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神

　　车马粼粼，大军一路向东州行进。路途遥远，按目前的速度来看，等到了边境将会是夏末初秋。一路上叶子也从翠绿到金黄，从繁盛的圣城到荒凉的东州边境。

　　神女再没醒来，也没和册册交流一句。因此册册有隐隐的忧心：没有了神女的指引，她不知此次东行的决定是对是错，可她内心里、脑海里，都有一种执念让她东行，为了不过是寻找原来世界的痕迹，哪怕只有一点也好啊！

　　此次东征册册只带了桓之随行，她本来想带上明之。但是明之教务在身，而桓之却是理所应当贴身侍候在神女左右的人。册册也说不清，她是否已经对明之有所偏爱。身体上的关系会不会变为喜爱呢？也许想太多也没用，不如让时间慢慢告诉自己答案。

　　宽敞华丽的轿辇里，只有册册和桓之。

　　这空间大得足够她躺着再打几个滚儿都富富有余。软枕、被子、茶几、银质餐具以及碟子里她最喜欢吃的点心和杯子里她爱喝的葡萄汁都一应俱全。而这些自然都是桓之为册册精心准备的。

　　她的一举一动，桓之好像对册册有心电感应似的，都能准确地猜测。她是倦了想躺着，还是渴了想喝水，还是闷了想下车伸展一下，不用册册开口吩咐，桓之都能敏锐地察觉。册册觉得自己被妥帖地服侍到了形同废人的程度，这一路的同行，让二人之间多了不少熟悉。册册寻了个适当的时机，向他问了大华人的情况。

　　“回主人，属下不曾见过大华人，传说大华人来自比苏维人还遥远的东方也有很大的领地” 桓之微微蹙眉，似乎在想着如何具体形象地举个例子，想了想依然未果，只得说：“大华……即使是距离东州的边境，都是十分的遥远。”

　　“嗯。” 方册册想着，这和她猜想中的地方自然有些重合。望着桓之，等他接着说。

　　但桓之所知有限：”主人若是对那里感兴趣的话，不如召来涂浑大将军一问，他久居东境或许见过大华人也说不定。

　　桓之的话正和册册心意，她本就更想听涂珲砾的所见所闻，便沉声道：“那便让他来见本座吧。“

　　桓之效率极快，不久便已把涂珲大将军带进轿辇，自己则是恭敬地退了出去和御车的人坐到了一起。

　　“本座看军报里提及苏维人被迫东撤，以至于扰乱东境，是大华人北上导致。大将军久居东境，不知可有见过军报中所提及的大华人？这大华人如何能打得苏维人如此狼狈？” 册册的问话把她对大华人的好奇心和对战事的关心放到了一起，心想：这样大概不会引起涂珲族长的怀疑了吧？

　　族长见神女关心战事，甚至对细节之处也多加询问，也不由慎重地对待神女提出的问题。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所谓大华人是神国对除东部的苏维人、剌夫人和东南部厄泰人之外的，居住得更遥远的东方人统称，也有人称他们为远东人。”

　　见神女饶有兴趣地听自己报告，涂浑砾继续道：“传说大华人的领地十分广袤，可神国的人对那里可以说是知之甚少……就属下见过的大华人而言，相貌也是各异：有的样貌和苏维人或是厄泰人相似，有的与我涂珲族人相貌相似，还有的甚至……与桓圣子有些相似，也是黑色的眼睛和眸子……”

　　“黑色的眼睛！黑色的眸子！听到此处的册册不由得激动了起来。忙问：“不知在东境可有这样种黑色眼眸黑色头发的大华人吗？“

　　“末将也仅是年少时曾见过这类黑眸色和发色的大华人，应该是远来商队的人。只是近几年来，属下再没见过这样的商队来东境。至于北上的那一支大华人……军中下属还未传来回报，不知这北上的是哪一支大华人。” 族长倒是十分贴心地为册册答疑解惑，又补充道：“待殿下到东境时便可找来些流民问问，他们多少会见过这北上的大华人。”

　　“大将军所言甚是，还望将军多多留意，如有疑似是大华人的，立即汇报给本座。” 册册学着神女惯用的语气说着。

　　“是，属下遵令。” 他不知神女为何对远东的大华人如此好奇。难道，神女此次跟随东征是想彻底灭了苏维？甚至……一举赶走北上的大华人，来扩充神国的领地？

　　思及此，涂浑砾随即小心进言：“殿下，这苏维人的领地不如和我神国交接处这样温暖宜居，刚一入冬便天寒地冻，极不利于行军，因此我东州边军不曾远征深入过苏维人的腹地。而如今已是夏末。” 涂浑砾说的很委婉，他心道：这大华人不正是趁着春夏之际一举打败了苏维人，这是的苏维人正是刚刚遭遇了他们东州边军，被打得精锐尽失。

　　册册听出将军的言外之意，明白他是怕自己一个兴起，然后不顾严寒让军队直接和大华人去争夺土地。也许其他人有可能会如此好大喜功，但方册册深刻怀疑苏维就是之后的俄国。她一个文科生更是学过历史和地理知识，更加知道没有人能在寒冬在那里长线作战，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神国的东州边境还不算太冷，方册册判断，两国交接处极可能就在之后的莫斯科附近。
　　方册册倒是很疑惑，这北上的大华人会不会是华夏人。因为她并不记得历史上有汉人的军队打到西边、甚至把俄罗斯人赶到了东欧那边？

　　就算土地还是同一片土地，可人，还会是同样的人吗？这个世界会不会因为她来到，而如蝴蝶效应一般牵一发动全身呢？方册册迷茫了，但神女依旧在沉睡，灵魂里没有声音去指点她。

　　此时涂浑的族长已经退出轿辇。桓之见神女似乎愁眉不展也没多言，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据传回的军报说，涂浑弥岳已经到了边境。他一路带着伤疾驰，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军中，东州边军已经在他的带领下偷袭了几次苏维人的皇家卫军。原本被占的几座小镇已经收回两座，只待神女和后至的大军和粮草一到便可与敌军正面开战。

　　另一个问题就是在边境附近的大批流民了。其中大多数是苏维人，其余还有少数被大华人占了领地的厄泰人和剌夫人。

　　涂浑弥岳身为先锋，暂时派了一部分军队去看守这些流民，因为流民中极可能有苏维人的探子混在其中。在神女没有给出明确命令之前，他只是派人设了简易的施粥亭、搭了几座大帐，尽量保证用尽可能少的供给来流民们一个勉强安身的所在。

　　可是目前边军也是无暇顾及和安置全部的流民。一方面是他们兵力有限，又还要和苏维的皇家卫军作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东州边境线不短，想截住从各处逃来的流民，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实际上都不太可能。

　　神国内部也会隔一段时间就有信传来，比如昶之和明之。

　　昶之送来的正是长老院对东征一事的看法和建议。虽说神女亲至东州边境，但主理政事的仍是昶之和长老院，二者之间相互制衡。

　　即使富庶如神国，往日里并没有那么多的流民迁入。所以通常来讲，人员的流动也仅限于边境的几个镇子。但这次不同，东州边境的城镇早已消化不了那么多的流民，原本的秩序也被饥饿的流民破坏。加之苏维的皇家卫军也冲破的东境的北防线，军队暂时也无暇理会这些异国流民们的死活。

　　所以元老院的意见是，大军带来的粮草辎重优先补给东境的边军，东军中需要分出一部分军士在东境五镇设立防线，严格把流民控制在这五镇之内。至于对皇家卫军的处理方式，倒是和册册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先趁着苏维人不熟悉神国内的地形环境的优势。待大军到时，再展开大战挫败对方，之后可以凭借胜利与苏维人进行和谈。

　　明之寄来的信件则是更多些，累计成了厚厚一沓。册册看着明之寄来的信内心有些触动因为严格来讲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收到类似情书之类的东西。

　　册册有神女身体里的特异功能可以毫不费力地理解信的大意，开头的称呼有点“娅娅吾爱”或者是“亲爱的娅娅”的意思。这“娅娅”自然就是是神女的名字，但这么久了，方册册还不知道神女的姓氏呢。

　　信的前一半儿是说娅娅不在的日子里夏夜如何漫长难熬，他一人如何孤枕难眠。如今已经快一个月了，料想这信送到之时，神女已到了东州边境。然后把一片枫叶封在了信纸上。附注：“这是秋至神殿后花园里的第一片落叶，明之不能相伴，心已随枫叶，在娅娅掌心。”

　　后半段说神国一切安好，册册曾和他提过药草已经找到，信末不忘表示信短情长，相思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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