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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旧词
妙彤和关新玩了一会儿游戏,两人都有些困了,关新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妙彤却始终无法入睡,她总感觉自己的手指痒痒的,忍不住想挠挠,却又想起小姨肖妍的话,硬生生地忍住,于是翻来覆去,大半夜都没能睡着。
实际上,明矾对皮肤有刺激性,并且有轻微毒性,许多人对此过敏。
于是第二天,妙彤难得地起晚了一次,还是关新把她喊起来的。
关新去铡草喂牛,妙彤去喂鸡,两人分别做自己的活儿。
喂完鸡,妙彤来到灶房,肖曼正在做饭,看见妙彤的手上还包着树叶,不禁笑道:“把树叶子拆了吧,看你难受的样子,何苦呢?”
妙彤急忙去拆手上包的树叶,可是由于指头被包着,指甲露不出来,所以夹了几下也没能捏到线头,急得满头大汗。
肖曼看她急得快哭了,笑着蹲下来帮她解开来绑树叶的棉线,手指上的树叶一个个掉下,妙彤终于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奇痒无比,忍不住用指甲去挠。
而且那些花泥在明矾的刺激下,红色的汁液在手指上到处流,不仅把指甲染成了红色,颜料也涂在皮肤上,把十根手指染得像一簇红辣椒,看起来格外的滑稽。
妙彤越看越觉得难看,她很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要同意染红指甲,现在双手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出门见人啊?
肖曼看见妙彤撇着嘴,小脸皱的像个包子,劝慰道:“别着急,手指上的红颜料过几天慢慢就褪掉了,我以前染的时候跟你一样,等皮肤上的红色褪掉,就只留下红指甲了,到时候就好看了。好了,别挠了,你去用皂粉洗手,过一会儿就不痒了。”
吃完早饭,关新跟着父亲到学堂上课,不一会儿,学堂里就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这时,一个老人在学堂门口喊道:“关先生,外面有人找!”
关望转头一看,是看守寨门的一位老大爷,他走出学堂,问道:“谁找我?”
“那人说是你的同窗好友”
关望一听,顾不得学堂里的学生,快步向寨门口跑去。
寨门处站着一位身穿长衫的年轻人,正在往寨子里顾盼,看见关望,大叫道:“仰机兄,是我!”
关望一看,惊喜地叫道:“守羽兄!”
快步走过去,将年轻人揽入怀中,用力抱了一下,握住他的手激动地摇着:“守羽兄,一别经年,不想今日能再次重逢,真是快哉!来来来,跟我去家里,痛饮一杯!”
不由分说,拉着年轻人的手就往家里去,还不等进入家门,就大声叫道:“小曼,快看谁来啦!”
正在院子里衲鞋底的肖曼站起来,看见丈夫领着一位年轻人进来,一脸惊喜地说道:“杜大哥!”
她认识这位年轻人,名叫杜鹤轩,字守羽,当年是丈夫的同窗好友,两人一同读书,后来一同考中秀才,情谊深厚,只不过这两年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没再见过。
她把鞋底放在箩筐里,笑着说:“你们两年没见了,一定有很多话说,我去灶房做些酒菜,你们哥俩好好喝一杯。”
关望将好友领进书房,忍不住问道:“守羽兄,你这两年去了哪里,我向同窗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却无人知晓。”
杜鹤轩撩袍坐下,说道:“我去了南方,四处奔波游历,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在学塾一味埋头读书是不行的,我这两年游历遍及祖国河山,这才明白世界的广阔,我辈当志存高远,放眼世界才对。”
“守羽兄这话有理,可惜啊,当年老父让我早早结了婚,有了家室之累,难以远行,甚为遗憾啊!”
“仰机兄此言差矣,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家室牵绊了手脚,正值年轻热血之时,当有一番抱负才对。”
“父母在,不远游。过去的事不说了,来,这些年我写了不少新作,正要借守羽兄如电巨目,帮我斧正一番。”
关望从书架上找出一叠纸张,递给杜鹤轩,然后期望地看着好友。
杜鹤轩苦笑一声,拿起一张纸看去,第一张是一首词牌名为《映山红》的词,开头是一段记事:
八月中秋,月色皎洁,酩酊大醉,读《聊斋》有感,遂作此篇。
接着是正篇:
八月浮槎渡天河,列蓬莱仙客。有弄玉吹箫、麻姑拨弦、蟾宫小嫦娥。振袖倾鬟,漫天花雨。动袂时,郁香透肌;旋足处,花开花落,触地竟起波。天庭太寂,令十万天兵作阵,九千宫女放歌。玉液琼浆无味,来香花瑶草,蟠桃珍果!仙界一瞬,人间千载,何用留桃核?
宋玉文浅,王冕才薄。“功名无足荣辱,只折寿数”,惊喜与归一道,回视之,乃公主云萝。倏而梦醒,家徒四壁,一堆螺舟烂柯。
关望见杜鹤轩看完,急忙问道:“如何?”
杜鹤轩笑而不语。
关望再问,杜鹤轩依然不语,却拿起另一张纸,词牌名《洞仙歌》:
茔冢重重,冷风冻残阳,帷幕幽影满画堂。闻尘声淡去,松涛芦海,苍茫处,柳堤鹊桥寒霜。
恨戏水鸳鸯,双钩燕语,邻家小女嗅梅香。
最娇媚时候,万紫千红花正好,端地绞断心肠。
泪婆娑回眸呼郎也:奈何桥相见,万莫饮汤!
杜鹤轩点点头:“此词格调是你一贯风格,词工又见精进。‘恨戏水鸳鸯’一句,直追温庭筠早年之秀。最后一句‘泪婆娑回眸呼郎也’最见功力,兄之笔法,此词一峰!”
关望脸上的焦急这才褪去,化作满面笑容:“呵呵,过奖过奖,不值得如此夸赞。”
再看一纸,是一首《残梦破》:
西窗后,一点碧露初凉透,青茎点点愁,脉脉流。
外欲曙,钗上耀明珠,云髻流彩纨,细波目不转,闺阁人不动,不动几何年?
又忆凄风冷雨,一夜温存后,至今泪未干。绿叶窗前过,解素蜂腰间,一声黄鹂,饮恨长天。
杜鹤轩赞叹道:“字字精炼,危局丛生,出人意料。此词又一峰起,妙哉!”
接下来几首是《忆秦娥》、《南楼令》、《惜分飞》、《祝英台近》和《浪淘沙慢》,杜鹤轩都不置可否,关望心里又再次焦急起来。
直到最后一首《望长安·长安道歌》:
长安道长长万里,道上白骨,隔天一尺许。左脚踏青云,右脚出深宫,百步回首,衰草摇西风。
镜中不是人,肝肠愁绞尽。万里沙场一月明,天地真英雄。但悲河山破,强回首,泪如河。
杜鹤轩突然一拍大腿:“好!词格不凡,萧瑟苍古,上阙硕斧巨椽,九霄万仞。下阙开天辟地,叹远意幽。挥毫落成琦凌玉,语不惊人死不休!”
听到这里,关望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一手捻着下巴稀疏的胡须,一边笑道:“不知守羽兄近年可有大作?快点拿出来,让弟弟瞻仰一番。”
杜鹤轩摇头道:“仰机兄啊,你是足不出户,不知道外面的变化,如今都民国了,文学诗词也该与时俱进,现在许多新青年已经抛弃了文言文,开始用白话文创作。我这两年几乎没怎么写古诗词,倒是写了不少新诗。”
“新诗是什么东西?”关望心道。他心里好奇,于是便说道,“既然有新诗,不妨吟来听听,让我也品尝一番。”
杜鹤轩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吟了一首名为《腐烂》的新诗:
当寂寞生出芽来,
你的心长满青苔。
双眼如一潭死水,
我怎样的欢腾
都惊不起你半分波澜。
你根本察觉不到,
你总是拼命想要,
你根本不会知道,
你在一点一点慢慢地烂掉。
银色餐刀闪动着阴冷的光,
黑色礼服遮掩着败坏的肠。
你口中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你眼里喷射着血红的欲望。
满脸虚伪的笑,
身体里爬动着无聊,
你舔舔腥膻的嘴角,
向我炫耀。
可怕的预感,
狰狞的梦魇,
你用高贵一层一层裹紧
外溢的贪婪。
像你这样的人,
需要更大的风雨,
而我——
是浑浊的泪水,
将死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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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山红》、《洞仙歌》、《残梦破》、《望长安·长安道歌》、《腐烂》,这些诗词为作者原创,未经允许,请勿转载、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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