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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年新事(三)
“凭阑的花。”说罢,白卧云又补充了一句,“牡丹花。”
“花妖?”
“不是。”
“我怎么更糊涂了……啊,我知道了。据听闻,青凭阑小的时候,有人送了他一株牡丹作为生辰贺礼。那株牡丹每年在他生日那天都会开花,雍容华贵,香彻水龙吟,而且他的生日也是在腊月。是不是?”
水龙吟乃青龙一族的大本营,位于扬州。
“是。”
“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是谣言呢。”
玄不换摇头,“并无证据证明它们有所关联。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天香应该已修出魂魄,可操纵本体开花,但还没办法化形。违反自然开花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对它本身无任何益处,反而会推后化形时间,它何故如此?”
“为何都不重要,我有预感,十年内,她会化形。”说起牡丹天香,青凭阑解颜而笑,在座之人都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开心。
玄不换也笑,“那提前恭喜你守得云开见月明。”
“谢谢。”
凤九生又倾斜了上半身,道:“不换兄这话说的好有深意,我都要觉得凭阑兄和他的花有一腿了。”
白卧云看了他一眼,道:“你心思不纯。”
“开个玩笑而已嘛,这么认真干什么。”
聊尽兴归,几人纷纷回了自己房间。白卧云和店小二要来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和衣而眠,凤九生睡在床上,他这个人嗜睡,人才沾到枕头上眼皮子就打起架来。
白卧云道:“你可与凭阑有过节?”
“我今天第一次见他,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不可能有过节。”
白卧云皱眉,方才凤九生问他天香是谁时,青凭阑明显听到了,他看凤九生的眼神满是厌恶。青凭阑性格清冷,从不关注与他无关的人和事,能让他流露出这么明显的厌恶,凤九生定是做了他不能忍受的事。
“但是,他瞪我,我看到了。管他呢,我太困了,我要睡了,晚安,卧云。”
凤九生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和白卧云道了声晚安就陷入沉睡中去。至于青凭阑对他的恶意,他并不放在心上。
白卧云听他话音才落就打起了小鼾,有些哭笑不得,在思量中慢慢有了困意。
第二日。卯时。凤九生被白卧云摇醒,他翻了个身,屁股对着对方,哼哼唧唧似呓语:“不要闹,睡觉时间,勿扰!退散!”
白卧云不为所动。
凤九生不堪其扰。
他趴在床上,双手举过头顶,合十,哀求道:“我叫你爹行不行?爹,求你了,让我睡!等我醒了,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我绝不反抗!”最后一个字说完人便重新坠入梦乡。
“……”白卧云坚持拉他起床。
凤九生忍无可忍——直接滚到床最里边,整个人半趴在墙上。继续睡。
“……”白卧云在床前驻足半晌,轻叹一声,出了门。再回来手里拿着一块浸了井水的毛巾。他强行把人从墙上撕下来,给他擦脸,动作很是轻柔。
凤九生推开他:“好凉!”这下人也精神了。
白卧云把毛巾仍给他,道:“醒了就自己擦。一刻钟后出发。”
凤九生一遍擦脸一遍嘟囔:“都说了我是来凑数的,凑数的,你干嘛这么执着,你是我爹啊。”
“你刚才已经叫过了。”
“我叫过了吗?我怎么没印象?你莫不是在骗我?我怎么可能叫你爹,我又不缺爹。你休想占我便宜我跟你说,我不记得的事我向来不认的。”
见他做事不积极,嘴巴倒是勤快的紧。白卧云皱眉,嫌弃道:“聒噪!”
“我还没嫌你扰我清梦,朝你撒起床气呢,你倒嫌我聒噪。”凤九生把毛巾往桌子上一扔,屁股往床上一坐,背往墙上一靠,双手抱胸,右腿搭在床沿,左条曲起,腿搭在右腿上。头扭向一边,道:“我不去了。”
白卧云转身便走。
凤九生连忙起身追上他,拉住他的胳膊道:“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容易生气,气大伤身。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绝不反抗好不好。”
白卧云:“……”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剿匪又失败了,全军覆没,一个都没回来,人全都喂了狗了。唉,造孽呀。”
“谁说不是呢,祸害呀,从来都是遗千年。”
客栈中一阵议论声,个个唉声叹气,如丧考妣。
玄不换等人正在用饭,闻言,一人问道:“小二,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剿匪?什么喂狗?”
“各位客官一看就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这的情况。离业城五里之外有座山,山上有个匪寨叫‘群芳妒’,里边的女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个个戴着面纱,据说是因为长得貌丑无盐,不堪入目。长得丑就罢了,竟然还给自己的老巢起名叫什么‘群芳妒’,依我看,叫‘妒群芳’还差不多。”
白卧云道:“说重点。”
“哦哦,说重点。”小二连连称是,继续道:“据说,这个匪寨的寨主是前任寨主的老婆,杀夫夺位,才成了现任寨主。这个女人可不简单,杀夫不说,还杀光了寨子里所有反对她的人。这前任寨主虽然是匪,但头上至少担着个‘义’字。劫富济贫,从不滥杀无辜,附近的村落都得过他们的接济,名声在外。就因为娶了这个丧门星才丢了性命,上哪说理去!现任寨主及她手下的人不但杀人,还把尸体拿去喂狗,死都不给留全尸,难怪圣人说最毒妇人心!她们作恶太多,为正义之士所不容,多次被围剿,但没一次成功,参加围剿的正义之士,一个都没回来,这不,前天又去了一波,到今天都没回来,八成是回不来了。”
众人皆听的义愤填膺。唐向禹更是拍案而起,怒道:“真是岂有此理!毒妇!”
凤九生下楼时刚好把小二的话听了个全,他道:“我不觉得‘劫富济贫’是个褒义词,我觉得它应该是个贬义词。”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唐向禹怒不可遏道:“凤公子此话何意?你如此贬低义匪,难不成是同情此等罪不容诛的毒妇,想为她开脱不成?”
云间没坐在唐向禹身旁,偷偷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推开,怒道:“你拉我作甚?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我记得你在四神殿外夸过他。怎么,马屁还没拍够?到最后还不是被抽了一顿鞭子!他有替你解围吗?上赶着犯贱!”
“我没有,我只是……”云间没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嘲讽一通,面色绯红,他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驳一句,却不知从何说起。说他是好心,对方显然不领情;说他没有拍马屁,他确实是夸了凤九生,也确实被抽了鞭子。仿佛怎么说怎么做都不是。
凤九生“呵”了一声,道:“我请问,你从哪看出我贬低义匪?又是从哪看出我为你口中的‘毒妇’开脱的?我只是对‘劫富济贫’这个词保留意见而已。”
两人一言不合又开呛,其他人纷纷充当和事老,直言:“向禹兄,少说两句吧。”
唐向禹梗着脖子,还要再讥讽几句。
白卧云道:“‘劫富济贫’的词性确实有待考量。”
众人皆默,唐向禹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顿时失了声,他实在想不明白一向严明公正的白卧云为何总是为那个烂泥扶不上墙,思想还很有问题的蠢货发声。难不成才合住一晚就被凤九生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蛊惑了?
玄不换道:“好了,现在不是考虑词性的时候。正事要紧,我们现在兵分三路去查探关于群芳妒的传言是否属实,若属实,它就是我们今天的目标。”
“我和白卧云一组。啊,对了,我只能带一人飞。所以,我们两人一组,你们自便。”凤九生自动自发地选择跟着白卧云,白卧云并无异议。
与唐向禹擦肩而过时,他忍不住开口相讥:“做不到为家族争脸,也不要做丢脸的事吧。像狗一样对旁人摇首摆尾,死缠烂打,难看死了!”
凤九生拉住白卧云的手揽在自己的肩上,叹息道:“哎,有些人想做狗想对旁人摇首摆尾都做不到,真是可怜!”
“你……”
出了客栈,凤九生心情甚好,一边这看看那摸摸一边问不甚上心地问道:“你觉得传言有几分可靠?”
“证据不足,无法判断。”
“猜一下嘛。”
“我不做无端揣测。有时间猜测不如去实际考察。”
十五公里外,行至山脚下。陈家村。屋舍皆是青瓦红砖,错落有致。道路宽阔,窗明几净,较之业城也不落下成,这根本不是一个依山村落该有的富庶。村外田地稀少且皆非良田,甚至称得上贫瘠。草盛苗稀,可见并无人精心侍弄。
凤九生道:“这便是传言中陈雨萍长大的地方。看来没少得那‘义匪’的‘接济’。”
白卧云道:“反常必有妖,进去看看。”
不远处,一个身着青色长衫拎着书箱的人疾步从村口向外走来,他脸色愠怒,嘴里似乎咒骂着什么。一群和凤雨差不多大的孩子从那书生模样的人身后追来,很快便把他团团围住。
凤九生二人躲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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