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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可能(3)
期中过了一半,冉扬很烦。烦的不只是学习,学了那么长时间还成绩普普通通。烦的更是范泽钧。没错,她成功从喜欢一个人到了厌烦一个人。
冉扬庆幸当初范泽钧明白事理地拒绝了自己。真心的,要是每天和他在一起,两个人可以一起崩溃。每天韩文课范泽钧都会和冉扬一起走,开始的时候范泽钧说:“我很开心每天早上能和你一起聊着天上学,这让我也多了点动力开始每一天校园生活。”冉扬也挺开心的。可是每天的对话重重复复,她实在忍受不了日常打招呼问“过得怎么样”之后、伴着范泽钧的抱怨开启每一天。抱怨学习压力大,抱怨之前追着的女生拒绝了他,抱怨日子过得不满意。但是她也不想直接告诉范泽钧负面情绪太多对自己不好,只找各种借口下课之后跟他分开走。
冉扬不是没觉得自己虚伪。虽说不属于有事献殷勤的那类,但她是那种以防万一有事而维持献殷勤的人。也为了好办事,不怎么反着朋友的心意说话。她慢慢活成了小时候自己看不起的人,但她也意识到这几乎就是在社会混得好的必要条件之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过了两周,估计范泽钧也意识到了冉扬的疏远。一天早上,他主动说:“我发现我们每天聊的都是一样的话题,而且都是我在说。如果你觉得烦了,我很抱歉。如果你有什么想吐槽的,随时欢迎!”
冉扬只是摇摇头:“不烦,不过的确我们可以换一下话题。我也没什么想吐槽的。”
“真羡慕你没什么想抱怨的。”
冉扬最近的心情被学联主席砸到头上的一堆繁琐填表单任务和一般般的期中考成绩弄得有点糟糕,现在也不想多说,只是轻飘飘地解释:“不是没什么想抱怨,只是泄压方法不太一样吧。压力也挺大的,最近疏解了一下而已。”
范泽钧立马反应:“那你听我抱怨肯定觉得烦了。我其实也就是习惯了向亲近的朋友诉苦,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以后尽量少抱怨。”
想要社交学习两开花的冉扬,失败了小半个学期。在自我调整了一周后,才回过头来想要弥补自己之前对好友们的冷落。首先要关心下蓝天和谢以澜的恋情,然后安抚一下天天脾气火燥的范泽钧,最后跟韩星宇拉拉家常。
哪知道第一步就来得措手不及,还让她特别内疚。她还没来得及去找小情侣聊天,那俩人就找过来了。
“冉扬,我好难过,我能不能来你房间?”蓝天在电话里哭着说。
然后蓝天在冉扬房间哭了一个小时。两个人分手了,蓝天提的,因为谢以澜说“我可能找不回以前喜欢你的那种感觉了”。
冉扬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因为这学期谢以澜跟她每周单独约饭的时候都流露出这样的困扰。可是她也不能和蓝天说,只能抱着哭到不行的蓝天安慰她。
后来冉扬发现,让她更担心的,是谢以澜。他高中时期有过抑郁症,而他已经一连三天约冉扬一起吃晚饭,然后这一米九的高个儿哭到说不出话。
“如果你觉得很难受,为什么要这么跟蓝天说?”原本冉扬本着不要刺激他的原则,尽量不问敏感问题。但是看他哭了那么久,整个人每天都行尸走肉似的,觉得或许让他说出来会帮助他理清思路。
“这段时间她经常问我有多喜欢她。我不是没用甜言蜜语回复过,但觉得总有一天会暴露我感情的不同,所以还倒不如一开始就告诉她这些,不用一次又一次用谎言包着谎言。”
“可是你现在那么痛苦,不就是代表你还很喜欢她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抱着她的时候,没有以前那种感觉了。” 谢以澜哭到需要咬住手指来抑制哭声。“我真的不知道……”
冉扬过往的好朋友里没有过抑郁症的,虽然学校里有不少。谢以澜天天不见笑容,穿的衣服都是黑白灰,而且基本每周大哭一次。他一有空就发短信给冉扬约她一起学习一起吃饭,因为范泽钧找不到人,韩星宇在陪蓝天。遇到这种情况,冉扬实在不敢回绝,内心是担心到了极点,还不能表现出来。所以每天除了上课,可能有8个小时都和谢以澜呆在一起。这见面频繁程度导致冉扬各路朋友在路上遇到都问她是不是和谢以澜在谈恋爱。冉扬赶紧摆摆手,义正严辞地声明只是好朋友。谢以澜问她朋友们都说了些什么,她也只是含糊带过。
“唉,看着他们俩人就心疼加头疼。”现在每天上学话题从范泽钧的压力问题到了谢以澜的心情问题。
范泽钧作为他们俩之间和蓝天交情更深的那一个,以他和蓝天隔天的对话,不能更同意。“搞不懂啊。”
“像我们这样对关系维护需求低的人估计是永远也搞不懂了。他们俩这一次分手,让我也体验了一把分手,可我还没谈过恋爱呢。”冉扬觉得这种体验不太好。“但我是更加明白我不能找谢以澜和蓝天这一类型的人了,不然我肯定满足不了对方的情感需求。”
“赞成。一周见一面就够了。”范泽钧又提起他的标准。这回冉扬觉得无槽可吐了,一周三次也就可以了。
或许是在谢以澜那里说话需要过滤,对着范泽钧的时候过滤器就运转过度而开始罢工。冉扬每天在谢以澜那里接收了一堆负能量后,第二天早上就开始怼范泽钧。
“你觉得我需要做些什么改变?”范泽钧又提起被之前那个女生拒绝的事。
“追女孩的话我不太懂,毕竟你想找的跟我差太远,我没办法提供建议。但是对于朋友,我倒可以说些什么。就是怕你不太爱听吧。”
“没事,你说,我什么都能接受。”
“你有点过于自我了,聊天的时候只专注在你想聊的话题上,无论对方回答些什么,你总会扯回去自己先前的思路。而且可能你需要花多点时间来维持好友间的关系吧。我知道你很擅长社交,很擅长跟人聊天。这点我从不怀疑,你可能认识了大半个学校的人。但是对于至亲好友,你可以做得更好。”冉扬头一次不委婉地对着范泽钧说话。最开始是因为想追他、当然挑着好话;后来是烦了,懒得说。
范泽钧沉默了一下,这让冉扬找回了点理智,开始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过直白了。说难听点,太过低情商了。
“我很好奇,这是你的感受,还是谢以澜他们也是这么想的?”范泽钧问。
“谢以澜跟我说过。我没怎么和蓝天聊过除了吃喝玩乐及八卦之外的事。韩星宇的粗线条不会感觉到这一点。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如果你不在乎亲密朋友之间的关系的话。只是我会希望有人提出他们认为我身上存在可以进步的地方,所以秉着这种想法,我也希望我能告诉我至亲好友一些我对他们的看法。至于他们之后怎么想我的话,我不会太在乎,也管不了。”冉扬觉得,既然要下药,就要下一剂猛的。这种话她不会再想说,所以一次性告诉范泽钧比较好一点——一次性让他讨厌自己好过。
但冉扬是小人之心了。范泽钧在那之后开始更热络地联系冉扬、约她一起学习吃烦,连谢以澜都一脸惊奇地问冉扬最近范泽钧发生了什么状况。对别人产生可见的影响不是冉扬的目标,她怕拐得人“误入歧途”。问她后不后悔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她的确觉得自己太过于直白,太容易误伤人,所以她希望一段时间内自己不会再做同样的事。
她做到了,又没做到。当谢以澜在期末散伙饭时跟她、范泽钧、韩星宇表达自己要重新追蓝天的想法后,冉扬一整顿饭面带空姐式职业微笑,说的话不超过五句。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谢以澜临走时问冉扬。“我纠结了那么久,几个好朋友陪了我那么长时间,我还是回到了原点。”
冉扬想起这段时间谢以澜对蓝天的感情在心碎和指责之间来回摆动,自己听了不少他爱与不爱蓝天的理由。扪心自问,她的确不希望谢以澜和蓝天再在一起,因为她不觉得过了这么短的时间、这次的结果就会不一样。更何况,她没力气再陪着折腾一次。但冉扬不会让自己说出这些。
“没有,这是你的选择,你想清楚了我就都支持。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评价而已。”这也是她的真心话。
谢以澜苦笑:“我想清楚了,也预计到好友们会失望,我也能理解。但是正是因为我想清楚了,这次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学会自己承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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