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初明月未收

　　听到这里，碧初感觉瑜妃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瑜妃和吴姨娘长得极其相像，碧初甚至怀疑这二人有可能本就是姐妹。瑜妃进宫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还有瑜妃现在和吴姨娘是否还有联系，都是她要继续查下去的。
　　碧初将手下的信封好，递给临晴。
　　“我在信中说自己前去青州为太后寻贺礼，你明天谨慎些，确定太后她老人家没事了再离开。万一她老人家特别生气，你知道怎么做吧。宫里没事了之后，你再去一趟靳老板那，详详细细地问一问瑜妃的事情，另外把他看好了，看起来他跟吴姨娘交情不浅，我怕他去通风报信。对了还有顾妈妈，我走了之后，你再去顾妈妈那探一探，可以先拿瑜妃试试她，看看她的反应。”
　　临晴听着一条条吩咐，点了半天头，才反应过来：“您走了之后，等会，公主您不带我去北关了？不行，我得跟着您，保护…”
　　“停。”碧初轻轻拍了一下临晴的额头，阻止了她的喋喋不休。“现在是非常时期，太后寿宴在即，宫中随时可能出现状况。这种时候，只有你能替我应付，瑜妃那边，也需要你去盯着。再说娘亲近日就会启程回京，万一到时候我未能赶回来，一切事宜，都需要你在旁边帮衬着。不带你去北关，是因为京城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临晴撇撇嘴，显得很是委屈:“可是，可是。好吧，那公主你什么时候走，我给浣衣街传个信，让他们早做准备。”
　　碧初摆摆手，抄起床上的包袱：“不用了，我现在就出发，直接去浣衣街。你呢，就好好地留在宫里。不要想着偷偷跟着我，要是把事情搞砸了，我回来可是要罚你的。”
　　沈西延远在北关，碧初不知道他的令牌还管不管用，即便管用，她一个公主三更半夜出皇城，也难保会被顺利放行。思来想去，碧初决定再等上半个时辰，跟着宫中的碳车出去。其实她现在就可以跟着泔水车一起走，但泔水车的味道。碧初纠结了一番，还是没忍心折磨自己。
　　她到浣衣街的时候，看见了正在那混吃混喝的宁萧。想起这位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飞鸢公子在忠圣侯府做下荒唐事，碧初不由分说，将她一起拉上了驶往北关的马车。
　　“我说我们能不能稍微歇一会，就一会。我们都坐了整整五天的马车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不行了。”
　　碧初掀开车帘向外看，选择性地忽视了在一旁抱怨的宁萧。
　　碧阁各州的分坛早就在沿途的驿站准备好了补给和替换的马匹。每跑一天，碧初几人就会在约定好的驿站换一架新的马车和一位技术高超的车夫。除了生理问题，其余的事情全部在马车上解决。一路上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几乎没耽误什么时间。碧初推算了一下路程，再有半日，应该就能进入北关的首府宣城了。
　　越靠近宣城，路边的难民越多。
　　胡羌来势汹汹，宣城并不太平。宣城的多数百姓，还是选择出城避难。逃命路上，许多事情只能从简，有的人家，怕是连基本的干净饮水和吃食都保证不了。加上奔波不停，别说老幼妇孺，就连许多壮年男子都已经坚持不住了。碧初一路上见到了许多拖着病躯赶路的人，有些病得更严重的，干脆被抛弃在路边自生自灭。就算真的死在路上，也只能横尸荒野，无墓可安。
　　照这样下去，怕是会生出瘟疫。
　　“萧，恐怕你得去找一趟陈追了。”
　　碧初放下车帘，看着宁萧。
　　陈追自幼便在拜师在南域楚家门下，与碧初也算是师出同门。如今他是大衡最大的医家，四疾阁的老板，也是碧初多年的好友。四疾阁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分阁遍布大衡各地，这种事情找他再合适不过。
　　“陈追，我记得他的老窝就在这附近。不过你找他干嘛，那家伙手无缚鸡之力，连个蚂蚁都弄不死，又不能帮你救情郎。”
　　“这一路走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一旦发生疫情，对北关来讲无疑是雪上加霜。宣城还是一团迷雾，我这边不方便抽调人手，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筹集到大批药材。我们只能让他帮忙。”
　　“好啦，我现在就去，”看到碧初一脸严肃，宁萧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这宣城的水不知道有多深，我不在你身边，万事小心。”
　　宁萧骑走了唯一的马匹，临暮只好换进马车。碧初心中不安，猜想着许多进城后可能发生的意外，又同临暮临月二人商量了许久。
　　不知不觉，三个时辰过去，宣城城门已近在眼前。只是城门外，存了一群不速之客，看样子，已经恭候她多时了。碧初仔细辨认过城门前那一小队官兵所穿的铠甲样式，确定他们并不是沈西延和杜曲的人。
　　消息可真灵通啊，她从皇宫偷跑出来，一路上几乎没有和别人接触过，这些人是怎么知道她来北关的？也不知道是沈西毅和沈景渊他们叔侄二人谁派来的？她撇过头，装出一副不屑样子，也不说话，等着对方自报家门。
　　领头的副官是个人精，马上就明白了碧初的不悦，赶紧上前行礼。“下官李守，奉四皇子之命，特意前来护送公主入城。下官接到命令就立刻启程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些。护驾来迟，还望公主恕罪。”
　　都派人到城门口堵她了，看来这沈西毅碧初是不得不见了。
　　别人的地盘，总不好硬拼。况且宣城就这么大，沈西毅想要找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没想到四皇兄如此有心，那就有劳李大人了。”
　　进城之后，马车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李守在前面带路，让手下的一队人将马车围在中间，外面的侍卫离马车很近，碧初不方便掀开车帘，亲自观察宣城大街，只好让临暮代劳。
　　不过一会功夫，临暮突然放下了车帘，表情异常严肃。
　　“公主，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义父。”
　　碧初没有反映过来。“你再说一遍，你看见了谁？”
　　“我义父，傅东。”
　　碧初听完，惊呼出声。
　　“不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傅东原本是忠圣侯府的管家，也算是傅随舟的心腹。当年就是他把义子临暮带到了碧初身边。七年前，傅东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正是从他失踪之后，傅随舟开始变得让碧初认不出。
　　“他没有看见你吧？”
　　临暮摇了摇头，碧初却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了。且不说临暮是坐在马车里，本就不易被看见。即便真的被傅东看见，他并没有见过长大的临暮，这么多年过去，哪还能认得出。
　　将军府门前，沈西毅亲自扶碧初下了马车。多年未见，碧初仍能从他脸上依稀看到一点小时候的样子。这么一看，沈西毅倒是诸位皇子里变化最小的那个了。
　　“四皇兄。”碧初盈盈行礼，“碧初贸然前来，叨扰四皇兄了。”
　　“阿延跟我说碧初表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我原先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道阿延所言不虚。”
　　沈西毅的话让碧初想起小时候，可能是因为母亲出身低微的关系，沈西毅在众人面前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逾越之举。别的皇子大多和景平帝一样叫她初儿，只有沈西毅一直规规矩矩地喊她碧初表妹。”
　　他主动提起沈西延倒是给了碧初机会，顺着他的话问起:“来之前听说五皇兄受了重伤，不知现在情况如何？碧初还算精于医术，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沈西毅听完，似有为难的样子。
　　“我来北关多年，说实话，阿延跟我不太亲近。他如今避府不出，府外又全是王叔的人，我也无法得知他的具体情况。我知道碧初表妹担忧阿延，我保证，一旦有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碧初点点头，表示理解。
　　沈西毅叫来府中管家唐叔，介绍给碧初认识。“碧初表妹有何需要，直接跟唐叔说便好。如今城中太乱，最好不要出府。”
　　沈西毅这意思，是要把她关起来了？那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碧初心中不满，表面上却仍是一脸笑容。再次感谢了沈西毅的“好心”，碧初就跟着唐叔去认屋子了。
　　收拾好东西，外面还是天光大亮。知道此时并非是偷溜出去的好时机，碧初打算睡上一阵子，等待天黑。连续奔波多日，确实是有些疲惫，这一觉睡得意外香沉。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间许久。
　　“公主醒了？厨房灶上一直没有熄火，公主可想吃些什么。”
　　“不必了，我不饿。”觉得口中有些发苦，碧初向临月要了一杯水。“沈西毅可来过？”
　　“来过了，本来是想叫您一起用晚膳的。见您睡得正香，也没让我喊您。”临月接过碧初递来的空杯，又重新倒满。
　　“对了公主，临暮傍晚偷着出去了一趟，好像带回了些消息，您现在可要见他？”
　　“快叫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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