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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胡泱愣了一下,低下头不再说话,打开玉瓶放在鼻端嗅了嗅,才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馥郁的药香瞬间充斥了整个鼻腔。
他又重复了倒出来的动作,抬眼看向敬池,眼底流泻出一丝贪婪:“没了啊?”
“没了。”敬池眉心一皱,“你还想要多少?”
“问问,这药好香。”胡泱笑嘻嘻打着哈哈过去了。
敬池一脸“你在发什么失心疯”的表情,但也并未说什么。眼看着浓雾已经重新聚拢,站起来道:“我去封印那里看看,你……”
“我也去!”胡泱做了个将药丸塞进嘴里的动作,跟着敬池走了几步,又转回头,看见脸色冰封的陵颂之,迟疑了下,还是问:“你不问问他吗?”
敬池不太明显地眯了下眼,有一瞬间的停顿:“不用管他,他会跟上来。”
胡泱“哦”了一声,跑到敬池身边。
“我们遇到的是什么幻境?”胡泱说,“怎么这么奇怪?”
敬池:“你还记不记得况鹤看到了什么?”
胡泱略略一想:“‘入此地者应当抛弃一切欲.望。’?”
“人的欲.望有很多种。”敬池说,“人活在世上,就注定不会无欲无求,学生想升学,社畜想升职加薪,妻子想要丈夫更顾家,家里的老大希望父母多分点爱……这些都是。但你这些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敬池说完顿了顿,皱紧了眉沉默半分钟后,回过头,表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你的幻境竟然是尸体。……你多少有点重口。”
他猛地撤手,跟在他后面的胡泱没法躲避,被两个成人巴掌大的叶子“啪”地抽了一下。
胡泱表情特别精彩。
“对了……况鹤。况鹤应该还活着吧?!”胡泱捂着脸欲哭无泪,咬牙切齿转移话题,“我们都进幻境了,他不会出事了吧?”
敬池奇怪地说:“谁说他进去了?”
胡泱猛地看向敬池,下意识张着嘴:“什么意思?”
敬池不说话,胡泱快走了几步,紧跟着敬池,踌躇着问道:“况鹤没有进幻境……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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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红的蝶轻缓地扑扇蝶翼,曳着赤红幽光,在昏暗的房中划过一道蜿蜒弧线,翩翩降落在微曲的清瘦指节。
苍白与极致的赤红交相映衬,在幽暗中组成一幅艳丽的画。
“阴律司大人,”赤蝶声音轻柔空灵,如情人般在耳边呢喃,“那位叫我来传信。”
狼毫放在朱红桌面上响起轻微的“咔哒”声,摇曳的烛光中终于浮现崔珏柔和的面容。崔珏微微颔首道:“请说。”
赤蝶悄然跳起转了几圈,崔珏摊开手,它便跳上了指尖:“那位大人身边有个叫况鹤的人,”蝶在指尖上轻快跳跃,“请阴律司大人将其带回地府。”
“况鹤?”崔珏语气中微微透着为难,“这人被敬池大人护得紧,恐怕……”
“那位只需要您将他带回来即可,至于这位敬池大人,那位自有办法。”
“好。”
于是这只赤蝶又扑扇着蝶翼,照样拖曳着蜿蜒弧线,飞出窗的那一刹那,流光一转,变成一只朱枭,哗啦一声展翅飞走。
接着屋里响起椅凳轻轻划过大理石的声音,书桌前伏案的赤红身影站了起来,以手挡风,慢慢点亮了所有蜡烛。
屋里登时灯火通明起来。
“听到了?”崔珏对着角落说了声,烛光映出苍白的面色,嗓音却依旧柔和,并不强势。
一直站在黑暗中的况鹤被地府特产凌冽的阴气冻得脸僵白,磕磕绊绊地说:“……听、听到了。我、我、啊,我……”
崔珏用指关节擂了擂眉心,慢慢踱步走近况鹤,微微皱起眉:“怎么又是你?”
崔珏资历在地府好歹也排在前三,更何况生死簿还在他手里,不管是神还是人,都会在他这里来走一遭,所以他自诩他这双眼看得还算明白。
但是他现在疑惑了。
上次敬池大人为了他独自闯进鬼门关,毫不手软地将鬼门关轰出一个大洞,地府费时费力才修补好,刚才那位大人又让他将他“带过去”。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况鹤分明是个凡人,为何会得到这两位大人的青睐?
崔珏眯起眼,凑近了端详。
啊啊啊他都要贴上来了!
况鹤心里悚然一惊,被迫直视那双幽冷的眼睛,对身体的控制像是被突然攫夺,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敢屏着呼吸细细吞咽着唾沫。
分分秒秒艰难流逝,直到烛火跳跃了一下,那双眼才拉开了距离。
被冻僵的血液终于重新开始流动,况鹤手脚暖和了点,泛青的嘴唇终于恢复了血色。他哆哆嗦嗦地说:“你,认识我?”
他刚才想了好久,但他的记忆里确实找不到这个叫什么司的人。
崔珏没应,反过来问:“敬池大人怎么没将你带在身边?”
况鹤委委屈屈:“我前几分钟就在我妈身边来着,结果突然就跑到你这儿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崔珏顿了顿,客气问道:“你妈是?”
况鹤理所当然:“敬池啊。”
崔珏看起来有些惊讶。
“在下先送你回去。”崔珏很快调整好失态,见况鹤面上一喜,便微微一笑,柔和的嗓音中莫名掺杂了凉意:“但下回,可要离在下远些。”
况鹤一个哆嗦,赶紧点头。
崔珏又皱了下眉,莫名其妙说了句“算了”。
况鹤:“??”
活人记不住判官,自然也不会记得这段经历。崔珏这句叮嘱算是白说了。
况鹤哪里知道这些,临走前况鹤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鼓起勇气问道:“崔判大人,我可不可以问一下我爸?就、生死簿……”
听说生死簿可以记录人生前经历,他还挺好奇他爸以前经历了些什么。
刚才在上面那个,总感觉有些奇怪。
“你爸?”崔珏惊诧地挑了挑眉,问:“小大人不去问问陵颂之大人和敬池大人吗?”
况鹤:“……”
“不是陵颂之这个野男人,”况鹤听到这个名字,暴躁得差点跳脚,怎么所有人都默认陵颂之才是他爸?!他申明:“我爸是况且愈!”
崔珏又奇怪地盯着他,邪神大人怎么就成野男人了?
“况且愈。”崔珏对这个名字并不耳熟,但也不敢,也不太愿意掺和那位大人的私事,便压下心中疑惑,颔首说,“举手之劳。”
崔珏伸出手,一叠厚厚的黄纸簿册悬空出现在他的掌心上方,封面用黑色笔墨笔走龙蛇地写着气势磅礴的三个大字——生死簿。
此簿一出,便让人隐隐心生胆颤,忍不住跪伏。
书案上的狼毫嗡嗡地颤鸣起来,咻的一下飞到崔珏手中。只见崔珏反手抓住狼毫,笔尖轻点,生死簿发出刺眼的金光。
况鹤拘谨等了几分钟,见崔珏没反应,心说上次查楚慧他们也没这么慢啊,一边探过头去问:“结果怎样?”
崔珏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除了他没人能看见这上面的字。所以只有他清清楚楚看见生死簿上写着:“况且愈,江城人士,生辰不详,寿命不详,不详——”
况鹤得半晌不到回答,小声问:“怎么了?”
“查不到。”崔珏摇了下头,生死簿上都查不到的东西……是什么?他视线刮过况鹤的脸,心里转头给生死簿下了另一道命令。
生死簿浮在半空,泛黄陈旧的书页哗哗翻页,很快停了下来,啪的一下合上,封皮上方淡淡地浮现几个字。
崔珏飞快扫过这几个字,心中一阵惊愕,哑口无声地转头看向了况鹤。
“怎、怎么了?”
“没什么。”崔珏挥了下袖袍,生死簿就化作淡淡幽光钻进了袖管。崔珏侧脸映着诡谲跳动的烛光:“走吧,在下送小大人回去。”
他说了两次送况鹤回去,就算况鹤再愚笨,也听出了这次这句话的不同。但要说哪里不同,况鹤又说不上来,就觉得有些奇怪。
“原来如此。”况鹤听见崔珏在他耳边呢喃着叹息:“原来如此!”
况鹤听得一头雾水,转脸迷茫地看着崔珏的侧脸,说是不敢说的,只敢用眼神问:你又明白什么了?倒是说啊?
“在下这就送小大人回去。”崔珏擅长喜怒不形于色,对着况鹤点头说:“小大人不必担心。”
“哈哈,我当然不担心。”况鹤干巴巴地说,他能担心什么?
完了他又眼巴巴地盯着崔珏,“阴律司大人,我爸到底什么情况——啊啊啊啊啊!”
在况鹤说出口的瞬间,崔珏抬手按住了他的肩,抬手举止间温文尔雅,贴心地嘱咐了句:“小心”,下一刻空气中细纹波动,一股巨力一把将况鹤扯了进去。
嗷嗷叫声响彻整个地府,连十八层地狱都受到波及,余波震动不止。
在阎罗殿轮流坐班的罚恶司收回目光,转向旁边的察查司,有点焦躁,说:“阴律司那里怎么说?”
“崔判已经找了敬池大人,”察查司手掌托着茶杯,以指骨相抵,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说:“大人已经答应帮忙了。”
罚恶司对这个答案嗤之以鼻,抓过摆在案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几大口,啪的一下用力掷在案上,冷笑了几声说:“又是他!除了他就没别人了?”
从数百年前敬池硬闯地府之后,罚恶司就不待见他,这会儿听说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赏善司魏征长叹一声,放下茶盏,双手收拢放在腹前,敛眉说:“的确如此,钟判。”
地府没人待见敬池。
魏征也有些无奈,倒是比钟馗冷静,谆谆善诱道:“崔判自有他的决断。阎君的头失踪一事并不是小事,如果让心怀不轨的人发现,地府恐怕会发生暴乱。到时十八层地狱无人看管,里面的恶鬼凶兽越狱,人间面临的会是一场史诗级浩劫。”
罚恶司钟馗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这位大人虽然行事虽不妥了些,但我们别无选择。” 魏判低声说,“若他也不能,那这世间无人能做到了。”
而敬池几千年来都独来独往,虽然是招人嫌了点,但也是他们唯一信得过的人了。
“行了行了。”罚恶司听得头疼,摆了摆手说:“依你们就是——但这敬池再来一次鬼门关,我依旧不会对他客气。”
赏善司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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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鹤泪都被逼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泪汪汪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崔珏眼神带着些深意,却并不搭话。况鹤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缩了缩肩膀,心里总觉得这鬼官阴森森的。
崔珏依然是这副模样,但已经没有之前的轻视。
因为,刚才生死簿上说:况鹤,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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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以前的事。
之前和77说起况且愈的名字,我说我总是打成况自愈,因为开始就取的这个,而且这两个字长得很像,所以总是记错。
77说:每次看到况且愈的名字总感觉有辆火车经过。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
然后我也每次都是: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
再也没记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