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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黑潮（上）
“轻一点，我痛死啦！”十七惨白着一张俊脸趴在枕头上，“你是不是故意的？”艰难地扭回头去，伊苏坐在他的身侧，一只银质的盒子摊开在他手边，里面密密地插满大大小小的针。
“知道痛的话，一早就不应该去惹是生非。”伊苏语气淡淡地，他用指尖挑了一抹透明的胶涂在针尖，手里的针有大约一指长，十七寒颤了一下，赶紧转回头去。
“我也没有惹是生非……”
“你若不是惹是生非，怎么凭空地一头黑龙会追着你不放？”铜丝呲的一声扎进皮肤里，有一点点麻，穿过腰上裂开的伤口，再穿出来，将两头接在一起，近十厘米的伤口上密密地穿了三十几根铜针，十七叫过一声之后，苏的动作越发地细致小心，他摇摇头，“若不是我刚好在那片海域，估计你就要被撕成几瓣了，看你到时候怎么完整地长回来。”
“谁说的嘶……那头龙明明被我一枪捅穿了脊背，要不是你救它它现在肯定挂了。”十七气呼呼地抓抓枕头：“十六那小混蛋，倒是心狠手辣哇！”
“又怎么了？你什么事情惹得十六发这么大火？”伊苏淡淡地皱眉，十七怯了一声，伊苏又挑出一根针：“我听说了你和巴龙迪妖精公主的事情，十六估计是因为这个发火吧。”
“没有的事。”
伊苏凝神看着他后腰上的伤，手里的针迟迟未动，“你不是答应我不再随便招惹别人么？你和十六一向很好，为什么好端端地要惹他的未婚妻？”
十七将脸埋在枕头堆里，闷声闷气：“那是传言啦，我的传言没几句真的你也信？”
伊苏的眼睛望着手指间夹着的那根针，黄色的铜在蓝紫色的眸子微微闪光，他沉默了一会：“是不是为了十六和菲斯特的事情？”
十七连忙回头，只见伊苏脸上的神情淡而又淡，十七忙说：“苏你别多想……”
伊苏这才把视线移回来：“我没有多想。你为菲斯特和十六作对，我若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出来。”
“你不许别人对他不好，自己却又总是对他那么刻薄，既然你喜欢他，跟他明说了不好么？”
“我才不喜欢他！”
伊苏合上了银盒子，啪的一声，他端着盒子走开去，十七急忙道：“苏你是不是生气了？”
伊苏背对他，从十七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脸，只听他说，“我没生气。伤口已经连上，你等着慢慢复原，不要再闹了。”
十七立即乖乖点头：“一定不闹了，你千万别生气。”伊苏这才回过头来，眼光柔柔地像水一样：“我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喜欢一个人却不和他说，伤心的是自己。”
“我讨厌他！”
伊苏终于莞尔：“如果真是这样，我自然最高兴了。”
“苏你不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
……
朦朦胧胧之间，胸口之处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的疼，听得到有细微的说话声，悉悉索索地布料声，还有器具碰撞间发出微弱的金属声，十七一睁开眼睛就忍不住龇牙咧嘴：“你倒是轻点啊……”
一个带着单边眼镜的白衣男子从他身边从容地站起来，见十七醒了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倒是他后面的两三个士官激动得跟什么似的。白衣男子扶了扶右眼的眼睛，看十七的眼神就跟看标本差不多，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散在床边的器械，站起来冷冰冰地说：“所有该缝的地方都已经缝好，他醒了，公爵大人。”
十七眨了眨眼，惊喜而期盼地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从深红色的帘幕后面走过来，一身肃杀的黑色立领，西泽尔居高临下地看着十七，两眼中冷得可以冻死人。
西泽尔用直掉冰渣的声音问那个白衣男：“怎么样？”
医生习惯性扶了一下眼镜：“构造和人类没什么不同……”
十七翻了个白眼。
只听他又道，“其实没有缝合的必要，他完全可以自愈。”
西泽尔点了点头让他们退下，一阵嘈杂的人声之后，安静下来的卧室有些诡异。十七四下望了望，试探着说：“这是你的房间？”
西泽尔根本不理他，往床边走了一步，十七忽簌一下往后一退，手按住胸口，“我受伤啦！你别听那个医生胡说八道，恶魔其实是很脆弱的，我伤得很重，我胸口痛我头也好晕！”
“十七。”西泽尔右手扶到腰间，十七这才瞄见白亮亮的教宗剑挂在那里光彩照人，十七霎时间蔫了，西泽尔只是站在床边看着他，十七背上汗毛直竖，可怜兮兮地说：“西泽尔亲爱的，你生气了？”
“哼。”
虽然依旧满脸乌云，但是十七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他犹豫一下还是坐在床边，声音放柔：“刚刚作梦了？”冲十七勾勾手，“坐过来。”
十七乖乖地靠过来，摇头：“绝对没有！”西泽尔一听忽地站起来，珍珠色的嘴唇血红血红，眼睛绿而发亮，教宗剑在腰侧助威般地发出激动的嗡鸣，十七浑身发软，眼泪都差点飙出来：“西泽尔你生气起来真是太可怕了……”
西泽尔只好生生把暴涨的戾气按捺下去，俯身用左手捏住十七的下颚，力道不轻，十七不敢吭声。
西泽尔表情很复杂。
十七一面赔笑，一面伸出手轻轻握住西泽尔撑在床沿的右手，西泽尔抬高他的下颚：“刚刚在想谁？”
十七说：“不记得了，我昏过去了。”
西泽尔冷笑，将十七往后一推起身就走，十七跳起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你不要走!”
西泽尔反手拎起十七，狠狠地往床上一扔，“滚！
“我不走就怕自己忍不住一剑捅死你。”
十七两眼汪汪，西泽尔还没走出去两步十七又从后面抱住他，有些害怕，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委委屈屈地表白：“西泽尔，我喜欢你。”
西泽尔一僵，开始掰十七圈在他腰间的手，却不知十七哪来的力气：“我喜欢你。”
西泽尔额头抽筋：“闭嘴！”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无赖的本色彻底败露。西泽尔甩开他的手：“我知道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十七眼睛红红的：“你不喜欢我！”
西泽尔停住，十七也顿了下来，看着西泽尔好像是连怒火都冷下来的脸，他迷迷糊糊感到有些害怕，什么话都没说错啊？
西泽尔摔下一句话：“是，我讨厌你。”十七吓呆，不知道西泽尔什么时候认起真，他连忙赤脚跳下床，拦在西泽尔面前：“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认真的……”
西泽尔冷笑：“你什么时候认真过？”话刚说完十七又上前一步：“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贴着他的耳边，吻他的头发。
西泽尔想推开他，一脚踢飞这个无赖，亲手猛揍一顿，像一开始见面时那样，让人把这个白痴往死里打，可是十七在他耳边的轻声细语却让他什么都没有做，教宗剑在身畔已经发出惊天动地的示警声，西泽尔忽然抬手拎起十七的后颈，十七被拽着往后退了两步，一个温热又炽烈的触感压在十七唇上，他赶紧双手抱住西泽尔，舌尖缠在一起，十七嘴角笑出了十分得意的弧度。
两人的唇终于分开，十七又在西泽尔漂亮的脸上啄了一下，西泽尔擦擦嘴角的不明液体，恼怒又后悔。
十七得逞地笑：“不要闹别扭，我知道你喜欢我啦！”他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要不要再亲亲？”
西泽尔没有摇头，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捏住了一样。
十七继续哄他：“点个头？”
没等西泽尔回答，外间传来敲门的声音：“公爵大人。”西泽尔立即转过身背对着他，命令道：“你就留在这里，哪也不准去。”
十七懒洋洋地看着西泽尔的后背，见他隐隐发红的耳朵，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
路克走进来，一进房间就敏感地察觉到不太对的气氛，十七略微不满地瞪他，西泽尔一面倒水一面漠无表情地问：“什么事情这么急？”
路克说：“黑潮月的大潮汐提前到了。”
“还有，罗马那边的消息传来，本代海洋王，您的哥哥伊比利亚大公被害。”
西泽尔放下银杯，水面微微晃动：“怎么死的？”
“在海上沉船。”路克说着，看了一眼十七，西泽尔也转过头，十七也在不解地看他，从他眼里西泽尔什么都看不出来，于是只能问路克：“‘鹰眼’怎么说？”
路克说，“‘鹰眼’说，黑潮月大潮到来，七海众妖全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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