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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11
“……七郎!”
不在这里。
没有她。
“七郎——”
在哪里?
“七郎!”
陶七猛地回头,什么东西在耳旁掠过。
熟悉的两个人站在面前。觋罗和桓远一人手里捧着一株兰草,觋罗的鬓边还插着桓远为她别上去的花。那花儿被截断了根茎,又晒了日光,与早先相比蔫了不少,疲倦地歇在觋罗的耳边。
松了口气。
“你今天怎么回事?一直这么一惊一乍的。”桓远道。
陶七摸了摸耳朵,一朵红色的芍药掉到地上。他弯腰拾起来。
“你们去哪儿了?”
“还问我们去哪儿了?”桓远反问道,“我们还想问你去哪儿了呢!不过就是摘了几朵花的功夫,我们一回头你就不见了。”
陶七举起手里的芍药,柔软的花瓣层层叠叠,外侧已红透,内侧花瓣顶端带着白,如少女白里透红的面颊一般。截断的花茎底部仍有潮湿的汁液。
好温柔娇贵的花。
和师父种在院中的奇异花朵完全不同。
芍药一般温柔的少女开口了。
“七郎,你没事吧?”
陶七看着她,通透的黑色眸子里有担忧。
不能让她担心。这么清澈的眸子里,应该只有欢乐。
“怎么会有事?”
边说着边取下她耳边蔫儿了的花朵,换上手里的芍药。
“太大了,放不稳的。”桓远道。
于是陶七走到觋罗身后,把花插到发髻里。
“这样就行了。”
觋罗抬手摸了摸那朵芍药,“这花是给七郎的。”
“我才不要——”话还没说完,只见少女清澈的黑眸子里又浮现出黯淡的失望之色,赶紧改了口:“你替我收着吧。”
桓远翻了个白眼,“太迟钝了。”又对觋罗道,“我说了吧,他不会要的。”
觋罗眯起眼睛笑,“七郎要我替他收着。”
桓远摇摇头,“走吧。”
“上哪儿?”
“去哪儿?七郎啊,当然是去水边了,你看这是什么?”桓远边说边把手里的兰草伸到陶七鼻子底下,清雅的香味顿时盈满鼻腔。
陶七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人,陶七赶紧回头谢罪。被撞到的姑娘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又看了看觋罗,道了句“花真漂亮”,便和同伴走开了。陶七这才对桓远道:“知道了,不就是祓除嘛。有话不能好好说?”说着揉了揉鼻子。
桓远哈哈笑了,“我看你昏头昏脑的,怕好好说你不明白。”
溪边玩耍的人也不少,大多是些年纪尚轻的少年少女。许多人在玩水。
“要不还是算了,你们看他们,衣服打湿了怎么办?”陶七一边道,一边把觋罗从正在向岸上泼水的一个少年对面拉开。
“别这么扫兴嘛。”桓远找了处人少些的地方,将兰草浸到水里又提起来,朝陶七和觋罗甩来,
陶七赶紧闭上眼睛,感到水落了满脸。他闭着眼睛用袖子擦擦脸,“好了,可以了吧,完事儿了就走吧。”说着伸手要去牵觋罗,结果没牵到,睁眼一看,觋罗也跑到水边蹲下了。
桓远朝陶七喊:“我替你除了厄运,你不谢谢我?”
“你来没用,这是巫觋所行之礼。”说着也抬脚往水边走,突然被水泼了一身。
觋罗站在水里朝他笑,裙子下摆都湿了。
“你干什么?要着凉——”
又被泼了一脸。这次是桓远,和觋罗两人你一下我一下用手舀水往陶七的方向泼,刚才还握在手中的兰草早就不知道随水流漂到哪里去了。
“七郎成了落汤鸡啦——”觋罗欢快地对他喊。
这两个人真是的。陶七浑身湿透,气得笑了,索性也跳进水里,三个人相互泼起水来。旁边的少年少女们见他们玩得欢,纷纷加入,有的是被误泼到了来“报仇”,有的是觉得有趣主动“参战”,溪边顿时水花四处飞起,乱成一团,留在岸边的人有的颇有兴致地观战,有的迟疑着要不要也加入其中。
陶七一边用力笑着,一边感到内心空空的。
那些传入耳中的喧闹啊,水泼在身上凉爽的触感啊,拂过的春日微风惹得花朵叶片簌簌的笑声啊,都是此刻“自我”的证明。
这就是“活着”啊。
她到底明不明白呢,怎么才能让她明白呢,她会明白吗。
他的妹妹,他的同伴,他的——
什么?
觋罗在笑,桓远也在笑。
他们长大了。
活着啊。死了就没了。化为万物又如何,化为万物就没了“自我”了。死了得到永生又如何,永生和死了没有区别啊。
眼睛湿了吗?不是的,是被水泼到了。他不会哭,小孩子才会哭。他不是小孩子了。
不要。不要想了。不愿想了。
不想失去她。
觋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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