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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七和麦尔离走了片刻,何七抬头看了眼天空说:“今天走回去吧。”
“好嘞。”麦尔离回答。
过了一会,麦尔离又加了句:“你刚刚好冷漠。”
何七乜了他一眼,没理他。
麦尔离又说:“骨哥是不是喜欢你啊。”
这回,麦尔离明显感觉到身边人的步子慢了一拍。
“我有什么好喜欢的。”何七冷淡道。
“何七哥啊。”麦尔离拍拍他的后背,似是愤慨道,“你这么帅你说你没什么好喜欢的,我们这些歪瓜裂枣的还活不活了!!!”
“这不一样,麦尔离。”何七把手插进口袋,又抬头望了望远处鹅黄色天空里隐隐若现的月亮。
“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只剩烂命一条。
麦尔离一只手还架在何七肩膀上,陷入了沉默。
“何七哥,你每次都那么说。”麦尔离过了会又开始嚷嚷,“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啊。再说人家骨哥也不一定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就譬如说我之前觉得我这辈子都得躲着条子。可这不,徐警官虽然看起来挺凶的,可是每次我问他事情,他都还是会好好回答我。虽然态度差了点,但起码人家也没有歧视我们什么的。
再怎么样,大家不都是人嘛。
人家骨哥每次和你说话,你要么不理,要么乱回答,要么回了跟没回一样,能不能给人家留一条生路啊。”
“你真的...了解徐睨这个人吗?”何七停下来反问。
“哥你这意思是...?”麦尔离也停下来。
何七看了眼麦尔离,眼神意味深长。
麦尔离问:“你们之前认识?”
何七没否认,又继续往前走:“没说他不好。”
“又不告诉我!又不告诉我!哥你每次都这样,有什么事情总想要一个人知道一个人扛!”麦尔离气得直跺脚,又只能巴巴地跟上何七。
何七听着来往车辆呼啸而过。
“到此结束吧,麦尔离。我们和他们本就是不该有交集的人,未来也不会有。”
时间总是在人想让它慢一点的时候过得飞快。
“况且眼下只有五天了。”何七说。
麦尔离也猛吸了口气:“好吧,那现在我们咋办啊何七哥。”
“来不及了,”何七说,“老本行还记得吧。”
...
方易骨和张姨搭了辆三轮车回了无名村。
到了村口,王婆和阿娇都已经等着了。张姨本是想下车和她们说两句,结果车夫踩了刹车,张姨一只脚刚伸出来,王婆就赶忙挥着手制止了她:“小张你先别急!”
阿娇也点头:“诶对对对,张姐你先回去,我们随后跟上。”
三轮车又在大路上缓缓开始移动。
不出三分钟便到了张姨家门口,方易骨同张姨一道下了车。
仍然有一两个人杵在附近,见来人是张姨后纷纷脸色微变。
“小方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张姨没理会那些人,拉着方易骨的手臂说,“正好家里菜买多了,阿历...吃不到了,放着我也吃不完。”
方易骨想着大晚上回去也没事儿干,立刻笑了起来:“那我就不客气啦!谢谢张姨!”
张姨也笑着推开了家门。
方易骨帮忙稍作收拾后,便听见外头两个女人的声音逐渐靠近。
“小张啊,我们直接进来啦!”王婆提高音量朝屋里头大喊。
张姨连忙一拐一拐迎出来,方易骨拿着手里的抹布也走了出来,一下子看到了阿娇和王婆手里拎着大袋小袋。
“你们这太客气了。”张姨说。
阿娇把一大袋子玉米放在桌上,而王婆也拿出了自己袋子里写着“安徽盐水鹅”的包装袋对张姨说:“没没,就意思意思。”
“对对对,主要...”阿娇闻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糖醋排骨味儿,和王婆对视一眼后又笑,“还是来蹭饭的。”
“好,好...”张姨喃喃,“谢...”
王婆立马打断她:“行了行了,小张你就别谢了。自己人别说客气,大家伙儿都不容易,以后还得互相照应是不。”
阿娇一个劲点头:“是啊是啊。”
方易骨也笑,突然听到了刺啦刺啦的声音。她一拍脑袋奔回了厨房。
“锅要糊啦!”她大叫。
几个女人都笑起来,也往厨房走去。
...
接连几日方易骨仍然是照常去道馆上课,可每当有学生频繁问起那位莫须有的“男友”,和偶尔偶尔看到那件黑色雨披的时候,方易骨仍然会有些恍惚。
要什么时候去还雨披呢,她想。
当她琢磨着如何旁敲侧击打探一下何七家的住址的时候,王婆又找上了门。
伴随着早间独有的的湿润芬芳,方易骨打开门,在看到王婆拎着一个精致的小饭盒的一瞬,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王婆走进来,捏了捏方易骨的肩膀,熟稔地开口:“小方啊,最近吃好睡好伐?”
方易骨扶额:“诶...”
“你道馆接下来放假是伐?”王婆说。
“是的..”方易骨回答。
王婆点点头:“你好有空去一趟冰市帮忙给达菲送一点东西伐?”
果然...
这王婆已经试图撮合自己和她儿子王达菲多年未果,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现下又开始了。
王婆继续说:“达菲说最近吃不好。你也知道,我这么大把年纪,路也走不动,对市里的路也不熟悉,过去太不方便了。正好达菲他们学校也放假了,你去一趟让他带你周边玩玩。你随便挑一天去就行。”
“这...”方易骨正不情愿着,王婆却把饭盒往桌上一丢,留下一句“麻烦你了,菜记得放冰箱”后,整个人就一下子没了影儿。
那身手矫健的,不禁让方易骨深深怀疑刚才那句“路也走不动”的真实性。
这都好几天了,自己还没见到何七呢!
她慢慢吞吞拿起那饭盒,盘算着一天之内处理完这件事,然后开始好好想想何七的事情。
就今天去吧。
方易骨瞥了眼窗外仍未升上头顶的太阳,随手拿了件衣服利索套上。
正好又是那套墨绿轻装。
于是方易骨踩着小皮靴,一手拎着饭盒子赶大巴去了。
出门前她还看了眼黄历,今天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
方易骨换了几辆车,辗转数地,终于在数小时后到了冰市。
果然城市还是城市。
遍地的奶茶店和行色匆匆的路人。所有独立淡漠的个体,组成庸庸碌碌的世界。
方易骨跟着导航,在公交车站坐了下来。
吁,终于只要换最后一辆了...
她抹了把额头上的细细汗珠,祈祷着饭菜可千万别馊了。
终于,在烈日之下等了十多分钟后,666路公交车终于缓缓而至,在距离站头十米开外的地方急急刹车。车门啪一下子打开,寥寥几人下车。
方易骨缓缓站起来走过去,不料身后人如狼似虎般从她身边擦过去,死命往车上挤。
方易骨:......
她正疑惑着,可当她在队伍末尾最后怎么也上不了车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了。本想等下一班车算了,结果那车上的司机大汉突然站起来朝车里头大喊了句:“往里面走一走啊里面的人走一走!!!”
人头攒动,而后车门处的平台勉勉强强给方易骨让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好吧,她捧着饭盒上车了。
车门在她背后擦着关上。
公交车开始移动,顷刻间所有站着的人都开始往后倒,一个压着一个。方易骨用胳膊肘顶着车门也没能阻止自己斜斜靠在了身后人的手臂上。好不容易等车开平稳了些,她一手圈着饭盒,伸长另一只手去够远处的扶手,这才堪堪稳住了重心。
可不,方易骨刚松手捋了捋头发,准备恢复一下自己英俊的仪态,司机突然一个急刹,同时光速打开了车门。方易骨一个没拿稳,那手里的饭盒一下子飞出了车门,直直砸进水泥地里,然后纹丝不动。
方易骨:......
!!!
没等她反应,自己已经被身后人推下了车。有人还在嚷嚷“小姑娘别站在门口啊!”“挤啥呢?!”“别磨蹭啊!”云云。
方易骨跨出一步自然而然捡起饭盒,拍拍上头的灰,又迅速在人群开始往车里挤之前闪上了车。
这回里面空出来了。
得在大部队上车之前找个里面点的位置,自己还要坐好几站...
因此方易骨往车末走去。只是走着走着好像...闻到了熟悉的洗衣粉香味。
这是...
何七??!
方易骨那一瞬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门上冲,她一下子顿了步子,伸长脖子往回张望。这不张望还好,脚下一停,不仅什么都没看着,整个人突然被一哄而上的几个人给挤到一旁去了。
方易骨:......
司机关了门,猛一踩油门,头顶上传来“车辆起步,请拉好扶手”的机械女声。方易骨立马停止了张望,开始寻找周围还空的柱子。
好不容易站稳了,她这回没松手,攥着扶手继续一个个扫着车里的人头。
“我手机不见了!!!”
突然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来,人们纷纷往车中央看去,是一个拎着三四个菜包的妇人。那人的斜挎包正敞开着,而她自己正翻来覆去到处摸索着自己的大包小包。
“司机能不能麻烦绕一下派出所啊。”那妇人说。
人群开始窸窸窣窣,各人各自低头查看自己的随身物品,发现自个儿安然无恙后又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周围的人,仿佛除了自己,每个人都看起来无比可疑似的。
车开得平缓,偏离了轨道。
然后方易骨看到了不远处,一手插兜一手拉着扶手,在摇晃车身里微微低着头的何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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