之面无表情心想。敬池伪装得太好,亦或者说,是他太过自负,竟误以为当真能压制住这个狡猾的神灵,竟一点也没发现端倪。
“敬池”很快下了酒楼,消匿在人群中。陵颂之不缓不急缀在他身后,看见他去见一个戴着斗笠,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敬池”低声问:“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那个人说,将同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递给他,“你怎么带回去?”
陵颂之看不见“敬池”的表情,只听见他淡淡地说:“就这么回去。”
“……”那个人沉默了两秒,才说:“你打算现在就动手?”
“嗯。”“敬池”笑了笑,抬起手指拨开已经挡住眼睛的额发,露出不失明艳的眉眼,踢了踢脚踝上的镣铐,带起一阵叮铃叮铃的清脆声。他说:“来不及了。”
“他封了我的灵力,我藏不了。”他翘起殷红的唇瓣,精致的眉眼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慢吞吞地说:“再说,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对方又沉默了几秒钟:“用不用我……”
“不用。”“敬池”似乎能猜到他想说什么,慢条斯理打断了他,像和他打哑谜似地说:“我一个人能行。”
对方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敬池”临走前又仔细想了片刻,又道:“你再帮我个忙。”
“什么?”
“敬池”往他面前凑近了点,正要说时,眼珠子一转,竟直直朝陵颂之隐匿的方向看了过来。
陵颂之面容沉静,不躲不避地迎上他的视线。
按理说,他应该看不见陵颂之,但他还是皱了下眉。
“怎么了?”那人问,“你要我帮什么忙?”
“敬池”拧了下眉,疑惑的同时也有些警惕。但他很快调整状态,一本正经道:“啊,我忘了。”
“……”
“走了。”
“敬池”转过身走了几步,冲他摆了摆手。
留下的那个人站在角落,很轻地叹了口气,朝相反的方向走,转身时白色面纱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
陵颂之在这条缝隙中看到了一双灰白的眼睛。
陵颂之顿了一下,脚下一转。他知道“敬池”从这个人手里拿走了什么、拿去做什么,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没必要再看下去。
邪神不算神,人界的冷兵器和热武器无法对他产生任何有实质性伤害,神界的灵器却可以,敬池深知这一点。
彼时神界已经处于半封闭状态,沦落世间的神灵已经无法再返回神界。
陵颂之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他已经认出这个人就是之前在雾林中跟在敬池身边沉默寡言的吴厘,他要知道他到底从何得来的这柄剑。
然而他并没有在这个幻境中得到答案。
因为当他赶到的时候,那个吴厘胸口已经被开了个窟窿倒在地上,血液滋滋地化作白烟,逐渐消散。
敬池手指勾着黑伞,伞顶还飘着一缕热烟,唇边挂着明艳迷人的笑容,见他来了,笑意更深,勾着伞柄揶揄道:“哟,前夫,乐不思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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