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神

　　其实每个圣子在成为圣子之前都是有自己的名字的。但神女长生，并不愿记神侍的名字，便统一赐了三个名字。然而没有成为圣子的侍从，在神女面前连名字也不配拥有。

　　在教典上，一个个桓之、昶之和明之，用以区别的标志就是家族姓氏，家族内排行和生卒年月。他们在普通人前是神圣之子，但在神女面前不过是神之侍从罢了。

　　我的名字是川流，因为母亲怀我时曾梦见山河入怀，父亲取其川流不息之意，为我取名川流。当我成为圣子时，我也以为我会失去这个名字，成为教典中记载的涂浑本族次房第三子的桓之。

　　直到与神女初见的那一刻，命运的悄然齿轮转动，她如传说中一样，身体沐浴在圣光之下。我终于明白，为她而倾倒，从身到心，是一件多么自然而然又理所当然的事。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也是那样动听，让一向慎重的自己有片刻的失神。

　　“我叫川流……”

　　不，我本应说，“属下桓之”，但除了跪伏在神女脚下这点，我完全失了应有的礼仪。正欲请罪，只听那个天籁般的声音笑着说：“这个名字很好听，以后，就叫你川流好了——”

　　“是，主人。”

　　“叫我娅娅。” 她笑着说。

　　“娅娅……” 神女的名讳，神国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唤过那个名字的人，又有几人呢？

　　我如失了神智一样重复着，望着眼前神女的笑，觉得什么家族荣耀似乎不再重要，即使神女即刻派他去西荒当边军驻守，亦无怨尤。

　　那时的涂浑一族已经因为祖父被排挤出元老院而门可罗雀，祖父抑郁而终，父亲也壮志难酬。多年在军中效力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卫长。

　　族里的喇嘛曾预言，我将主宰全族的命运：成也川流，败也川流。

　　我人生的开始无一不顺，被视为是神国里年轻一辈的新星，又受神女青睐，以至于涂浑全族蒙受荣光。

　　我爱慕神女，庆幸她也喜欢我。她让我叫她的名字，对我远远比所有人要好，身体上也十分和谐欢愉。

　　可面对神女，凡人眼中再优秀的人也会自我怀疑、也会嫉妒、甚至怀疑这份爱是否是真的？

　　直到那一天，旁支的表妹趁我醉酒进了房间。而我却把她当成了娅娅，做了只有我和娅娅之间才会做的事……

　　一夜荒唐。

　　当表妹告诉我这一夜是真之时，我并不信，因为那代表神之力的守宫砂并没有消失……

　　我也不信我居然会把别的女人当作娅娅，她是那么独一无二！

　　“璃茕，你不许胡说！你疯了么？这是会灭族的事！”

　　“我没……没有骗人。茕儿做梦都想……和表哥……不，是神国里的所有女人都想！”

　　“你疯了……”我不再看她一眼，“我不会背叛她，从来没想过背叛……”

　　但是我发现，那处守宫砂暗淡了一些，神女和自己之间，只有你知我知的联系好像也淡了一些……

　　前两日是昶之侍寝，今夜会轮到自己。

　　是夜后，守宫砂处，颜色深了一些……

　　原来、如此。

　　原来神女对我，既是欢爱、也是控制，我不知道哪种多一些，但我从未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有任何优越感、也没奢望神会与人相爱。

　　涂浑一族的圣子桓之，自缢于昌合殿。守宫砂已然暗淡不见……

　　次日，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发生，不过只流传在少数人之中——涂浑家族的璃茕自缢，尸体刚被找到……

　　败也川流。自从那天后，涂浑族便开始被弹劾，掌管教务的昶之也因为妒忌他得到神女的荣宠而针对涂浑一族。

　　“怪只怪，我不该太聪明，糊涂一点、傻一点多好……” 这是涂浑川流自缢之前唯一的感慨。

　　神女看见他消失的守宫砂，以为他背叛了她。

　　他没有解释，也不想揭破她的秘密。

　　那是从弥岳身体里提取出的元神中，只留下不多的记忆和悔意：“爱上这个结果才重要，如何爱上又算什么呢？聪明反被聪明误，错的人是我……” 涂浑川流望着神女，她该是费了很大的灵力才召唤出自己的元神吧……

　　“你这是这样好、这样优秀，也竟然会怀疑我对你只是控制吗？” 神女道。“众生之中，你是我的唯一。”

　　“在您面前，怎样的样貌，怎样的才华都会不自信吧……” 他叹息道，试图在虚幻中把手伸向神女，用尽最后的力气道，“娅娅，珍重。”

　　真好，还可以见她最后一面，听见她对自己的告白，这一世，值了。

　　他的最后一缕意识从涂浑弥岳的元神里消失，但依然给这个后辈带来很多影响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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