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名著的日子

　　第十五章
　　“太太，舅老爷被贬了。”周瑞家的嗫嗫道，太太人到中年身怀有孕，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要是被自己惊到，自己全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王夫人急道，虽然她有子有女，现下又怀了一个，但娘家强大了，她在贾家日子也更好过。
　　“这是王家张嬷嬷传过来的，舅老爷和舅太太亲口所说，应是不假。再过几日是舅太太生辰，太太回去祝寿时一问便知。”周瑞家的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听到周瑞家的说起张嬷嬷，王夫人就知此事做不得假。张嬷嬷是她母亲身边伺候过的老嬷嬷，两个儿子都在她陪嫁庄子上做事。
　　“让你家的出去打听打听，看到底发生了何事，二哥为官多年，处事向来小心，怎会不明不白地被贬了官。”
　　“是，太太。奴婢这就让当家的出去打听情况，太太可还有别的吩咐？”
　　“你去吧，等等，你把吴新登家的给我叫来。”
　　“是，太太。”
　　朝廷上陈阁老辞官，勋贵们纷纷被调官职已经发生了几日时间，荣国府却无一个主子得知，现在从周瑞家的嘴中得知王子腾被贬官的王夫人，心焦自己二兄被贬，也是为了自己在贾家的地位和话语权，完全不会去想此事对贾家会不会有影响。
　　待王夫人心神不宁地草草理完家事，周瑞家的终于回来。
　　“太太，奴婢当家的从王家旧人口中打听出，舅老爷被贬成了京卫指挥所镇抚千户！”
　　王夫人跌坐炕上，二哥之前是京卫指挥使同知，三品武官，怎么会一下子被贬这么厉害，连降四级。
　　“外面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大事？”王夫人急急问道。
　　周瑞家的想了想，道：“除了前几日陈阁老辞官归乡，并无甚事。”
　　王夫人想了想，一时也想不出头绪，陈阁老归乡虽是大事，却和王家无关，看来只能等二嫂生日时她回去亲自问二哥了。
　　王夫人辛苦挺着肚子亲自回了一趟王家，也没从她二哥嘴里得到什么消息，只是王子腾让她好好教养元春。倒是贾家，知道王子腾被贬成了个从五品小官后，贾赦特意跑外书房嘲笑了贾政一通，贾政面上难看，心里却生出隐隐的喜意，十年了他在工部还是个当初凭父荫得来的工部员外郎，自己的舅兄却借着贾家在军中的人脉一路顺风顺水步步高升，那种嫉妒，私下无人时，他每每都想得眼红。整个荣国府，唯一想得长远些的就是贾母了，初听闻王子腾被贬，贾母第一反应就是失了王子腾这助力，元春将来进东宫的位份恐怕高不了。再是国公府嫡出大小姐，男人都是现实的，看的还是女方亲爹亲兄弟的官职高低，能够带来的利益。第二反应就是当年为了王家的助力，她舍了亲生女儿和林家，现在想想，她当年怎么也该罚一罚王氏给敏儿一个说法。
　　一晃眼的功夫，还有几天又要过年了，这几日贾母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林家今年连那点不值钱的吃喝都没送，也没派个人来请安，敏儿这是连她这个母亲都不顾，面子情都不做，彻底和贾家了断？贾母身边伺候的自琥珀说了几句闲话被拉了出去，其余人大气不敢出，人人噤声做事，一改往日的懒散习惯。
　　林家这个年过得越发热闹。林琛慢慢长大，大年夜，一家人守岁，林瑾站一边画西洋画，林瑜另一边画工笔画，林琛两边跑，给大姐，二姐添乱。林瑾画西洋画各色颜料多，西洋画干得又慢，一不小心，林琛把自己的爪子在画板上糊了一手红红绿绿的染料，林瑜吓唬他这染料洗不掉，以后别人两只手都是白的，就他长着一只花花绿绿的手，到时没人和他玩，大家都笑话他。
　　林琛急了，大声嚷道：“二姐，骗人。”还跑林如海跟前，举着自己花花绿绿的那只手，道：“洗掉，二姐，骗人。”
　　揽着急眼了的儿子，林如海笑着唤人打水来给林琛洗手。
　　林瑜嘲笑林琛：“就你这小矮子样，还来捣乱，”林琛还不到桌子高，刚刚也是举着手在林瑾画板上乱抓。
　　林瑾林瑜过了年就八岁，往日林瑾比林瑜长得高了一截，这半年来因为练功的关系，林瑜蹭蹭蹭地长高了一大截，和林瑾比也差不了多少，两人都长得和贾敏差不多高了。让贾敏高兴又担心地是：二女儿长高了是好事，可她饭量也跟着涨，一顿能吃五碗饭，比全家人吃的都多，这还不包括点心果汁蜜饯各种各样的零食。请大夫来看，都说林瑜身体倍棒，全家就属她和林瑾身体最好。
　　贾敏没别的办法，日常就是管好林家下人的嘴，绝对不能让她女儿是个饭桶的消息传出去。林家下人本就严守规矩，如今在贾敏整治下，更是口风严谨。
　　在贾敏心里，原来只有一个天生神力的大女儿要操心，现在又多了个饭桶二女儿要操心，两个女儿的消息要传出一星半点，这两女儿就得砸自己手里了，真到那时她对不起林家列祖列宗。
　　林瑾和林瑜并不知道自己在亲娘眼里是稍有不慎就嫁不出去的老大难，大过年的她俩也在房里待不住，喝退下人，林瑜拉着林瑾在花园里用轻功蹴鞠，凌波微步被林瑜用得娴熟，追着个球到处围堵林瑾。林瑾能叫林瑜围住？轻飘飘一扭身，啥都不能阻碍她飞跃过去的身姿。林如海领着四处找姐姐的林琛来到花园时，远远地就看到他两个女儿身姿轻盈地好似在雪上飘。
　　“飞飞，琛儿要飞飞！，要球球！”看着两个姐姐玩，林琛急得跳脚。松开林如海的袖子，林琛一脚踩下石阶，裹得像个球一样的小娃娃一骨碌滚进了雪地中，大雪厚实，小娃娃半天没挣扎起来，急得大喊：“姐，姐。”
　　林瑜三两步过来捞起了林琛，将他放稳在雪地上，看看一边瞪着眼的林如海，又心虚地看看朝这边走来的林瑾，装死不说话：完蛋了，被爹发现了她和姐姐会飞的秘密。
　　林瑾本就没想着瞒家人，这时走过来，拉着林如海到亭子里坐下，先给她爹倒杯茶暖暖，然后抓着她爹的手输了一股内劲过去，大冷天里，身体内多了一股暖流非常明显，浑身犹如泡在温泉中，暖洋洋的，林如海惊讶地问道：“这是什么？”
　　“爹爹，这是内劲，我和姐姐自己看书研究出来的呢？”林瑜兴冲冲地道。
　　林如海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这是拿他当三岁稚儿哄呢？
　　去年林瑾教林瑜习武之前是做了一番准备的，林瑾将“逍遥密典”做旧藏在了林家祖上传下来的一本杂书里，在林瑾的有意引导下，两人一起发现了这篇功法，不得不说林瑜天资非凡，比之林瑾上一辈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有时林瑾稍一提点，林瑜就能茅塞顿开，武学进步飞速，不过大半年功夫，内功，轻功皆有小成。
　　木着脸听完林瑾林瑜二人的奇遇，林如海批评了一顿两人，来历不明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亲自试验，林如海发现了，他两个女儿胆子都奇大，什么都敢尝试，什么都不怕，苦口婆心地教育了两人一通，林如海道：“那什么密典呢，拿给我看看。”
　　然后林如海就看着林瑜摘下头上的珠钗，握着顶端的那颗大珍珠，左扭几圈右扭几圈，从中空的钗子中拔出来了一张薄如蝉翼的娟纱，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林如海凑近一看，还是草书，字字相连又落笔清晰，潇洒飘逸之美扑面而来。这笔字就让林如海情不自禁地喝了声好，等沉浸于其中内容，良久，林如海方才抬起头来，赞了声：“此人有大才。可惜不得见。”
　　作为正统的儒家君子，林如海一向对道家炼丹求仙之说嗤之以鼻，然观此文，字字珠玑中又仿佛暗含无限意蕴，纵是林如海这对道家毫不感冒之人也忍不住生了研究之心。
　　“你们好好玩，爹爹先去书房。”林如海小心卷起娟纱就准备离开。
　　“爹爹，那是我和姐姐的。”看林如海的架势，明显是不准备将娟纱还给自己了，林瑜不满地提醒他。
　　林如海尴尬一笑，道：“爹爹借用几天，等爹爹欣赏完了就还给瑜儿。”
　　林瑜挥挥手，大方道：“姐姐和瑜儿都已经看完了，爹爹可以多看一段时间。”
　　把儿子留给两个女儿，林如海现在放心的很，拿着娟纱独自欣赏去了。
　　“大姐，飞飞。”林琛抱着林瑾的腿不放，他知道大姐会答应他，二姐就会捉弄他，欺负他。
　　看着脚边这矮墩墩的一团，一只手抓住圆滚滚的弟弟，林瑾脚下一运劲，整个人踏雪无痕，已绕着花园子转起来。唯余空地上留下林琛的一串串惊呼笑闹声。“看我追上你们。”林瑜一跺脚，也追了上去。
　　整个年节，林如海除了同僚间不得不去的应酬，余下时间都花在了书房里，哦，中间还顶着贾敏的眼刀子，给林瑾，林瑜寻了根软鞭。等林琛都能“哼哼哈哈”学着他二姐甩鞭子的声音时，正月已经过去了。
　　又是一年春好时，林如海三年期满，被当今亲点为省府布政使。这两年，朝廷新建的盐场立了大功，当初盐政改革，江南的大盐商还联合起来囤盐不卖，扰乱市场，意图煽动民乱逼迫瑞亲王放弃盐政改革回京去。谁知道等源源不断的、白花花的，比盐商手上质量更好，价格低廉的食盐不断流入市场，几家大盐商亏得要悬梁自尽，不用瑞亲王动手，谁都知道从今以后盐运衙门不再是某些人谋取暴利的地方，说不得过个几年，盐将和粮食一样，不过是一样朝廷管辖的普通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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