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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知,愿与卿两心相印
(十)
相知,愿与卿两心相印
(1)
从酒店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月亮随意的挂在天边,边上跟着一颗星星。城市里因为空气的原因,难得看到星星,不像群山环绕的老家小县城,更不像那拥有一望无垠大草原和碧蓝天空的西藏。
当车停在安安家楼下时,安安开口了。
“我想跟你说一下我以前的事。”
你已经把你的心剖开给我看了,那么我也可以。
把最坏的一面展现给你,如果你要走,趁早,趁我还没陷得太深。
“好。”席彧点头,将外套搭在安安身上,做好听她讲述的准备,虽然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是,听她亲口说给自己听,是不一样的。
“我爸爸是一名考古学家,妈妈是一位中学的英语教师,他们感情很好,但是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我四个月的时候,爸爸外出考古,从那以后我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长这么大,见他的次数很少,也不太打电话。我的爷爷奶奶都是很安静的人,他们偶尔会带我去外公外婆家。初中以前都是一个人,高中的时候遇到了方子彤,高三毕业她去了北京,今年二月她为了救一个小孩出车祸去世了。”
提到方子彤时,席彧能够感受到她的颤抖,向她的方向挪了挪,把她揽进怀里,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像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长发。
“如果难受就不说了,我都明白,没关系,以后有我。”席彧出口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在治愈系列栏目的主播,像是哄宝宝入睡的父亲。
“她以前和我约好一起去西藏看星星,可是最后成了我一个人去看,带着她的遗照,那天晚上的星星很多,我不知道她是哪一颗,也不知道妈妈是哪一颗,子彤去世的样子……她浑身是血躺在马路上的样子,一直在我脑袋里,然后摸到一块石头,我就割下去了。”安安又开始摩挲自己的伤口,然后坐直身体离开席彧的怀抱,定定地望着他。
“这样偏激的我,没有安全感的我,心里埋着一颗说不定什么时候爆的炸弹的我,你还要继续喜欢吗?”
席彧想起第一次吻她的时候也是在车里,那时候把她吓哭了,她的姑娘问他,她有百般缺点,他还要不要喜欢她,他想吻她,想用行动告诉她,他只喜欢她,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他们交往了,接吻是名正言顺的。
他的姑娘在接吻时忘了呼吸。
他的姑娘脸红得像醉了酒。
他的姑娘跟他敞开了心扉。
他的姑娘愿意接受他了。
他在她的耳边说:“关于爱情,你是我的唯一。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呢。”
安安晕乎乎地上了楼,她和席彧之间的关系不一样了呢。她说试试,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她不知道这次席彧对她的保质期是多久,两个月了,应该比他几年前和前任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吧。如果再久一点,她可能就放不开手了。她也希望有一天能和爱的人步入礼堂,由父亲将自己的手交给另一半,像艾语柠那样,可是或许不会有那么一天了。或许是不会有想象中的婚礼,或许是不会有想象中的父亲。但是席彧给了她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2)
把过往的不堪和心底的伤口剖开给人看的感觉,很不好。所以那天之后安安看到席彧时眼神总有些闪躲,有些不自在。席彧当她是害羞了,看她时的眼神有一种地主家的傻儿子看小媳妇儿的感觉。安安问他要她的珠串,他不给,还把它套到了自己手上。于是安安掩饰伤口的珠串变成了席彧送的手链。安安后来笑他,送礼物给她还要借着参加别人的婚礼需要首饰搭配的理由。
席彧软磨硬泡地在安安家待到了晚上,没出门散步,而是窝在安安家沙发上看电影。看的是年初上映的《南极之恋》,英文名Till The End Of The World。
如意把内衣给富春当眼罩时,某人下意识地看了安安一眼,安安往旁边挪了两寸,被席彧捞回怀里扣下,很乖地说他不看,还抓了一个抱枕让她抱着。
不看……不看什么……
如意给富春取暖的时候,席彧蒙住了安安的眼睛,自己尴尬地咳了两声。
当极光出现,富春终于找到了如意,背景响起了如意的声音。
我喜欢这里
但是我身边没有你的位置
这里是我的归宿
但不是你的
当我安息时
我愿你活着
看见男女主接吻的场景辛苦按捺住自己内心躁动的席彧现在忍不了了,亲了亲安安的眼角,捧着她的脸转向了自己。女主角的独白还在继续,淹没在了呼吸声和意乱情迷之中。
我等着你
愿你的耳朵继续将风儿倾听
闻着我们共同爱过的大海的芬芳
继续踏在我们一起踏过的海滩上
愿我的所爱
继续活着
我曾爱你
曾为你将万物歌唱
因此
你要继续绚烂的
将生命怒放
因为某人,安安并没有看到如意在富春怀里睁开了眼睛。但那似乎是一个开放式的结局。
“你看,当世界仅剩下一男一女两个人的时候,他们会在一起的。”
“得考虑需求。”
“有什么需求?”
“如果剧情的设定是他们需要一起克服难关,回到原来的生活,那么他们可能会滋生出情感,像电影里面那样,甚至还会收敛性格里的缺陷,为了对方成为更好的人。如果剧情的背景是资源充足,如果他们不需要去争取什么,他们或许会各自占据一端过着自己的美好生活。”
“好吧,那你猜我为什么选这部。”
“不知道。”
“因为爱你如生命啊。”
“你现在怎么都那么露骨的。”
“我怕你迟钝,感受不到。”
“我才不迟钝,我敏感。”
“那我暑假跟你回家好不好,我想见爷爷奶奶。”
“诶?你……太快了吧?”
“快吗?难道我见不得人,我可是有名分的。”
“倒不是,我觉得可能带你回去他们也不会有太大反应。”
“放养哦。”
“算是吧。”
“那挺好,没人会为难我。”
“……”
“你想让我爸妈在国外待多久?”
“什么?”
“我上次跟他们说,让他们在我结婚的时候再回来。”
“你现在换个女朋友可能还来得及。”
“不换。他们倒是乐得在外面过二人世界,只是两个老人,哎……”
“你别跟我说你现在在求婚。”
“当然不是,我求婚才不会这么随便。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会结婚的。”
“哦。”
“哦?”
“好吧,希望是你。”
“嗯,会的。”
“你该回去了。”安安从沙发站起来站在地上看着他,准备撵人。
“!”
(3)
这一年的暑假安安没有带席彧回老家,他们去了甘肃,而且在假期还没开始就起程了。安安望着手机发呆,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它传来的都是些不好的消息。
墓穴坍塌,考古队一行人被埋在了地下,既要保全文物,也要保全考古队的人。
席彧知道她和父亲的关系,只是握着她的手,也不说话。那是一种什么关系呢?矛盾复杂,但是很明显的一点是血浓于水,而且他知道安安渴求父亲的关爱。
是考古协会的吴主任打电话给安安的,考古协会在召集队员家属,他们要把家属接到遗址前,希望那些长时间工作于考古事业的专家们能够一脱险就看到自己的家人。可安安不知道父亲想不想看到她。她本来是不愿意让席彧跟着的,但是拗不过他,说实话,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父亲,拉上他要好一点,不过因为她席彧要旷工不知道多久,看着席彧的时候会心怀愧疚,不过会被席彧瞪回去。好像除了大三那次,她没看过他发火,直到这次在机场,她本来是一个人走的,但是被提着行李赶来的席彧无视了一路。登机前席彧一直沉默着不和她说话,安安晃着他的手让他回去,席彧便一脸委屈地瞪她,一副想发火但是又强迫自己要忍着的样子,倒像是出事的人不是安安的父亲,而是他的。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安安看到了吴主任带着一群人站在矮墙上,有人在强忍泪水,有人在强颜欢笑,有人在故作镇定,安安觉得内心的平静有些可耻。
他们对面就是坍塌的目标主体,地面上与地底下已经失联二十个小时了,抢救工作还在继续,各种探测仪器在里面工作着。二十个小时,地面上的人手忙脚乱地进行抢救工作,还得找人来安抚家属……除了协会的工作人员以及进行救援的警察,还有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穿着同一颜色马甲的志愿者。
最后确定的救援方案是依靠和地底下失去联系以前传上来的地底部分结构布局进行疏通。
安安也不知道自己在帐篷里待了多久,只是隐约感觉天黑了,又亮了,然后外面传来了吵闹声。才从帐篷里出来就看见席彧朝自己走来,手上拿了一件橙色马甲还有一个口罩。席彧看她走进,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跟她说救出来了八个已经送医院了,还有两个在下面,也快了。看样子安安的爸爸在剩下那两个里面呢。
安安把志愿者的马甲套在身上,将口罩也戴起来。跟着席彧回现场等待。吴主任看她的打扮不禁摆了摆脑袋。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他们出来了,安安也没想到父亲的样子在自己的脑海里是那样的清晰。
幸运的是十个人中没有重伤的,主要是因为缺氧造成的短暂性休克,以及皮肤软组织擦伤。
席彧看着安安给安教授擦脸、擦手、掩被子、调输液管,就是坐不住,他的姑娘真是心软啊。
席彧怕安安冷,想把外套托给她,她不要,说盖上他的外套她还装什么志愿者。其实席彧当初让她穿马甲是希望她能自然地出现在安教授面前,但是在旁人看来到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了。
安教授醒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冲锋衣的年轻人和一个穿着志愿者衣服的小姑娘坐在自己窗前喝粥。那姑娘的下巴上有拉下去的口罩,往上却是熟悉的嘴角,还有疲劳无神的眼睛。
“姜姜?”
被叫做姜姜的女孩子嘴里一粒本该顺着喉咙下肚的糯米进了呼吸道……简称被呛住了,于是她将手上的东西撂倒床头柜上便往外跑。
“诶……”安教授想拦住安安,但是手上还有输液管。
“安教授您等一下,我让医生过来,我去看看她。”席彧拿着水跟了出去。
席彧把水递了过去,又给她拍了拍背。
“你怎么也出来了,叫医生了吗?”
“叫了。”
“哦。”
“你们两这性格,说不是父女谁信啊,得了,把马甲脱了吧。”
“你说我干嘛在他面前吃早饭啊,背对着他不好吗。我跟他怎么像了?”
“逃避、嘴硬心软,应该还都很好哄。”
“我的确很好哄,他以前都不叫我姜姜的,是出生前他和妈妈给取的小名,我妈妈姓姜。”
“所以他叫你姜姜你就心软了?也是因为他从来都没叫过你姜姜,所以那时候我提到那两字你就跟我生气。”
姜姜耸肩。
“行啦,不咳了就进去吧。”
“我……可不可以不进去啊。”
“也行。”
“这么干脆?”
“不然呢?你觉得我会跟你讲大道理?只要你不怕我们打起来,你就待在外面吧。”
“为什么打起来?”
“他对你不好啊。”
“哪儿来什么好不好啊,你别开玩笑了,替我进去看看吧。”
(4)
席彧回到病房时医生刚离开,里面吴主任跟安教授正在说话。
“他们都没事了吧?”
“没事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见着你家那丫头没。”
“看见了……”
“安教授,吴主任。”席彧向两人问好。
“姜姜呢?”安教授知道席彧是刚刚和姜姜在一起那个年轻人。
“她没事。我叫席彧,姜姜的男朋友。”席彧笑着介绍自己,可是那笑容不达眼里,在旁人看来有些挑衅意味。
大概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进行下去,安静的空气加上席彧意味深长的笑显得气氛有些诡异。吴主任识趣地退出病房。
安教授把没有插着输液管的手枕在脑后,淡淡地看着席彧。
“小伙子,别笑得那么渗人,你有时间来讨伐我还不如把时间花在照顾姜姜身上。”
“我怎么敢讨伐您呢,不管怎么说您是姜姜的父亲。”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你也用不着提醒我这点。”
席彧走到病床旁拿起桌上的保温桶,保温桶是安安昨晚买的。
“安教授,吃早餐吧。”
“那个,姜姜她妈妈很好哄的,很少跟我生气。你跟姜姜在一起,有没有惹她生气啊,生气了好不好哄?”
“我一般不惹她生气,我只会宠她。”
“年轻人,我是不是还得提醒你一下,姜姜是她爷爷奶奶的孙女,外公外婆的外孙女,我女儿,最后才是你女朋友。”
“可是没见得诸位长辈有多宠我们姜姜。”
“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啊。”
“所以您这是要换一种爱姜姜的方式了吗。”
安教授一脸哀怨的看了席彧一眼,看我把女儿哄好之后不让她修理你,这小伙不识抬举。
“如果失去姜姜,你会怎么样。”
“不会。”
“小伙子,席彧是吧,跟你未来老丈人说话还是客气点吧,虽然我还没把我女儿哄好。”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让自己失去她。”
“失去爱的人,失去姜姜的妈妈,让我快要疯掉。那时候没什么耐心,听见小孩的哭声感觉自己处在崩溃的边缘。与其让她面对一个暴躁的父亲,倒不如我离开。可是时间一久,我虽平定了内心,倒不知道怎么面对姜姜了。她太懂事了,懂事得拉开了与周围人的距离,我明白得太晚了。”
席彧默不作声地听他说话,而门外的安安也在听墙角。只是安安低着头靠在病房门口的样子会引得来往的人侧目。安安好像没想过父亲说话会是这种语气,她以为安教授是严肃的,对待母亲是热情的。如果他们的家庭是圆满的,那该有多好啊。
“你跟我俩回老家?”
“是您跟我俩回老家。”
“姜姜要带你去见她爷爷奶奶?”
“说不定还有外公外婆,如果她愿意,我还想让姜姜带我去祭奠阿姨。”
“你还在戳我伤口?”
“您刚才说您的内心已经平定了。”
“姜姜花了多少钱雇你来气我?”
“我俩是真爱。”
安教授要翻白眼了。
门外的安安在傻笑。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谁又偏爱谁了?
这个学期安安总共请了两次长假,发生了四件大事,第一是永远失去了照进自己黑暗空间的那一束阳光;第二是和席彧在一起了;第三是和安教授和好了,算和好了吧;第四是快被学校领导的气压阵亡了,开始上班不到一年,就频繁请假……安安请假的时候学校其实已经在期末考试了,没有课上,只是不用给她安排监考,而且安安是本校毕业的优秀学生,所以领导再怎么不满也还是会体谅地签假条的。于是安安和席彧在甘肃待到第四天,安教授检查无恙后,三人一同回了C城,安安和安教授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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