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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3)
当冉扬跟着范泽钧走进午餐的地方时,她才恍然切实地明白范泽钧这两年变了多少。稍昏暗的灯光,红木的屏风和餐桌沙发,沙发上是淡绿色的薄垫子。每张桌子隔几米远,沙发后都有屏风挡着,私密性很高。桌子上两套白色的瓷餐具对摆在暗棕色的餐垫上,从汤碗、饭碗、茶杯到筷子、勺子、筷子架,摆得整齐讲究。冉扬了然,这是中式的高级宴席,要不是位置少,这估计又会是一家摘星餐馆。
“中餐私房菜?”冉扬坐在范泽钧对面,问道。要放在几年前,这人不在特殊情况都不会跟自己吃很高大上的餐厅,因为两个人都只追求味道、不追求环境,而高大上的餐厅一般贵在服务和环境。
“对。”范泽钧边回答,边拉下高领毛衣领口的拉链。“满足你以前想要每种菜只吃一口的愿望。”
“哇塞记性真好!” 冉扬双手放在桌子上,捧着自己的脸,有了点撒娇的意味。“这两年我都错过了些什么,怎么变化那么大?”
“怎么变了?”范泽钧觉得好笑,又好奇冉扬现在是怎么看他的。上回在大学问这样的问题时,冉扬可是毫不遮掩地把他批了一顿。
“更从容了。”冉扬脱口而出。“以前你也会享受生活,但是特别少主动去享受,而且享受的时候还会一边担心着自己在浪费时间。什么时候走在你身边,觉得空气都是紧绷着的。所以老实说,有一段时间我都怕和你单独相处,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
范泽钧不觉得意外,但还是说:“你当时其实可以告诉我啊。”
“我知道你需要那样的精神紧张来鞭策自己更快地进步,而且看上去你也习惯了,所以我不想给你太多建议。”
范泽钧倒没有想那么多。以前在大学跟五人组在一起的时候,他都基本没有再在大脑里计算。跟冉扬单独一起时更甚,完全放纵自己的思想,有什么说什么,因为她已经把自己认识透彻了不单止、还选择留下继续当好朋友。他也偶尔感觉到冉扬的放不开,但是他知道这不等于冉扬不信任他,只是这位偶尔需要疏远人来调节自己。过了几年,看多了些人,经历了不少起伏,比以前更看得懂冉扬了。
“还是你比较成熟。难怪当时你把我和谢以澜当儿子。”范泽钧示意冉扬起筷。“这家私房菜是国宴的标准,顺序是冷盘、汤品、主菜、点心、水果、甜品。面前这些冷盘分别是海蜇头、灯影牛肉、醉鸡卷、黑松露野菌包和猪蹄卷。”
“不错,挺开胃的。”冉扬各尝了一口就放下筷子,留着肚子吃后面的。“你是第几次来了?都可以给人介绍菜品了。”
“三四次吧,所以也就只记得名字,不大记得每道菜背后的意思和故事。你要是想听,我就把服务员叫回来给我们介绍。”刚刚进门的时候服务员问有没有来过,范泽钧说来过几次了,服务员便没有跟在隔间旁。
冉扬摇摇头,现在比起享受吃高级菜,她更想和范泽钧聊天。“我也好奇你对我的印象。好像我从来没问过你。”
以前范泽钧偶尔会直白地告诉冉扬,如果没有她,他大学连一半时间都熬不过来。但再多的评价就没有了。
“你是一个充满惊喜的人。”范泽钧舀了一勺松茸花胶汤。“试试,这对胃挺好的。”
冉扬抿了一口,在盐的调味下整个汤都很鲜甜,质地比较胶,花胶也成块,很糯口。的确是她喜欢的口味。她慢慢品着汤,静候下文。
“一开始以为你是内向的人,相处下来发现你很活跃,对很多事情都有热情,并且是想做就做、也有毅力坚持下去的性格。之后以为你学数学,结果你跑去弄经济,还读了个国际关系的硕士,所以你是一个很全能的人。”
“谢谢。我都被你夸得害羞了。”冉扬垂下眼脸,避开范泽钧直视的目光。
“你是遇强则强的人,理性快到了极致,但又有同理心,同情心却不泛滥。这点跟尼采想要的很像。”范泽钧提起以前一起上哲学课时的记忆。
冉扬听到尼采,勾起大学最初期的记忆,抬眸看范泽钧。
“当然,完美主义,实用主义,这些都跟我一样。我也不想说是缺点,但的确是多了不少烦恼。你是自信的人,但有时太谦虚、想太多了,少了点冲动和血性。这可能就是你的瓶颈。”范泽钧知道冉扬明白自己的性格,但她需要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些,他便给她说。
“范总在社会上摸打滚爬了两年,果然看人犀利。”冉扬吞下一小口雪花牛肉,朝范泽钧微微一笑。
一时间,隔间里只听见勺子和筷子轻轻碰到餐碟的清脆声。也不是尴尬,只是最内心的一面被揭开,有种变样的亲密氛围。
等到点心和甜品轮番上桌,冉扬又很开心地朝范泽钧说:“这种基本不甜的甜点真的深得我心。果然高档餐饮做的是味道和健康。”中式的葛粉和印糕,西式的蛋糕和冰淇淋,都征服了冉扬的甜点胃。
出门的时候,恰巧另一桌人也吃完饭往外走。三个男士和一个女士从范泽钧身边走过,回头看了看,停了下来打招呼。
“泽钧,真巧!”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士拍了拍范泽钧的肩膀,其他年轻人也跟着停下了脚步,站在他身后。
范泽钧笑了笑:“是啊王叔,好些时间没见您了。最近正好找到了挺好的正山小种,还想着找个机会请您喝喝茶、看看入不入得了您的口呢。”
冉扬听着,觉得范泽钧这跟长辈打交道的方式跟自己像了□□成。当然,以前没怎么看过他跟长辈打交道,但印象中他不会是这种迂回的类型。如果想说“有事想请您指教”,以前的范泽钧估计会把这意思八九不离十地直接表达出来。这种说话绕弯、把想说的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风格,是自己一贯的手法。
“能让你看得上的都肯定不错。好!有机会再约。”被称为王叔的算是应下了这个寒暄。他看了眼范泽钧斜后方的冉扬,朝她笑了下。“不耽误你时间了,我们先走了啊。”
长辈走得干净利落,倒是那位女士走的时候稍微侧头、看多了范泽钧一眼。
“王叔是以前大学时兼职公司的创始人。”范泽钧主动介绍。
冉扬有了印象:“就是大一大二那时的生物科技公司?从创立开始就奔着重组去,所以过了三四年就卖掉那位?”
“记性还是那么好。”范泽钧回忆起冉扬从前能一次不差地说出自己每天的日程安排,又想起她说记性太好的苦恼——怕被人以为自己有什么心思才把某件事记那么清楚——所以不熟的人面前时常装作不记事。
“你下一个目标是回到生物科技吗?”结合他对王叔的示好和接下来的大方向,冉扬有了猜测。
范泽钧觉得冉扬活成了人精,心思太敏感。“有这个打算。”
冉扬点点头,明白他在自己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就算面对她也不会多说。心思一转,又想逗逗他:“那个女生……”
范泽钧从服务员手中接过大衣穿好,有点无奈地笑:“前女友。王叔的总秘。”
“噢。”冉扬声音拖得有点长,心思也九转十八弯。初步判断是能干温柔的类型,难怪茶水间的员工说气质不像自己。
范泽钧瞥了她一眼,也懒得多解释。反正过去就过去了,自己不会再有大学时那种认为某个前女友是合适的结婚对象、而对方也会等着自己的略微幼稚的想法。
“什么时候回去H市?”
“傍晚的飞机。谢谢你陪了我那么久啦,待会儿看看哪里方便放下我就行。”冉扬摆弄着手机,再次确认机票信息。
“我送你去机场?”
冉扬连忙摆手:“别了,我打个车就过去了。你肯定很多事忙,我们就别客气了。下次再约!”
范泽钧的确要回趟公司,所以他也没坚持。“什么时候去M大读博?”
“这个九月开学,不过七月就搬去B市了。到时候欢迎你们来找我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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