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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场雪
司语茗最终还是没有选到称心的武器，她身子羸弱，太重了的拿不起，轻飘飘的又没有杀伤力，索性不挑选了，和曲昭音挽着手一道儿逛街，边走边谈着都城里的事儿。
酉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绕是意犹未尽，曲昭音还是送司语茗回了府。
“曲姐姐，你来府里坐会儿嘛，我煮桂花羹给你喝。”司语茗对她眨眨眼，小声说道：“卫国公府里一别后，我知道你喜欢桂花味的小食，便学着做了一点呢。”脸有些红，第一次煮的时候手忙脚乱，还烫到手指头了。
“我今日两手空空，如何能登门拜访，不像话。”点了一下司语茗的鼻尖：“下次吧，下次我带些礼品，好好拜访你阿耶阿娘，搞出点将军府的声势来，看日后谁敢在背后嚼你的耳根。”
“无妨的，左右我也不与她们打交道。”司语茗挑挑眉，期待道：“曲姐姐真的不进来坐坐吗？”
“改日吧。”
和司语茗道过别，曲昭音独自回了将军府。
又过了几日，已是十二月初，再过不久，都城便要下雪了。雪，曲昭音眼睛眯起，闪过一道精光。
“咕～咕”，窗台边落了一只肥嘟嘟的灰鸽子，它除了稍微胖了一些，其他的和平常鸟类差不多，一点都不起眼。
曲昭音招招手，那肥鸽子便顺从的扑到了她手肘上，曲昭音用手指探入它肥噗噗的腹部，找了半天，才在羽毛之中找到一个精妙的信筒。
“咕？”肥鸽子歪着头，曲昭音没好气看着它，二哥又将它喂胖了，这个小家伙本就圆鼓鼓，羽毛又颇丰厚，找密信也忒难了点，不过也有好处，旁人很难发现这是只信鸽。
房间内的烛火明明灭灭，曲昭音摊开信纸，是二哥曲深的笔迹。
幺妹，屠罗部落近日越发不安分，似乎在试探我们的底线，屡有挑衅，都是些小争端，但也能见到端倪，这倒正是我所希望的。局已经布好，近日会有“贵人”来拜访你，等“贵人”来了以后，你们一并商讨好万无一失的对策，便可以收网了。
屠罗部落位处与大琼南边，乃是一处炎热之地，终年酷暑，部落中人性子野蛮粗鄙，民风剽悍，好斗善战，整个部落慢慢往周边发展，已经有半个琼国大。近些日子屡屡挑起纷争，似乎有其他的想法，未来终有一战不可避免。
曲家在等，等一个时机。
曲昭音又接着往下看，曲深话风一转：幺妹，你前几日是不是咒我了，我那日连打了十几个喷嚏，一时间头热脑胀的，可又不像是风寒，思来想去只能是你咒我。
就是风寒。曲昭音心虚道。
又仔细看了几遍密信，将曲深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这才将信纸放在蜡烛上方，烧了个精光。
曲昭音心里默了几默，将屋外的春雨唤进来：“去，把贺湘之请过来。”
她与贺湘之已经几日没有打过照面了，他最近很忙，早晚见不到人，好在他俩也没什么感情，见得少争吵便少。
等了许久，贺湘之才推门进来，眉眼中皆是疲惫之色。
出于夫妻间的“礼仪”，曲昭音柔声问他：“怎么了？似乎精神不振。”
“无事，年底有点忙。”
曲昭音也懒得深究，进入正题：“你与司天台的季大人熟识吗？”
司天台，负责观测记录天文星象，兼掌天文历法。
沉吟了一会儿，贺湘之疑惑开口：“我与他认识，但不太熟，你找他作甚？”
“我想请他帮个忙。”
“他？他不行，司天台的霍大人倒是可以。”贺湘之的语调有些怪异。
“他怎么不行？他不是擅长观天之术吗？年纪轻轻便精通此道，倒是霍大人，年纪一大把了，据说观天之术时灵时不灵的。”
“总之他就是不行。”贺湘之脑仁发疼，曲昭音又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年底这么忙，他可没空陪她拈酸吃醋。
“荒唐，我找他是有正事，你左一句他不行，右一句他不行，既然质疑他的职责能力，何不禀告御史台弹劾他？”
...贺湘之不自在的咳了两嗓子：“既然这么了解司天台的形势，你何不自己找他，非要迂回着来问我？”
曲昭音的拳头硬了，忍了几忍沉着声音道：“现下我可没功夫陪你发疯，你若是愿意，明日上朝的时候帮我私下带句话给他，就说我有事想请教他。若是不愿也就罢了，我自己再想法子。”
曲昭音不用上朝，确实不太方便带话给季大人，若是亲自去季府拜访，又显得太过刻意和隆重。
贺湘之想了想，酸溜溜的丢了一句“行吧”，也不待曲昭音回话，自顾自出了房门。
过了两日，曲昭音独自一人出了府，今日她依旧作男装打扮，觉得杏花钗颇女气，戴在头上不合时宜，便翻出了与杏花钗材质一样的玉佩，悬挂在腰间，对镜自照，俨然一个俊俏潇洒的郎君。
来到东市，曲昭音也不急，慢悠悠在街上晃悠，不时有路过的小娘子用手帕半掩着面对她笑，甚至还有态度轻浮的郎君对着曲昭音呼哨。
不生气，曲昭音默念，看来自己这幅皮相颇具有欺骗性。
与季大人约定的是午时，现在不过巳时，曲昭音踱着步，磨磨蹭蹭到了广德楼门口，店小二眼尖：“哟，这不是前几日的贵客吗，您快快请进。”
“贵人，堂食还是雅间呀？”
曲昭音摸摸鼻子：“三楼。”她是馋这家店的桂花糕了，这才将见面的地点又定在了广德楼。
“好嘞，贵人请随我来。”
又走过熟悉的楼梯，店小二眼珠子滴溜溜打转，之前那个好忽悠的女郎今日没有一同前来，面前这个郎君可不是个好骗的，那锦鲤池的说辞还是不要再卖弄了，扰了贵客的兴致反而不好。
曲昭音对那些也真的没兴趣，眼风都不往锦鲤池瞟一下，店小二仔细揣测着曲昭音的神色，见她面无表情，就略过了这一茬，直接递上菜单子。做这一行，察言观色可是必须的。
“一壶清茶，两碟桂花糕...”曲昭音又点了一些点心，便悠闲地坐着窗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着桌面。
良久，楼梯“吱呀”地响起来，曲昭音回头望去，就见一个年轻郎君探着头走上来，很是面生，看样子顶多十五六岁，稚气还未完全脱去，从没有见过。
那郎君彻底上了三楼，先是望了望整个大厅，见到曲昭音的时候一愣，打量片刻又望向其他的地方，半晌，疑惑的挠挠头，似乎有些怯场，颤巍巍地往曲昭音身后走去，又在她身后的空桌子上落了坐。
曲昭音见来人并非不善之人，便懒得管他，依旧喝着茶望着窗边。
等了一会儿，就听见身后男子在碎碎念些什么，曲昭音耳力极佳，忙聚精会神，悄悄地竖起耳朵。
“这酒楼看样子消费颇高，我的俸禄又紧巴着呢，待会点些什么菜才不丢了面子又能承受得住呢？”
看来是个小官，还怪有趣的。
那男子又继续道：“已经午时，她怎么还没来，莫不是我记错了地方？”
男子嘀咕了两句，又不说话了。
曲昭音也不急，闭着眼睛养神，突然间又听到男子说了一句，顿时哭笑不得。
“曲将军许是太过忙碌，也罢，我就先点一壶清茶饱饱肚子，待她来了我就说我不饿，只点她那一份的点心，这样一来今日带的银子应该够了。”
......
曲昭音回过神，试探着问：“季大人？”
“哎。”那男子想也不想闷头便答，刚答完话又楞了：“啊？”
“曲曲曲...将军？”年轻男子磕磕巴巴，一张脸勉强扯出一个笑，笑得龇牙咧嘴的，曲昭音看了都头疼。
曲昭音点了点头：“正是。”
“可您不是...女子吗？”季星衍哆哆嗦嗦的问，眼前的“郎君”姿容端方，实在和寻常的闺秀不一样。又仔细打量，这才发现她俊郎的外表下，五官确实比较男子更秀气精致一些。
“下官见过曲将军。”季星衍拍拍袖子，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
“私下里何必如此繁文缛节？快过来坐。”曲昭音见他着实年轻，实在没想到他就是擅观天象的季大人。
“哎，哎。”季星衍见她半点架子也无，当下也没那么拘谨了，连忙小跑过来坐着。
“不知曲将军今日邀约所为何事？”
“听闻你年纪轻轻便擅观天象？”只知道年纪轻轻，没想到这么轻。
季星衍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下官只是略通一二罢了。”
季星衍谦虚了。他出身平民，家中还有深染疾病的母亲，若不是他天赋异禀，精通观天占卜，怕是一辈子都出不了头，更没有银子给他母亲治病了。这些情况曲昭音暗地里打听了一二。
“季大人可否帮我一个忙？”
“将军尽管直言，力所能及之事下官在所不辞。”
爽快，曲昭音心下赞赏，语气也轻快了起来：“季大人，我想要你帮我占卜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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