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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湾
两人照着麦尔离的指示先从那日白妞去的方向往恬山上走。因为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二人一要嬉戏,又要顺路观赏大好风光,不免耗费不少时间。
恬山的景致与他们生活的地方相差无二,两人在太阳落山前绕着半山腰到了山背面。
四周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平坦草地,视野里逐渐逐渐出现高矮不一的灌木,土质也变得较为松软。似乎有炊烟漂浮在不远处的天空中,乌苏摸了摸身旁一株紫叶小壁的叶片,感受到空气里微微的潮气。他顿下脚步,对身旁的麦尔离道:
“麦尔离。”
“我们到天河湾了。”
乌苏说完这句话,麦尔离一下子来了精神:“哎呦喂终于到了哇!!!我快要饿死了!”
“前面应该就是了。我看人应该挺多的,所以比较安全。我们今晚多走点,这样早点到陶北如何?”
“啊?!还——要——走——啊——”麦尔离拉长语调,一屁股躺在地上。
乌苏头也不回,挥挥手,“那你在这儿呆着吧,我走了。”
麦尔离决定死赖着不走,“我就不信你能抛下我!”
然后他盯着乌苏渐渐远去,而后拐了个弯儿不见了。
哼,还不是得回来找我。
麦尔离想着,又坐起来。
五分钟过去了,仍然没有动静。
麦尔离这回有些慌张地站起来。
他不会真的走了吧...
麦尔离试探性往前走了几步,伸长脖子,结果什么都没看到。他开始扯身旁的紫叶小壁,试图摸出点什么门道。
...什么都没发生。
他有些气急败坏,不服似的往回走了几步,最后还是跺了几下脚,一转身往乌苏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些麦尔离从未见过的高大树木,像是要压住天空。陌生的环境让麦尔离有些心慌。他毫无头绪地在唯一一条路上走着。
应该不会错吧...就这一条路。
走着走着,他好像看到了一点火光,还有一点点波粼折射出的月光。黑暗里他隐隐约约辨出一个熟悉的高瘦轮廓。
“乌苏我不和你玩了!”麦尔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大叫,急急跑过去。
在水边的少年转过头。橘红映在脸上,麦尔离才发现认错了人。
他已经整个人冲到人家眼前了,这下进退两难,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那少年疑惑地看着他,用不知名的语言说着什么。麦尔离摘下帽子,正要挠头,那少年却突然眼睛一亮,把麦尔离拉扯到火堆前。他对着另外几个在吃饭的人叽里呱啦比划着,那些人闻言纷纷点头。
那少年手舞足蹈在胸前比划着,又指了指麦尔离身后,朝他解释着。麦尔离扭头看着漆黑一片,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但此刻飘来的肉香更让他神魂颠倒。
好...好香......
说来丢人,麦尔离是紧紧咬着嘴才没让口水滴下来。
这怪不得他,赶了一天,不,半天路了,是饿的。
那少年见麦尔离还是不明白,一溜烟跑了。麦尔离纠结要不要别管他们先走,眼睛却时不时瞟一眼火堆上架着的羊腿。
半晌,少年回来了,还牵来了一头羊。
麦尔离定睛一看,这不是...
黑...头...羊......
麦尔离:“......”
那少年指指羊,又指指麦尔离,来回比划着。
这下子麦尔离终于点头了,少年激动地跳起来,一把拉住麦尔离给他指着水流延伸而去的方向,仍然费力解释着。
麦尔离站着没动,那少年有些不解,使劲把他往前推。
麦尔离终于开始走了,但他扭头看了眼火堆。
人们了然,少年扯下一块肉递给他,又反复给他指那个方向。麦尔离捧着烤肉,终于想起来给他们道谢,而后挥手,继续沿着水湾前行了。
沿路有不少小木屋和在篝火旁夜聊的汉子,天河湾的水很清,清到说是星星落在水里也不为过。
麦尔离囫囵吞下一整块肉,把每根手指头都舔干净了,又走了一会儿,到了条分岔路口。
这回他蒙了。
左边是一条向上的路,而右边则是继续向前。
走...哪边?
麦尔离开始张望四周。
这不,一张望,又在河边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着不远处神似乌苏的侧影,想起方才的尴尬场景,一时又有些不确定。因此麦尔离悄悄走近了,又像个傻子一样眯眼打量了许久,完全辨认出那就是乌苏的装扮后,才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背。
乌苏正在往手边的桶里舀水,他没回头,缓缓说:“你终于来了。”
麦尔离使劲拍他,“乌苏!!!你怎么不等我!”
“兄弟,先去洗个手。”乌苏起身,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总会来的不是?”
麦尔离迅速把手伸进水里胡乱荡了荡,迅速跟上已经往回走的乌苏。
乌苏问:“烤肉好吃不?”
麦尔离惊讶:“你怎么知道?”
乌苏来到一栋小木屋前,他推开门,把水桶放在地上,“麦尔离,这必定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无需我多说什么,你总能有吃的。再说,你现在浑身上下一股子烤肉味。”
麦尔离:“......”
这时内屋走出来一个老者,乌苏立刻尊敬地同那人用麦尔离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两句,那人笑着对麦尔离点点头,往屋外走去。
麦尔离戳乌苏的肩膀,“你怎么听得懂他们说话的?”
乌苏继续往屋内走,“废话,我去过这么多地方,连蒙带猜也该差不多明白了。”
“他女儿嫁人了,空出一张床,我们今晚可以挤一挤。”
麦尔离点头,乌苏到里间推开窗户,继续说:“这里是天河湾口。往上是天河湾的水源,但要去陶北,得再往北去另一座山。”
他顿了顿,大概在等麦尔离跟上节奏:“也就是,往刚刚那个分叉口的右边那条走。”
麦尔离:“哦。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乌苏闻言,突然语气猥琐,“你很急切啊。”
“没!”麦尔离突然脸红,想要解释,但乌苏也没继续钻研这个话题,及时开始聊正事。
“后面我也不好说了。没什么人去过陶北,但明天我们再往前走,听他们说到了炎石山那边,就不一定了。说不定有人指路。”乌苏耸肩,一边爬上了床,“早点睡吧。接下来的路,还是白天走比较好。”
麦尔离也爬上床,往乌苏身边挤。
漫漫长夜。
乌苏半夜里被麦尔离的呼噜声给呼醒了。他拍了麦尔离一巴掌,后者终于呼吸通畅了。乌苏重新躺好把眼睛闭上,刚要睡着,麦尔离突然朝他屁股猛踹一脚,接着又响起雷鸣鼾声。乌苏从床上蹦起来,忍住把他打起来的冲动,往屋外走去。
其实天快亮了。
乌苏走到河边。昨晚屋外的一簇簇篝火堆早就灭了,大清早的空无一人,水波不兴的天河湾更显寂静。
“年轻人,起这么早?”突然有年迈的声音响起。
乌苏转身,见是昨晚的老者,便走过去打招呼道:“您好。”
老者在一张摇椅上轻轻晃着,他笑得慈祥,点了点不远处的另一张椅子。乌苏了然,不紧不慢走去把椅子搬来老者身边坐下。
老人对着乌苏端详片刻,突然说:“年轻人,生得是真的不错。”
乌苏没想到他突然来着这么一句,及时答:“您过奖了。”
老者笑笑,温和看着他。
乌苏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他见老者不作答,便继续说:“有时也会为过于显眼的皮囊烦忧。”
老者点头:“做人须有舍有得。”
乌苏答:“是。”
“你昨晚问我陶北怎么走,”老者又问,“为什么想去陶北?”
乌苏舔唇,过了会老老实实答:“因为我朋友想去。”
老者慢慢悠悠说:“你朋友是屋里那位吗?”
乌苏点头,“是的。”
老者仰天,像是叹了口气,“陶北可不好走啊。”
乌苏默了。
“我知道。”
他看了眼屋内。
“我朋友平时没什么想做的。”他缓缓说,“其实去陶北这件事情,他就提了一句。”
“但我感觉,他应该很想去。”
乌苏的话,郑重,认真,又带了点不确定。
老者说:“你很了解你朋友。”
乌苏低头否认:“也...算不上吧。”
“我朋友太多,但...他只有我一个朋友。所以...”
乌苏抬头。
“其实挺好的,这样我去了,就当顺便长长见识。”
“一举两得。”
老者闻言,仍然波澜不惊地挂着笑。
“一举两得。年轻人,挺好。”
他又慢慢晃起来,轻叹,“我是老了哟——”
天空灰蒙蒙的薄纱掀开了,乌苏起身抱起凳子,对老人说:“谢谢您。我该去叫我朋友了。”
老人睁开半眯着的眼睛:“去吧,是时候出发了。”
...
乌苏回屋里,看着麦尔离四仰八叉地躺着,呼噜倒是不打了。他走过去,拍了拍麦尔离的脸。
麦尔离仍然不省人事般没有醒来的迹象,甚至还砸了咂嘴,嘟囔了句:“别抢。”
乌苏捏住麦尔离的鼻子,另一只手夹住他的嘴巴,试图把他闷醒。结果麦尔离不但没醒,还突然放了个闷屁,且嘴角漏气。
乌苏:......?
这一屋子膻味儿让乌苏不得不松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好不容易等气味消散了,天开始越来越亮。
乌苏没辙了。
这是你逼我的,麦尔离。
乌苏又靠近麦尔离的脑袋,伸手扒拉开他的眼皮。
麦尔离瞪着眼继续呼呼大睡。
很好。
乌苏憋足一口气,突然猛地往麦尔离眼睛里吹气,口水洒了麦尔离一脸。
“啊啊啊!刮大风啦刮大风啦!!!”麦尔离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抱着被子往床下跑。
乌苏站定,看着他又磨磨蹭蹭抱着被子回来了。
“走了。”
乌苏见他终于醒了,便起身去收拾包裹。
片刻过后,二人在天河湾尽头同摇椅上的老者告别。
老者颔首,视线渐渐飘向北方的天空。
乌苏也往河那头望去,深青色过渡成灰色一片的密密麻麻。
炎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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