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林黛玉的金大腿

　　黛玉正要搭言，忽见李纨的丫头素云进来说：“我们奶奶请二位姑娘商议要紧的事呢。”二人一同往稻香村来。

　　原是昨日游园，老太太说叫惜春作画，正巧惜春不擅作诗，如今有了由头要与诗社告一年的假。待商议完毕。众人又来贾母处问安。贾母上了年纪，近日里多逛了几处院子，便不惯劳乏，今日一早就请了太医来看。

　　及进屋来，贾母仍披着早上看诊时的青绉绸一斗珠羊皮褂子，坐在榻上，旁侧四五个老嬷嬷排立两旁陪着说话。
　　宝玉上前笑道：“老太太怎么端坐的，该躺下歇才好。”

　　贾母叫宝玉也做了榻上，方笑道：“才刚起来，一会儿再歇也不迟。”说着，用手抚宝玉的头，又问宝玉方才做了什么，可有什么想要得想玩的，或是冷了热了？宝玉都一一答了。

　　黛玉嘴角噙着笑坐在下首第一个椅子上，也问贾母道：“倒问老祖宗可有什么想吃想要的，悄声说与我们知道，便是我们姐妹没有，私下穿缀着凤姐姐也去找就是，保管老太太喜欢了。”

　　迎春笑道：“二嫂子难得未曾在这里，想必是实在有事绊住了脚。这么一会子功夫，你就算计上她了。”

　　黛玉道：“不相干的，便是凤姐姐在这里，也要想法子让老祖宗舒心，这么一说，我倒是帮了她，又怪得我什么呢。”

　　贾母笑道：“没甚想吃，这上了年纪，就比不得年轻时候的胃脾了。方才凤丫头也打发人来问了，才刚叫我打发走。果然不枉我平日偏疼她些。”众人齐声应和，也无甚大事。一夜过去。翌日早起黛玉正坐在房里穿花，见贾母打发人来请。
　　黛玉忙过去，见已是到了一屋子人，薛姨妈与贾母对坐，下首是体面的老嬷嬷们，地上乌压压站的一些体面的媳妇儿婆子，二位舅母只得坐在房门前的两张椅子上。宝钗迎春等姊妹俱坐在炕上，黛玉也上前过去坐了。
　　正是贾母已觉身体大好，与众人商量明日凤姐儿做生日一事。贾母说了个新法儿，说是要学了那些小家里一般，叫众人凑份子与凤姐儿吃酒摆戏，众人都只得认可，七七八八凑了百十两来。因贾母年岁大了且身份最高不宜张罗，邢夫人上不得台面，王夫人不甚精明，遂贾母俱交于尤氏，帮请了戏，交代人做席面。

　　这日，凤姐仍是老早打扮好了，到上房陪与贾母逗趣。众姊妹也俱是到齐了。独不见宝玉，幸好众人不察。小红一直跟凤姐儿，见凤姐儿出席，忙也过来扶着。二人站在长廊下透气。吹了一会儿风，凤姐才觉清醒了些，欲往回走，就听远远的传来他房里吵吵嚷嚷的声儿。二人自然意外，往那过去一看，先见他房里的一个丫头在门口那里站着。
　　见他二人过来，那丫头忙迎上来堆笑说：“奶奶怎么这会子回来了，正要去找奶奶，又怕扰了奶奶兴致，我们就越发该死了。”凤姐一面往院子里走一面道：“出了什么事情？”那丫头便跟在凤姐后边说了缘由。

　　原是秋桐和贾琏身边的使唤的一个叫鲍二家的老婆撕扯起来了。凤姐奇道：“鲍二家媳妇不是在大厨房帮忙，那怎地来咱们房里撕撸起来了？”
　　丫头小声道：“秋姨娘说是鲍二家的见奶奶不在家，便来咱们门口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几趟，意在勾引二爷。说鲍二家的不要脸。鲍二家的则说她敬酒时见二奶奶不在，才过来看看，是秋桐往她头上扣帽子。”
　　凤姐听了这些，倒也不十分急了，倒款款地在外门前的台矶上坐了，冷笑道：“放他娘的屁，管我在不在，几时轮到她一个看火的婆娘也敢敬我的酒了，两个娼妇没一个省油的灯，成日盯着着府里的爷们，活该她们遭这样的事。”骂完了凤姐儿又问贾琏在做什么？
　　那丫头回道：“方才那会子二爷在屋里睡觉，这会还不知道呢。”

　　小红在旁见凤姐眉眼仍有些氤氲，心里又担心凤姐，在旁低声道：“奶奶坐在这里等着，我去给奶奶找碗茶水来。”凤姐儿吩咐道：“弄碗醒酒汤来，明明没喝几杯也不知怎么就受不得了。”小红跑着去了。

　　这边里头抓脸扯头发碎盆的声仍不绝于耳。凤姐扶着墙站起来要进不进的，又过了一会儿，只听贾琏冲出来喊道：“不得了了，一个两个倒动起手来！”
　　这边凤姐听贾琏出来了，方才进去。只见秋桐威风凛凛地骑着鲍二家的厮打，鲍二家护住了脸却护不住发鬓，此时披头散发十分不成样子的窝在地上，旁边只得三四个未坐席的小丫头半真半假的在拉架。凤姐只做出一副不解模样，问道：“这是闹什么呢？”

　　贾琏听见王熙凤进来，顿时好没意思的。
　　原因无他，那鲍二媳妇确实近日与他眉来眼去的，不知怎么被秋桐看出端倪，偏还巧了，正赶今日凤姐儿生辰发作了。
　　王熙凤喝命那几个丫头道：“多早晚还不拉开，要你们作甚么用，是等着明个都回教养嬷嬷那里重新学规矩么！”众人这才不顾看热闹下了狠劲去拉架。
　　可那秋桐也不知怎么，野蛮的不像话。见众人去拽她，越发不管不顾，下手更是猛烈，嘴上骂道：“你们别碰我，我也是你们能碰得的？逼急了，我去告诉大老爷去，说我辜负了老爷太太的心思，偏叫这些下贱的娼妇也能作践了我去。”

　　什么也能？王熙凤听了心里冷笑，已是含怒。却顾及场面已是难看，没必要惹得一身骚。看了贾琏一眼，见贾琏面色怔忪，也不言语，径自抬脚便往出走。
　　偏秋桐见几个丫头硬拉开她，也不顾厮打鲍二家的，只嚷道去找大老爷做主，见人推人，起身转头一跑，也不仔细，疯疯癫癫，猛得就把前面行走的撞在凤姐儿推得一个踉跄。

　　小红才刚从外头端了汤水进来，正见此幕，忙隔几步大声喊道：“仔细奶奶。”
　　那边王熙凤眼见自己得用丫头过来了，明明能立得住却偏不起身，做出一副醉醺醺不胜柔弱的模样“哎呦”一声便顺势躺倒在了地上。众丫头一看，大惊，忙七手八脚地去扶。贾琏也顾不得去看鲍二家的了，跑过来问凤姐道：“如何？可哪里摔疼了？”

　　凤姐正趴在一丫头背上，听贾琏连声问，凤姐儿静默了半晌，道：“腰好像扭了一下似的。”贾琏抬头再看，秋桐鲍二家的早都跑了，顿时更觉惭愧。原来怕伤了大老爷的脸面，此时已是顾不得了，扬声要抓秋桐回来，又叫丫头去请大夫过来。

　　此时尤氏等姊妹俱闻声过来了。见王熙凤这般狼狈，都问：“这是怎么了？才刚还好好的。”又命几名婆子把凤姐儿抬到榻上，自找人去报与贾母等人。

　　贾母在屋内正正唬了一跳，忙问丫头道：“他们两口子倒在今日打起来不成？”
　　丫头跪下回道：“回老太太，不是二奶奶和二爷，是秋姨娘与人撕撸起来，我们奶奶站在廊下醒酒，刚好听音儿过去拉架，不成想秋姨娘许是没看见我们奶奶，还是怎么着，一扭身倒把我们奶奶拉扯倒了，如今闪了腰，动不得。东府大奶奶方才已叫人抬到榻上去了。”

　　贾母听了忙扶了鸳鸯的手到王熙凤房里，众人搬了椅子铺上垫子给贾母等人坐了。贾母问道：“可感觉怎样呢？”
　　凤姐原只是坐戏，这会子也有些拿不准了。犹豫半晌才道：“原先只觉得腰闪了一下子，这回子感觉肚子也有些胀疼似的。今日正值生辰，倒是不好请大夫来瞧的。”
　　贾母斥道：“亏你平日伶俐的，今日倒是傻了，管他什么日子，自然是身子要紧，若是耽搁了，日后若果然有不妥那可有你够受的。”说着，叫人去请大夫。

　　贾琏躬身道：“才刚叫人拿着贴去请了。”贾母点点头，冷笑道：“果真还是做人丈夫的会疼人。”贾琏欲辩解几句，尚未开口，听贾母问：“那个什么秋姨娘在哪里，我倒要听听，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打人还不算，偏要在今日闹起来。”又说：“把那个挨打的也叫过来，连凤丫头都制不住你们两个了，想必旁人也是管不得了，正巧我在这里，就倚老卖老给你们评评理，他们别嫌我糊涂才是。”

　　众人听了不敢搭言，只去叫鲍二家的。

　　此时躲在邢夫人身后的秋桐不禁去看邢夫人脸色，见邢夫人嘴唇抿着也是一声不吭，方也开始有些忐忑起来，那边早有识人的执事媳妇嬷嬷围过来。
　　秋桐环首一圈，见贾链也不看她，顿时心里更是一凉。白着脸跪下落泪道：“求老太太开恩，都是我多喝了几杯，才犯了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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