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安

　　“凄月，请了多久的假？生日可不可以在家里过？还有元旦啊，新年啊……”林妈妈在十一月底的某天这么问着。

　　“本来刚想和你们说，准备十二月就回去，公司里只请了一个月的假，不能再这样休息下去了。”凄月恭恭敬敬地回答着，补充了句，“您和叔叔也不要太累着自己，家里没什么大的开支，一个人工作也就够了，您可以早点退休了好好休息……”

　　凄月说到这里又止住了，即使阿姨在家也没有任何事可做，如果是一般人的家庭，现在孩子差不多都要忙着找对象，准备结婚，或是已经有了小孩，阿姨早就升级成为某个孩子的奶奶了……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阿姨打断她的冥想，这么说了句，幽幽地看着墙壁。

　　“嗯，这倒也是。叔叔最近身体好吗？”凄月随口问了句，貌似她回来后也总是一个人发呆的时间比较多。

　　“好啊，我也是，你寄来的钱我们都给你存着在，等你以后嫁人的时候当嫁妆，说不定可以积攒很多。”阿姨笑着说着。

　　“……”凄月震惊的看着阿姨一如往常的笑容，“什么……嫁妆……那是工资的一部分，我说过我会孝顺你们的，除非您和叔叔不要我了……”

　　“呵呵，当然不会，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对你就像是对枫一样，你们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以你们为荣。”阿姨揉着她的长发，爱怜地看着她。

　　“我留长发……好看吗？”凄月有些脸红，这么问了句。

　　“嗯，很漂亮，枫也会喜欢的。”阿姨回了句也收回了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枫，绝对会喜欢的。

　　“对不起。”凄月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白痴，为什么要问那样的问题。

　　“不，没什么的……”林妈妈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清茶说过在时间到的时候会做出正确决定，是告诉她让她直接过去照顾枫，虽然枫可能永远也不会醒来；或是不告诉她，让她忘记……

　　这要取决于她在期限到的时候做出的决定，是否可以尝试着去接受没有枫的生活。

　　即使枫是自己的儿子，林妈妈还是偏向于凄月足够坚强到可以忘记枫。作为一个母亲，她可以一辈子等着自己儿子百分之零点零几醒来的机会，可是凄月她不应该那样。

　　相信奇迹和所谓的遗传，不如相信人自己重生的力量。林妈妈是这么想的，一如林爸爸的人生观，一如枫的想法。

　　他们虽然乐观，可是也很现实而且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努力。

　　“我希望您收回刚才说的话，我寄给你们的钱就是补贴家用的，请你们可以用在实处。”凄月本来不想再说什么，可是还是这么说了句。

　　“傻丫头，我们就两个人，哪里需要别的什么钱，你留着自己买些东西，年轻女孩子不是都爱打扮的吗，也没见你买什么好看的衣服。”林妈妈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直接说或者间接说，凄月好像都会拒绝。

　　“你们可以拿来买保险。”凄月建议道，这样以后可以拿到保险金。

　　“……”果然如此，论到固执，估计凄月和枫是不相上下的。“好吧，那当我没说。”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吧，其实，我很喜欢您，非常非常的……爱您。”凄月说时低着头，想不到说谎话可以面对别人，说真话时却觉得，很不好意思。

　　“我知道。”林妈妈觉得眼前模糊一片，她像在做诀别一样，可是，眼泪却自发涌出来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以前的事情，枫的事情……都很对不起。”凄月趴到林妈妈身上呜呜地哭起来，一直一直不停地哭，也不掩饰。

　　“那并不是你的错，小傻瓜，你没有错，枫也没有错，并不是任何人的错，有些事并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发生。就像，枫会成为我们的儿子，你会成为我们的女儿，这些事也是一样，并不需要任何理由。”

　　“真的吗……”凄月依旧不停地哭，因为要走了还是因为她再也不会回来？她也不知道，说不清。

　　“好了，不要想太多，该离开的人离开，该回来的人回来，没必要那么悲伤，闭上眼睡一觉，你会发现没有什么是不能度过的，所有一切，苦难，快乐，忧伤，酸涩，都会随着时间而流逝，慢慢的，可是实在的，再也不会回来的，过去……所以你只需好好休息，然后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阿姨很缓慢地说着，感觉到哭累了的凄月呼吸慢慢平稳然后真的睡着了。

　　阿姨看了一会凄月睡着的模样才抬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沙发对面倚墙而立的男子，微微笑了下。清茶也带着笑点了个头，然后走过去轻轻抚摸着凄月的脸，对阿姨使了个眼色，就伸手把凄月抱起来，带着她回房去了。

　　林妈妈有时候觉得，凄月这个哥哥比她这个做母亲的和做父亲的都要溺爱凄月。刚才那段话她可以肯定那个男生练习过无数次，结果最后却是偶然看到的她说出来了，凄月她真是严格呢……

　　说不定写在那里就是为了让他们可以看到，方便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可以用到……这个男人是不是太可靠而且考虑得太周到了？还是说她想太多了？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人是凄月的哥哥，她真的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儿子根本没可能比过别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对凄月的了解，为凄月着想，体贴人的程度……

　　可是说不定他们就不是亲兄妹，男生又不是和凄月同姓，也没听说他们是互相跟着父母姓。

　　清茶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阿姨在发呆，于是走过去坐到凄月刚才坐的地方，“您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不同姓吗？”

　　这个男人才多大啊，林妈妈虽然也和他接触了一段时间了，可是还是对他这样类似读心术的能力很是惊讶，“因为跟着父母姓吗？”

　　“不是，其实我本名是姓楚，我叫楚灼日，后来因为其他原因寄养在别人家里，所以改姓沈了。我们的母亲其实就是收养凄月的那个女演员，相信您还记得两年多以前发生的那次丑闻吧？就是女演员和继子偷情的那个，那是我们的母亲。”清茶没有避讳地直言道。虽然林妈妈是局外人，也不曾认真询问，可是他知道什么样的人守得住秘密。

　　“这样？你们是同父异母？”林妈妈接着问了句，她认为沈清茶之所以没有跟着母亲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是，我们是亲生兄妹，绝无虚假，您不用担心了。再过几天凄月就回去了，我会搬回去住，到时候等夏娜回来了，会一起来看你们的。”清茶笑着说着就起身要走了。

　　“是这样……”林妈妈一脸恍然的样子，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奇怪，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会变成这个样子，寄养自己的儿子，明明是亲生女儿却是收养在身边……

　　“嗯，就是这样，关于父亲的事情，我只能说他还活在这个世上，可能以后也不会和我们有任何联系，所以，我想没必要说关于他的任何事。”清茶这么说着微微躬身然后离开，他从几天前就开始上班了，请年假其实也只有那么大半个月，清茶所在的公司算是比较严苛的。

　　“我知道了。”林妈妈一脸刚才什么也没有听到的表情回答说。

　　“谢谢您。”清茶回头看了一眼房间，想着晚上回来的时候要不要给她带点什么小东西，作为礼物。

　　到时候，她肯定不愿意让他送她回去的。

　　一如他所想，凄月在十二月初的某天自己买了票坐火车回去了，就只是和叔叔阿姨打了招呼，忽略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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