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大海和一粟

　　一大早，昨晚折腾到凌晨的毋念又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砰...砰...砰...

　　“毋念，快点开门，我肚子疼，急着上厕所”赵海阔被肚子里的不安的动静折腾醒了，迷糊半天才发现是毋念的家。

　　而毋念家里唯一的一个厕所在卧室里。

　　毋念躺在床上咬牙切齿，心里骂了赵海阔无数遍。

　　“快点啊，再不开门，我就要拉门口了。”赵海阔声音都变得不安起来。

　　毋念刚打开门，赵海阔直冲厕所。睡意全无的毋念，给自己冲了杯柚子茶，拿手机浏览着网友们对她文章的留言。

　　赵海阔大概在厕所里待了30分钟才出来。

　　听到厕所冲水声音的毋念，站在卧室门口，“通风了吗？”，板着脸，质问着赵海阔。

　　“知道你这位小朋友爱干净，我已经全部搞定了，不信，你可以去验收。”赵海阔一脸自信地摆出“请”的姿势。毋念径直走了进去，关上厕所门。

　　“你真的不相信我啊”

　　“我也要上厕所啊，洗漱啊，大哥。”

　　“哦，好，你洗吧，我给你做饭去。”

　　赵海阔手艺真的不错，早饭做的有模有样。

　　“我问你个事，昨天晚上我是怎么来你家的？”吃饭的时候，赵海阔挠着头，试探性的问着毋念。

　　毋念吃着鸡蛋，细嚼慢咽，摇头晃脑，就是不回答。

　　“那我又有没有很失态？”赵海阔继续问道。毋念还是不回答，又吃了些包子。

　　“为什么我胸上有两排牙印？”

　　毋念晃动的腿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把手里的包子慢慢放下，生硬的说着“不知道”。

　　赵海阔盯着心虚的毋念，笑着说，“你知不知道你不会撒谎，是不是你咬的我？”

　　毋念还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慢悠悠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耍酒疯，把我的头摁到你的胸前，我怎会咬你”

　　“我耍酒疯，还那样子做？”赵海阔对自己的酒品过于自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到毋念正经兮兮的表情，他才意识到事情的真实性，摸了摸自己的胸，羞涩的对毋念说着，那你也咬的太狠了，现在还有牙印呢。

　　“我去趟卫生间，你先吃吧。”

　　赵海阔好像想到了什么，慌忙跑去卫生间。他脱下衣服，仔细看了看被毋念咬到的地方，把手机镜头凑近，咔咔拍了两张，留下了“毋念的牙印”的照片。

　　吃完早饭，赵海阔向毋念道别，说是今天还有三组学员要上课，还叮嘱她不要剧烈运动，注意脚踝。

　　一晚上都没睡好的毋念，吃饱之后，只想躺在床上休息。这样空白时光，睡意十足的早晨，慵懒的躺着，也是一种治愈。

　　“毋念，开门。”

　　赵海阔的声音准时在中午12点时响起。睡得好好的毋念，连头发都来不及梳，开了门，坐在饭桌旁，等着赵海阔投食。

　　“都12点了，还没睡醒啊？”赵海阔摆放着菜，宠溺地看着毋念。

　　“还不是因为你昨晚的骚扰”，毋念睡眼惺忪，双手托着脸。“今天还这么丰富，感觉我早上吃的都还没消化，这怎么吃得完，你不会又是从家里带的吧。”

　　“对，都是我妈做的”

　　“你妈妈是厨神吗？好好吃呀”说是不饿的毋念，没少吃一口饭，没少喝一口汤。“在这样吃下去，我一定会胖的”

　　“不胖，不胖”毋念吃的幸福，赵海阔看着她也很幸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好吃吧？”

　　“恩，好吃”

　　“下午去店里工作的时候，还是要小心慢走，注意脚踝。”

　　“没事，真的没事，你看，活动很自由啊”毋念放下手中的碗，直接抬起自己的腿，转动起脚踝，表示自己真的没有事。

　　“好，没事也要注意”

　　下午毋念依旧被安排坐在柜台那里，只负责点单。到了5点左右，那个俄罗斯小女孩又来店里了，毋念帮她点了一杯奶盖芒果茶，和她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大海。

　　“你爸妈呢？”

　　“在冲浪”女孩指了指赵海阔的冲浪店。“姐姐，你会冲浪吗？”

　　“不会”

　　“那你可以让赵教你，我爸爸说他是最好的冲浪教练”

　　“是吗？可是我连游泳都不会。”

　　“你不会游泳吗？”女孩捂着嘴，非常惊讶，“我可以教你，这个我会，姐姐，你跟我来”，女孩拉着毋念出去。

　　毋念给于晴说了声，就跟着女孩出去。

　　小女孩带着毋念来到海边，刚好迎到赵海阔带着那对俄罗斯父母从海边走来。

　　“你们来干嘛？”那位母亲问着女孩。

　　“我要教姐姐游泳”

　　“哈哈哈，还是让赵教姐姐游泳吧”然后那位母亲对着小女孩的耳朵悄悄地说着什么，女孩捂着嘴偷笑，说：还是让赵教你游泳吧。

　　那位母亲用英文又悄悄地对着赵海阔说着什么，之后，一家人离开了。

　　“听说你要学游泳？”赵海阔手插着腰，眼睛看着别处，“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个优秀的教练，可以免费教你”

　　“我不想学，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那个女孩而已。”

　　“看着这么美丽的大海，你难道都不想在里面扑腾扑腾，在海面上滑行滑行。”赵海阔有点着急了。

　　“不想，我还是不学了吧”毋念想到自己要脱掉衣服，露出自己大腿上、胳膊上的伤痕，不管这大海有多么的美丽也只能放弃，“走了，我回去上班了，你在海里多扑腾扑腾吧”。

　　赵海阔惆怅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

　　晚上8点钟，一群人悠哉悠哉，又在冲浪店前的露台上喝起酒来，唱起歌。毋念刚走到冲浪店，那个俄罗斯小女孩扑到毋念身上，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姐姐，你今天学游泳了吗？”女孩抱着她，温柔地问道。

　　毋念摇摇头。

　　“为什么，姐姐，你是不是害怕了？”女孩继续追问。

　　“确实是有点害怕”

　　“姐姐，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特别害怕高的地方，可是后来我拉着妈妈的手，就不怕了。你可以拉着赵的手，就不怕了。”

　　毋念不知如何该如何接话，只能微笑，抱着她坐了下来。

　　语言不通的聚会依旧热闹非凡，他们像是几年不见的老朋友。

　　那位俄罗斯父亲是一位冲浪爱好者，一直对赵海阔的技术赞善有加。赵海阔和他用蹩脚的英语交流着有关冲浪世界的一切，说道情深意切，感同身受的地方，两个人总是举着酒杯一口闷，顺便也和周围的人喝上几杯。

　　“爸爸，你帮我翻译一下”，女孩让她父亲把自己说的俄语翻译成英语说给赵海阔听，内容大概是说姐姐害怕游泳，赵教姐姐游泳时，一定要拉住姐姐的手，这样就不会害怕了。

　　赵海阔听着翻译过来的话，眼睛瞟到毋念，她正在和王雨甜有说有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嘴巴是完美的弯月的弧形，赵海阔看着她的微笑，也笑了起来。

　　“赵，你听见了吗？”赵海阔看毋念看的入迷，才注意到那位父亲在和他说话。

　　“老兄，帮我告诉你女孩，教那位小姐姐学游泳的时候，我一定拉着她的手，绝对不会让她感到害怕，永远不会。”赵海阔望着女孩，眼神坚毅。

　　到了10点，聚会还在兴头上，毋念看了看时间，有点晚了，和大家简单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刚走没多久，赵海阔追了上来。

　　“你的脚看起来好多了”

　　“本来就没事，是你大惊小怪了”

　　“明天早上还跑步吗？”

　　“跑吧，两天没跑了。”

　　“好，明天早上6点半，我在楼下等你，好好休息，我继续喝了”，赵海阔把毋念送到饮品店楼梯口。

　　“赵海阔，少喝点，明天早上不要迟到”毋念说完就上楼了。

　　听到这句话的赵海阔像个少女一样，一蹦一跳，哼着歌曲离开了。

　　睡了一个安稳觉的毋念，早早醒来，刚到楼下，赵海阔已经开始拉伸了。

　　“早啊”

　　“早”

　　简单的问候之后，赵海阔开始指导毋念进行跑前拉伸。

　　应该这样做，不应该这样做，赵海阔俨然变成了一个严肃的教练，每个动作都要求标准到位，身体本来就僵硬的毋念，根本做不来。

　　“腰继续往下弯，胳膊要伸直。”

　　“我...做不到”毋念的声音也嘶哑，脸也涨红。

　　“不要憋气，平稳住呼吸，来，吸气，呼气”

　　气还没吐完，毋念直接跪在沙滩上，“太累了，这比跑步还累，我不做了。”毋念气喘吁吁。

　　赵海阔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起毋念，“要坚持住，你现在柔软度还不够，身体过于僵硬，要慢慢来，不要着急”。

　　“不行，不行，我还是直接跑步吧”毋念刚起身，被赵海阔拉着，他说，“我教你些简单的，绝对不累。”

　　结果两个人就站在沙滩上，做了些老年人才会做的拉伸，抬抬腿，弯弯腰，伸伸胳膊，开始跑步。

　　“今天上午我教你游泳吧。”赵海阔见缝插针，提起了这件事，毋念还是再一次拒绝了他的邀请。

　　“不用害怕，我绝对不会让你呛到水。”毋念没有说话。赵海阔还在一直推销自己的教练水准，洗脑式地讲着游泳是多么的简单，他一直以为毋念是因为怕水才不学游泳。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学游泳？”毋念停了下来，问道。

　　“我”

　　赵海阔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只是希望她能留在自己身边，还是说希望能把冲浪带来的乐趣分享给她，希望她能融入这片沙滩。

　　“我觉得你不快乐，我想找到一件能让你快乐的事，我想每天都能看见你的笑容。如果游泳不能给你带来快乐，我们可以换一种，但你也要勇于尝试，迈出那一步。”

　　其实毋念内心里也想去尝试游泳，看到他们玩冲浪那么起劲，偶尔会产生试一试的想法，但身上的疤痕，总让她望而却步。

　　她站在原地，思考着赵海阔说的话，舔了舔嘴唇，低头撒谎着，“我皮肤..emmmmmmmm...不能被太阳晒到”。她的确不擅长欺骗，眼神飘忽，左顾右盼。

　　“是因为皮肤不能被晒到呀”赵海阔若有所思，然后打开手机淘宝,“这还不简单，你看这不都是卖长袖长裤的游泳衣吗？”

　　毋念怎么没有想过这类衣服，但她觉得在一群穿着短衣短裤的人群里过于突兀，她担心自己成为成为人群里的焦点。

　　这种无用的，自己吓唬自己的过分担忧逼迫着她一直逃离人群。

　　“这种衣服太难看了”毋念还在说着假话。

　　“不难看呀，你看，模特身上这套挺好看的呀”

　　“不是，你看整片沙滩没几个人穿这种衣服啊，大家都是比基尼、沙滩裤之类的”

　　“没关系的，在这片沙滩上，你只要不裸着，就没人看你”，赵海阔解释着这片沙滩的人情味。

　　毋念沉默不语，继续往前跑着，好像在考虑着什么。

　　赵海阔也不再追问，默默跟在身后，跑完了全程。

　　像毋念这样的女孩子，每做一个超越心理预期的决定，就像是要翻越一座高山，跨过一条湍急的河流，需要花了很多的时间，给自己来一次完全可靠地心理预设，去权衡成本和收益，哪怕有一点点的损失存在，他们绝对会放弃可能的拥有。

　　然后按部就班，低着头，重复着没有任何惊险的生活，小心翼翼，把自己隔绝成一座无人的孤岛。

　　之后的几天，赵海阔也不再提游泳的事了。

　　那天在和那一家俄罗斯人告别的时候，毋念还承诺小女孩，自己一定会学习游泳，冲浪，等到明年他们一家人再来的时候，就可以一起玩了。

　　按照毋念现在的情况，看来这种不切实际的承诺只是善意的谎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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