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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和狱婪谈完话后我连虚无都不管了，直接就折返回了苦境。这倒不是我怕了他，而是我怕我在冲动之下会忍不住对他做点什么。
如果狱婪只是单纯一人还好，可惜他体内还有着共生的其他魂魄。
此刻我脑海中的记忆翻腾不休，原本看着就像他人人生的画面逐渐和自己一一对上了号。
我和狱婪的相识源于一场梦，梦中有一座开满了樱花的神社。
古老的神社被灼灼盛开的樱花包围着，粉白色的花瓣不断随风而落，就像在下着一场永不停歇的温柔缱绻的雨。
一身银白长衫的男子背对我站在庭院里，站在纷纷扬扬的花雨中。白色的长发垂落在他身后，发尖亦随着落樱和微风微微晃动，光是背影就已经美得像一幅画。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此时的我并未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只觉一眨眼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脑子还有些发懵。
男子微微一顿，仿佛这才发现此地除了自己外还有我这样一个外来者。
“这里是……镇狱神社。”他缓缓转过身，声音温柔舒缓，带着一丝奇异的笑意，“我是这里的神官，你可以叫我……狱婪。”
自称狱婪的年轻神官在漫天飘落的樱花雨中笑盈盈的看向我，眉眼精致俊美，不像是神官，倒像是误入人间的神祇。
我不禁愣住了。
“姑娘？”狱婪神色不变，可能是觉得我的反应十分有趣，他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两分，“不知姑娘芳名？”
“啊……我，咳咳，我叫婪音。”我这才回过神，咳了两声掩饰看他看呆了的尴尬。
“婪音姑娘。”狱婪点点头，又继续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不知道。”我也很纳闷，“一晃眼我就在这儿了。”
“是么。”狱婪弯了弯眼睛，也不知信了几分，“那可能是神的指引吧。”
“神？”我下意识看向他身后巨大而古老的神社，“狱婪，这里面供奉的神是谁？”
“你想进去看看吗？”狱婪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我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想。”
“跟我来。”
狱婪转过身，领着我进入了神社。
穿过一段短短的走廊和庭院，我和他来到了摆放着神像的大殿之内。
正中是一座狰狞又威严的庞大神像。
神像高高扬起八个头颅，每一个头颅的眼神都各不相同。它在高台上直起身子，宽大的翅膀在它身后遮天蔽日般展开。
——这座镇狱神社供奉的神灵赫然是一只八首巨龙。
我一边惊叹于雕像的栩栩如生，一边疑惑道：“这是什么神？”
狱婪看了一眼我的表情，语气有些玩味：“八岐邪神。”
我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它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我又确信我在此之前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过……
“邪神？”我忍不住侧过头看他，“你侍奉的是一位邪神？”
狱婪的眼睛颇为细长，瞳孔是一种偏冷的暗金色，因此哪怕他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可当他微微垂下眼睑的时候，却仍旧透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
“是，你害怕吗？”年轻的神官同样侧过头看我，暗金色的瞳孔似乎有瞬间变成了野兽般的竖瞳，但当我仔细看去却发现那不过是我的错觉。
“没什么好怕的。”我摇了摇头，无所谓道，“只是有点惊讶。”
“你很特别。”狱婪抬头看着八岐邪神狰狞的雕像，玩味道，“邪神的信徒在祈求神恩的时候，也总是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
我接口道：“那不是挺好吗？”
“哦？”狱婪看向我，“怎么说？”
“既然都是邪神了，那它需要的自然不是尊敬和爱戴。”我说道，“恐惧和绝望不是正合它意？不管是来自信徒的，还是来自敌人的。”
“恐惧它，却又不得不依赖它，我想，这也是这位邪神所乐见的吧？”
狱婪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低沉悦耳：“婪音，我记住你了。”
这便是我的狱婪的第一次见面，醒来后的我只当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可夜晚一旦睡着我就会忘记自己身在梦中。
我逐渐觉得奇怪和不对劲，为什么我会断断续续地做一个内容会连续的梦？梦里虽然是一成不变的神社和那位年轻俊美的神官，但狰狞而沉默的八岐神像却注视着我们日渐熟悉起来。
我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清醒时无人可询问，入睡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直到那一天——我发现了狱婪真正身份的那一天，我终于在梦中分清了梦境和现实。
那日我来到神社，却没见到那位熟悉的青年。
“狱婪！”我在院子里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却只有微弱的风声回应我的呼唤，那名总是无声出现的年轻神官始终不见踪影。
飘落的樱花花瓣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即仿佛特意指引我般飘进了神社深处。
我顺着飘飞的花瓣穿过长长的走廊，不知为何，我感觉自己好像隐隐约约听见了女人虚无缥缈的笑声。
我在神社深处停下脚步，眼前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写着“汤池”两个字，后面是紧闭的木门。
汤池？浴池？
“狱婪？”我试探性的叫了一声，“你在里面吗？”
“嗯？”然而从门内传出的却是女子婉转柔媚的声线。
我转身就走：“抱歉抱歉，我走错地——”
木门‘吱呀’一声向两边滑开，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一股骤然出现的吸力就将我拉了进去，只听‘扑通’一声，我已经掉进了冒着腾腾热气的池子里。
我呛了口水，扑腾着钻出水面，正要发火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狱婪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白色单衣，正单手支颌，靠坐在水池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他的下半身隐藏在冒着白色雾气的水下，水面之上的躯体却几乎露出了半片白皙结实的胸膛和若隐若现的腹肌。
“……”
我尚在突如其来的男色暴击中回不过神，就听到方才那道柔媚的女声自狱婪口中再次传出。
“女人？”
我：“？？？”
“呵，眼光倒是不错，是个美人。”狱婪娇笑一声，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我刚站起身就身不由己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我惊了：“狱婪，你做什么！”
他抬手让我背着他坐进了怀里，然后只用一只手就将我牢牢禁锢住，另一只手则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转过头来看他。
他暗金色的眼睛反射着水面的波光，竟给了我一种缱绻潋滟的错觉。
“狱婪？”他吃吃地笑着，笑得我毛骨悚然，“他竟将名字都告诉你了？”
“不过一个凡人，他倒是上心。”
我脑中快速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你……你是谁？”我艰难道，“为什么和狱婪长得一模一样？”
“我们八魂一体，这自然也是我的身体。”他笑着忽然凑近我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唔，竟然还是处子……奴家名唤欲织心。”
八魂一体？
我脱口而出：“你是八岐邪神？！”
“没错。”狱婪……不，欲织心，他或者说她冲我柔媚一笑，瞳孔收缩化作竖瞳，原本清冷的面孔微微变化，竟是瞬间变得妖异起来。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欲织心低头蹭了蹭我的脸颊，一只手抱住我的腰，另一只手顺着我的衣襟钻了进去，“如此美人竟然都不懂得享用，真是浪费。”
我的脸绿了。
“住手。”我抓住她的手臂，然而这点力气对她造不成丝毫影响，在热水中仍旧冰冷的掌心滑过我的腰侧，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欲织心的动作忽然一顿。
“欲织心，你僭越了。”属于狱婪的声线从我身后响起，“这是我的游戏时间。”
“哼。”欲织心嗤笑一声，消失前娇声道，“狱婪，你可要小心别把你的小宠物给玩死了。”她的声音不怀好意，“毕竟，凡人的躯体可承受不住神的怜爱。”
我：“……”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欲织心的声音消失后，狱婪也没再说话。
我不得不主动出声道：“狱婪？”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冰冷的掌心仍旧贴在我的腰部，指尖轻点，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与此同时，我感觉背靠着他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我瞬间想到欲织心刚才说的话，只觉一阵头皮发麻：“你……你冷静一点。”
“你在害怕？”狱婪低笑出声，在我耳侧暧昧地吐息道，“看来你对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无所知。”
“……”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兰陵不谢花和延陵不折柳的书是白看的吗？
我冷静道：“还好，不多不少刚好知道那么一点点。”
狱婪收回手，却没放我离开他的怀抱，仍旧揽着我背坐在他怀里。
“怎么办婪音，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他声音低沉，好似夹杂了无限的柔情蜜意，可此时我若是回头，就能看到他眼中凉薄的笑意。
四周水雾袅袅，炽热的水温泡得我有些头晕。
“被邪神喜欢，你是何感受？”
听到他的问话，我没来得及思考，回答便已经脱口而出：“刺激！”
狱婪：“……”
我：“……”
完了。我心想，我死定了。
“哈哈哈哈……”
然而片刻后，传闻中暴戾嗜杀的八岐邪神却是从背后抱着我，笑得整个胸膛都在震动。
我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恐到呆滞，再到最后的面无表情。
笑吧笑吧，总比直接把我一掌拍死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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