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挖坟有什么讲究
这红唇大叔跟那戴红宝石耳钉的店主神似,不是说那口音,是说那给人的感觉。都是乍看一脸憨厚,但接触下来,细细一琢磨,却发现对方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
“红宝石耳钉?”红唇大叔这惊讶的语气,让时一名以为他们真的有什么关系,但他接下来的话,让时一名有些无语,“多么庸俗的品味,我才没有这种亲戚!”
“真的吗?”她习惯性反问。
“真哒!”
红唇大叔卖了个萌,邢素又激动了。
我的男二可真是可爱啊!
他放在黄皮子腋下的手用力一拽,差点把时一名拽倒在地。
邢素道了声歉,又试了试,发现并不能在不伤害黄皮子、不让时一名被抓伤的前提下,将这黄皮膏药从时一名的小腿上撕下来。
时一名无奈,只能这样走了,希望在上山路上这大仙儿能自己下来,回到大自然母亲的怀抱。
“老弟老妹儿慢走哈,有缘再见哈!”红唇大叔挥舞着手,脆生生跟他俩道别。
等时一名和邢素走远,抄起不知道刚刚藏在哪里的对讲机,一通恶吼:
“距壳壳那货上报目标踪迹,已经过去十个小时了,怎么这俩崽儿身后还没跟着‘重启者’?
“啊?你说什么?因为跨省出任务,手续繁琐?
“我怎么不知道咱们‘有关部门’的救急小队有这个手续?再说了,人命重要程序重要?
“再半个小时,你们滨海市不来人,那我渠阳市就派人了啊!”
红唇大叔放下对讲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道:
“壳壳你这次学谁不好,非学我,害得我都被那小姑娘怀疑了啊。”
---
时一名在山路上像个顽皮小姑娘似的,走路踢踢踏踏的。眼见山都爬一半了,龙家祖坟近在眼前,可那黄皮子就是不松爪。
“大仙儿,边儿玩儿去行吗?实在不行,你下来走两步也行啊。”时一名跟黄皮子有商有量,但它不吱声,只是抱得更紧了。
“你从小就招动物喜欢啊,什么北疆的军犬啊,城市里的流浪动物啊,现在还有这不知道哪儿来的黄皮子。”邢素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筒,被时一名踢了一脚,才老老实实做好照明工作,“真是让人羡慕。”
时一名不自觉地勾了勾那根断掉重接的小手指:
“我也不想的。”
“呵,女人,你这就是炫耀!”邢素哼了一声,“对了,我听老头儿说,刚来滨海市的时候,你有条罗威纳犬,后来怎么送走了?”
“闭嘴。”
时一名用右手握住了左手,一到阴雨天气,断指重接处总会疼得厉害。
她摩挲着那根小手指,手指尖端还能感受到自己另一只手掌的温度,那温温热热的感觉从一只手传递到另一只手,疼痛被正常的体温缓解了许多。
时一名习惯性抬头看了眼天,惊得停下了脚步。
“那是什么?海市蜃楼?”邢素也望着天,半晌才问出话来。
漆黑如夜的乌云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光斑,像是佳节时在半空绽放的烟花。一条条金色的光线,蜿蜒曲折,将光斑串联了起来。
“地图?‘暖夜灯柱’?”时一名有些不确定。
“暖夜灯柱”是一种罕见的自然天象,在特定情况下,天空的云层像是一面水做的镜子,将云层下的城市倒映在天空。
她举起相机,调好参数,对准了天空按下快门。她瞧了又瞧,那果真是一幅地图。
但……这种天气怎么可能出现“暖夜灯柱”?
邢素在手机上查着渠阳市的地图,两相对比得出结论:
“不是渠阳市。”
这会儿又起风了,时一名抿了抿嘴,心里有些烦躁,说道:
“不管是不是,都不关我们的事。”
邢素还想说什么,但时一名紧接着又说:
“快走吧,马上就到龙家祖坟了。趁着还没下雨,挖坟验证才是正经。”
两人一门心思赶路,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邢素站在入口处,拿手电筒扫射着,查看着这山间墓地。
不论是山上的祖坟还是山下的祖坟,都跟城市里的公墓不太一样。
没有一排排的“格子间”,没有挺拔长青的松柏,也没有严肃认真的守墓人。
乡间的墓地是杂乱的,高高低低的坟包没什么规律,在墓地中堆起。高大的树木在土地上肆意生长,庇护着一些坟头上丛生的杂草。
黑天下的这片墓地,在摇晃的手电筒的光芒里更显阴森。
风一吹,树叶在头顶哗哗作响,茅草在坟包上悠悠荡荡。好像下一刻,那黑漆漆的阴影中,就会跳出点什么东西。
邢素哆嗦了一下,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深山里的墓地,也是他人生第一次来到人类的最终归宿地。
虽然他见过血也见过死亡,甚至自己也曾与死神擦肩而过,但墓地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这里是在用死去的人类做养料,供养这一片片树木与杂草。生机盎然的植物与死气沉沉的坟包,生死气息鲜明的对比,让他的心如同擂鼓般地跳动。
时一名站在路口,给龙家祖坟拍了张全景,又低头嘱咐了腿部挂件一句,让它别乱跑。抬起腿就走了进去,邢素见状紧跟上去。
两人沿着不甚明显的弯曲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寻找着龙井的墓碑。本以为会耗时许久,没想到只花了几分钟就找到了。
邢素蹲下伸出手擦了擦墓碑上的土,墓碑冰凉又坚硬的触感让他心中一个哆嗦,干细的泥土不仅附着在他的手指上,也像是脱离了实体,蒙在了他的心口。
时一名也蹲下身来,摸了摸坟包上的土,又拍了两下。然后将邢素刚刚放在地上的沉重的琴箱打开,翻找着工具,开始做挖坟的准备工作。
而邢素还在墓碑前凝视着,那上面除了龙井的名字、生卒日期之外,还有一段话:
“若我死亡,便请将我风化入海里。我将随着风和浪,在每个晨曦去见你。
“我的爱人,虽然不希望你哭泣,但我并不想苛求你。因为我知道,你爱我一如我爱你。
“那就让我在风和浪里守着你。届时,你的悲喜便是我的悲喜。”
他摸了摸左胸口,那里有枚圆圆的、硬硬的东西。
“去点上。”
时一名将几根柱状物扔了过去,邢素本来在走神儿,那白晃晃的东西砸到身上,吓得他一个激灵。
“什么东西?”邢素捡起来一看,那是四根白色的蜡烛,“你不是无神论者吗?”
“阿弥陀佛,贫道确实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时一名一边在胸口画着十字,一边唱着佛号,“但是咱北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作为后辈也得遵守啊。”
“这还有什么讲究?”时一名这一连串操作,让邢素以为自己才是不正常的那个,他接连问道,“怎么点?”
“以墓碑为中心,间隔三米点上。”
“三米?”邢素用手电筒的光柱测着距离,“那就点在别人的坟头上了。”
“……那你就随意摆吧。”时一名敷衍道。
邢素感觉自己被戏耍了,嘴上叽叽歪歪着,但还是把蜡烛放在了他认为合适的位置,一一点燃。
墓地里初秋的蝉鸣声越发凄厉,两人坐在不知道是不是无名坟包的小土堆上,拼装着只开了侧边刃的工兵铲。
这时,一阵风突兀卷过,四支蜡烛灭了两根。
挂在时一名小腿上始终不愿下来的黄皮子,在风中抖了抖耳朵。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