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漫

　　雨桉和昀檀一到上海，便直奔方晴的心理咨询中心。随秘书进到她的办公室，简单寒暄几句，雨桉便开始介绍项目的细节。讨论进行得算是愉快和顺利，结束时，方晴说：“贺总，叶总，我们对这个项目很有兴趣，但是下周，我要出趟国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所以，具体的合作细节得等我回来我们再商议了。”“好的，这也不是一两天能定的事儿，等您回来我们碰。”雨桉说着，和昀檀起身准备离开。方晴也起身送他们。
　　“叮铃”熟悉的铃铛声，却不是从雨桉手腕传来。方晴穿着职业装的齐膝短裙，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鞋，雨桉注意到方晴脚腕处的饰品，是红绳上系着一对铃铛的造型。雨桉也注意到，在意那对铃铛的人不止自己。
　　昀檀的神色有点说不出的慌张，等电梯时，一言不发，好像在思考什么，或说，在拼命想起些什么，眼神里有十年来雨桉从未见过的光彩。
　　“叮~”电梯到了，雨桉走进里面，昀檀突然说：“你先回去，我有点儿事儿。”说完便匆匆回头，看着他紧张的背影，雨桉心里升起了一阵不安。“该不会？！”雨桉被自己的猜想吓到有些呼吸不畅。
　　雨桉独自回到杭州。江南的雨季来临，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天色一直阴沉沉，偶尔雨停，也不放晴。昀檀随着阳光的消失也消失了。每一天，雨桉都比前一天更加确定那天在电梯里的猜想。不安烧灼着她，雨桉期待又害怕着昀檀的出现。
　　这天，舒朗进来雨桉的办公室，说：“心理咨询的语言系统升级需要参考原版bell的一些数据，你用过当初的内测版对吧，我调你的数据了啊。”雨桉心神不宁，有一句没一句地，也没怎么听进去舒朗的话，便随声应了下来。
　　这天一早，昀檀终于出现在公司，雨桉几乎是直接冲进他的办公室。他正在签收一个快递，看到雨桉进来，微笑着说：“这段时间都顺利吗？”快递员离开后，雨桉回答道：“还可以，一切正常。你呢，去哪了，都联系不上？”昀檀一边拆着包裹，一边微笑着看着雨桉，那神采是雨桉十年来从未在昀檀脸上见过的样子。“我找到她了！”昀檀的笑意洋溢着同样让雨桉觉得陌生的幸福感，却一下子把她的情绪打到了冰点，“你都不知道多巧，方晴就是小铃铛！”昀檀说着从包裹中取出一只精致的盒子。“小铃铛”那天夜里噩梦般的词字，雨桉瞬间有些不知所措，看到昀檀打开那只盒子，里面是一只戒指，她下意识地出声：“这么快。”“也不算快了吧，我找了她十几年呐。”昀檀开心的笑着看了一眼雨桉，接着说：“你知道有多神奇吗？我们分开的时候，她才八九岁吧，竟然还记得我，还留着那对小铃铛。”
　　雨桉强忍着，回道：“你们，那么小就认识啊。”“嗯，小时候是邻居。那时候我爸妈天天吵架，我每天就在她们家吃饭，玩什么的。后来，他们离了婚，我就跟我妈去了英国。”昀檀温柔的语调好像在讲述一个唯美的童话。雨桉扶了下手边的椅子，说：“我先去忙了。”一出门，突然一阵头晕还有点恶心，雨桉向卫生间跑去。正巧碰到舒朗，一阵呕吐后，雨桉觉得浑身乏力，舒朗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担心地问询着。“我想先回家，你帮我看着点，今天。”雨桉声音微弱。“好，这边有我呢，你快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都没什么精神。”舒朗说。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夜里，雨点打在窗上，声音叮当。雨桉勉强起身，发现自己出了一身虚汗，浑身还是没什么力气。突然听到门铃响，裹了件毛衣，下地开门。是舒朗，手里还提着酒菜。
　　“喝点？”舒朗说。雨桉看到她，稍微有了点精神，点点头。两人喝着酒，雨桉心口堵堵的，有点醉了。“你跟我就别装了，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从大学你就喜欢他，为了帮他，搭着策划搭着人，还买了你妈留给你的房子，给他搭钱，你怎么这么缺心眼呢？啊？你是不缺心眼？”舒朗的酒量一如既往，醉着，也心疼着。雨桉眼眶红红的，无奈地苦笑着说：“喜欢谁？”“切，死要面子活受罪！”舒朗说着，推了推雨桉，雨桉靠在椅背上，眼泪放了闸一般：“朗，你知道吗？以前，我觉得只要我在他身边够久，他一定能看到我，一定能知道我的心意。我以为我可以比他等得更久，等到他放弃再找那个，青梅竹马，等到，等到他愿意把心空出来。我不想让他因为感激，勉强自己和我在一起，我以为我一定能等到他也喜欢我的。可你知道有多讽刺吗？是我坚持要做心理板块，是我，我亲自把她送到贺昀檀面前。都是我……”雨桉哭着，说着，喝着。这样一场崩溃把她积压在心底十年的忍耐，期待彻底击散。
　　第二天一早，舒朗起来看到雨桉在厨房忙着做早饭，对她说：“你想好怎么办了吗？”雨桉听到她没头没尾的发问，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回道：“上班喽，还能怎么办。”“他可打算求婚了啊，别说我没提醒你。要不你出国休个假吧，散散心，过段时间心情好一点儿再回来。”舒朗担心地说。雨桉夹了片面包递给舒朗，说：“快吃吧，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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