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神仙耍赖皮

　　双方就这样死死对峙着，既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就象两只猛虎的凝视对峙，谁也不能先行脱离战场。

　　南弦率先出击，用自己的身躯，抵上他的剑，刺穿了左臂才得以近身。反手，一剑封喉。

　　他笑了，笑得张狂。

　　其实，温俞有机会先一步杀了他的。只是看着这张脸，他犹豫了。

　　自年少时起，他就是庆国最勇猛的战士。面对敌手，从未有过心软的时候。

　　今日，面对这张有七八分像公主姚的脸，他心软了，犹豫了。

　　所以，今日他必死。

　　没有太遗憾，反而觉得轻松。能死在南弦手上，似乎罪孽也减轻了一些。

　　在看到他的脸时，他就已经猜出七八分，这应该是姚的孩子。

　　这一生，活得太累，他也需要休息了。

　　温俞的倒下给敌军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不过多久，局势就明了了很多。

　　终于升太阳了，光芒透着云朵的缝隙照下来。他用衣袖抹抹额头的汗水，抬头看看照耀着红色土地的太阳，耀的睁不开眼来。

　　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
　　这一战，对敌国的打击是致命的，对于秦国来说，这一战也是转折。意味着，多年的战乱似乎要结束了。

　　一国之君死于战场。

　　一瞬间，庆国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月余，秦国就收到了来自庆国的降书，割让城池。

　　秦国君主亲自迎接。

　　军队班师回朝，一路以来深受民众爱戴。真的多年，总算是不用再受战乱之苦了。

　　这一战也让舒南弦，名声大噪。

　　亲手杀了敌国君王的少年将军。

　　人人都说虎父无犬子，他是秦国的英雄。

　　这一切对于南弦来说，还挺受用，他很享受这种被万人爱戴的感觉。

　　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万人空巷的壮观。他们大多数都是为了南弦而来。

　　****

　　楚芽也跟着高兴，沾了光。

　　今日大部队途经京城，南弦与楚芽要把武轩送回家。

　　小少年有些不舍，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

　　楚芽也是十分使不得他，武轩于她而言就像弟弟一样。相比起跟南弦在一起的日子，跟武轩待在她会放松很多。

　　“回家要乖乖的，别再乱跑了。”楚芽宠溺的揉他的脑袋。

　　少年比半年前刚见面时要长高了不少。

　　往日楚芽这样揉他脑袋，他定是要躲开的，今日许是因为这离别的氛围。难得的乖巧了许多。

　　“知道了。”少年阙着嘴，眼眶已经微微发红。

　　南弦在一旁，手轻扣着腰间的剑。“好好练剑，十六岁以后，上都城找我。”

　　“好。”像是在承诺什么，少年应得格外大声。

　　“去敲门吧。”

　　转过去，去扣门。

　　不多时，门被从里往外打开了。君尧也在这时转身离开，他们是乘着军队修整才来的这一趟。没打算多留，既然里面的人出来了。

　　他们也就该走了。

　　离别，只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见。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最后一次的见面。

　　总有一天，他们会并肩作战。

　　敌国的降服只是一时的。而刚好他们，也再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战斗了。

　　这几年，秦国的军力几乎覆灭了大半。

　　他们也需要时间恢复元气。

　　又是半月，他们回到了都城。

　　那一天，城门口挤满了人。敲锣打鼓，幼童于街巷穿梭，嘴里喊着，“秦国的英雄回来了，秦国的英雄回来了！！”欢呼声不绝于耳，这是十七岁的少年南弦第一次获得民众的认可。

　　他几乎成了神一样的存在，别人提到他不再是那将军府的庶子舒南弦。而是秦国的英雄舒南弦。

　　人人都以他为榜样，幼童说起他都是崇敬与向往。

　　风头几乎要压过舒大将军了。

　　这些，都是君尧从前梦中才有的场景。

　　如今，他可以放肆的，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秦国的君王亲自出城迎接。

　　无上殊荣。

　　这是世间独一份的荣耀。

　　人人都说，这将军府恐怕是要被踏破门槛了。舒小将军必然会成为帝王身边的红人，看皇帝对他热切的样子。

　　都跟待亲儿子似的。

　　晚上，秦国君王在宫中摆了宴席。为他们庆功。

　　两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

　　宫殿，可真好看。楚芽不禁感叹，这是她第一次进这世间最华贵的地方。

　　南弦被封为了邵勇将军，正三品武官。

　　要知道，舒大将军被封为正三品时可是三十有二的年纪了。

　　而南弦此时，才十七啊！

　　未来，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楚芽觉得南弦变了很多，变得跟在陈家村时不一样了。

　　就像是带了一副面具。

　　虚假。

　　又或许，他其实从来没有变，这才是他超久以来的生活方式。

　　比如此时，他面前站着与他敬酒的。是他曾经说起过的，最讨厌的人。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舒奕浔。

　　舒家自然也是有亲友被迎进宫里，一同参加庆功宴。

　　舒家大夫人也来了，只是她是女眷。自然是不能同男人坐一起的。

　　“恭喜大哥与父亲，凯旋归来。”对面的了，端了酒杯，态度恭敬的很。

　　他从前，可是从来不会这样的。连叫他名字都不屑，何况是这样恭恭敬敬的尊他一声大哥。

　　南弦面上如沐春风，心中却是在冷笑。拿了酒杯回敬他。

　　“大哥武艺超群，这次手刃敌国君王，当真是我们秦国的大英雄，弟弟真是自愧不如。”

　　“过誉了，庆国君王是庆国第一勇士，我能杀了他也不过是靠运气。”

　　“大哥，过谦了。”

　　南弦没再说话，朝他微微点头。继续喝自己的酒，今日实在累的很，不想花心思应付他。

　　这一场盛世宴会持续了很久。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楚芽第一次，见到了舒家的大夫人。

　　马上下来一个丰韵优雅的夫人，脸上时刻堆着笑意。

　　刚从后头的马车上下来，就迎上了前头的男人。

　　“快让我看看，可怜见的。你们回来了，我尽是最后一个与你们见面的。”

　　这话其实夸张了，今日迎他们回京时就见到了。

　　只是当时皇帝在前头，不好上前去。

　　如今到家了才能好好说会儿话。

　　君尧有些醉了，楚芽扶着，他都有些站不稳。

　　大夫人本想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可这人醉成了这样，倒是不好演了。“哟，怎么醉成这样了啊！！”

　　舒大将军吩咐了下人，引他们先回了房间。

　　回了房中，南弦便推开了楚芽。自顾坐在原木桌边的椅子上。

　　他是装的。

　　那些酒，与边疆的烈酒比起来，就如饮水一般，没什么味道，寡淡的很。自然，也是放不倒他的。

　　之前不想应付了，只想赶紧会房自己安安静静待着。

　　住的还是从前的小院，里头的装饰和从前一样。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从前这屋子可是简朴的很，如今多了许多大件。还有文玩装饰，看起来真像一个少爷的房子了。这外头的院子也修缮过了，多了许多花草。比起三年前，看起来不那么荒凉了。

　　院子里照顾起居的下人，也多了许多。

　　南弦看向楚芽，面上满是疲惫，他真的很累了，“你自己去找管家，让他给你安排住处的。”

　　楚芽微愣，有些错愕。她进来时，瞧过一眼。这院子里不止这一间房，应该是有专门给下人的住处的。她以为，她应该是住在这儿的。

　　只是一瞬间，她就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微微福了福身子，退出了内室。全程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半点让人不适的声音，乖顺的让人觉得心慌。

　　南弦坐在里头，久久没有动作。

　　第二日一早，他便清理了这院子里从前服侍自己的所有下人。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走了。

　　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吧，毕竟这些人里有不少都是在他年幼时欺辱过他的人。他没有找他们的麻烦，只是让他们离开，就已经是让他们感恩戴德。

　　毕竟他们当初做的一切，就算了是杀了也是不足以泄愤的。

　　至于楚芽，南弦觉得自己对她是有感情的。这世间，最让南弦觉得难堪的就是她了吧。在陈家村的那段日子，他的一切都是依靠楚芽，一个需要女人赚钱养活的男人，半身不遂的时期，失禁是常有的事情。

　　几乎一切私密的事情，都暴露在楚芽面前。

　　此时的南弦是一个十七岁少年，自尊心极强的时候。这样的过去，是让自己都觉得唾弃的。比在将军府被人欺辱的日子还要难堪。

　　现今虽有了无上的荣耀了，他成了秦国的英雄了。可每每看见楚芽他就会想起那些日子，一下子好像又跌落了谷底。

　　原本，他是想让楚芽离开的。如今虽舍不得让她离开，却也无法再面对她了。楚芽已经是他的女人。他会好好照顾她给她一个名分，让她的下半辈子吃穿不愁。

　　不用见面，只要知道。她在将军府，他就觉得安心。

　　人就是一个矛盾体，南弦一面无法面对楚芽，一面又对她有着极强的依赖感。

　　几乎到了离不开她的地步。

　　这种感觉，是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自己都梳理不开的，十分混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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